没了孙建新,《恨山》剧组受到的影响程度约等于没有,唯一的区别在于,原本的副制片转正了,但这些都是幕后团队的事,轮不到拍摄现场操心。
《恨山》以路白的视角为主要叙述视角,在故事前期和周曦冉饰演的纪月有大量对手戏,两个被绑进深山卖掉的女孩,占据前期将近三分之一的篇幅。
新戏第一场,被蒙着眼睛绑成粽子的两个姑娘,被人贩子从车上拽下来,扔在坐满了村里人的土广场上。
广场的喇叭正放着预防人贩子的教育广播,而路白和纪月就在这里被当众贩卖,前一秒还在告诉家里小孩小心生人的人,后一秒就指着两个姑娘谈论起哪个更值得买,现实主义讽刺拉满。
殷钟玉和周曦冉都是凌晨三点起床化妆,殷钟玉常年颠倒已经习惯,但栾盈还不太适应,小姑娘的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
进了化妆间,殷钟玉指着一边的沙发说:“盈盈,你把给大家的咖啡拿出来,在这躺着睡一会儿吧,我也就化个妆,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栾盈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宁哥说了,我得帮你看着点,万一有人想做什么手脚,我得保护你。”
“什么手脚?宁津是跟你说有人会给我下药,还是会偷摸打我一顿啊?”
“那倒,也没这么说。”
“那你怎么保护我?”
提起这个,栾盈下巴一抬,颇有几分骄傲,“我拿过武术比赛冠军!”
殷钟玉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的。”
栾盈再三表示自己一定能坚持,但当化妆师们来了之后,漫长切枯燥的化妆过程里,小姑娘到底是没能坚持住,倒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好在她还没忘了自己的工作,见工作人员来齐了,就把殷钟玉让她准备的小礼物送给大家。
山沟沟里,再好的东西也用不上,《恨山》夜戏凌晨戏多,咖啡这东西好就好在切中要害,大家都立马能用。
再者,殷钟玉订的是象山黑咖啡,这礼也不算寒碜。
殷钟玉在电影前期的造型以简单清纯为主,一条纯白色的过膝连衣裙就是全部,墨色的长发被造型师束在脑后,再仔细挑出碎发,营造凌乱破碎感。
脸上的妆容也很简单,因为求生欲,路白初期就尝试过逃跑,但每次都会被抓回来,为了让她老实,人贩子几次出手打她,连脸上也不避讳,所以她的眼眶,脸颊,嘴角都要画上程度不一的伤妆,还要有新旧程度的区别。
身上就更是如此,裸露出来的小腿,手臂,手指,每处都有不同的伤痕。最后一项是,给她洁白的裙子填装,裙摆被扯破,再抹上泥和暗红色的血迹。
来来回回忙了将近三个小时,今天的造型才算完成。
栾盈也睡醒了,拿着大衣给殷钟玉披上。
虽然已经开春,但这山里冷得很,一早一晚气温只有零下。她里面的戏服很薄,怕上镜明显所以没敢贴暖宝宝,只能是在外面多套件大衣,尽量保暖。
二人从化妆间出来,迎面撞上了也来化妆的常溪亭,因为第一场戏时间不同,所以常溪亭这会儿才到片场。
“常老师早。”殷钟玉弯起眼眸笑笑。
常溪亭身上穿得也很厚实,手里拎着个饭盒,见到殷钟玉的瞬间便抬起了手,“殷老师早,这个给你,早饭。”
“村里还有早餐店吗?怎么昨天我没看到?”殷钟玉接过饭盒,并没急着看里面都是什么早餐,而是转头给栾盈一个眼神。
栾盈立刻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两个盒子,卜喜伸手要接,被常溪亭抢先一步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
“咖啡,菊花茶,之前就想送你,没找到机会。”
她这么一说,常溪亭蓦地想起剧本围读会第一天,他说自己嗓子最近状态不好那事。
“谢,谢谢殷老师。”
“互相照应,应该的。”
殷钟玉随意地摆手,拿着饭盒往片场去了。
常溪亭在原地站了半天,卜喜被冻得鼻涕直流,实在受不了了,才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哎,哥,你寻思啥呢?老冷了,不进去啊?”
“啊?进,进去吧。”
·
片场内,工作人员已经完成布景,群演们也都换上戏服坐在了广场四周,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孩因为年纪太小,这个时候都在犯困,也没心思玩耍打闹,老老实实待在大人身边。
确定站位,确定打光,简单走戏排练过后,工作人员把殷钟玉和周曦冉结结实实绑了起来,粗粝的绳子磨得两个姑娘皮肤泛红。
应嘉言却皱着眉说:“不行,不够,你们挣扎挣扎,要不显得太假。”
殷钟玉和周曦冉都被胶带缠住了嘴巴不能说话,殷钟玉用眼神示意她靠过来,两个人贴在一起咕蛹着,甚至尝试了一下帮助对方解开绳子,直到皮肤表面被磨出血丝,应嘉言才让她们停下。
随后,两个人被应嘉言指挥着放进面包车后座,现场拍摄正式开始。
现场架设机位并不多,应嘉言喜欢一镜到底的拍摄手法,所有人在他喊下“Action!”时,都全神贯注进入状态。
人贩子李山从驾驶座走下来,绕了一圈到后排拉开车门,和坐在后排看着两个姑娘的冯帆一起,把女孩子从面包车上拖拽下来。
霎那间倾泻进来的冷空气激醒了路白和纪月,她们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发出呜咽声哀求着李山和冯帆,但李山和冯帆不为所动。
李山拽着纪月的腿,冯帆推着她的肩膀,就这样,纪月被狠狠摔在地上。紧接着,路白也是如此被抛下面包车。
冯帆和李山一人手里拽着一个姑娘的胳膊,就这样拖着她们在沙地上走了几米,来到了土广场的正中央。
此时,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发出几声刺耳的噪音,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充耳不闻。
噪音结束,防拐宣传广播开始播放,四周的人窃窃私语,路白清晰地听见他们在告诉自己的孩子,“看见陌生人要跑远点。”、“不要接陌生人给的小食品。”,“不要去离家远的地方玩。”。
李山清了清嗓子,说出的话带着浓重方言口音。
“这两个婆娘都是大学生,好灵醒的,没生养过细娃嘞,长得撑头得很,一万块钱一个嘛。”
坐在电线杆下头的老人掀起眼皮,轻蔑又审视地看着路白和纪月,“太精灵咯很会跑,拿起一万给你,她们跑咯,钱就跟着丢到,不得行。”
李山闻言,抓着路白的头发,让所有人看清楚她的脸。这张脸虽然有些伤痕,但仍能看出她是个足够漂亮的姑娘。
“不怕跑,用绳子捆到起,搞怀孕了有娃娃就跑不脱咯。”
广播还在继续,字正腔圆的播音员说着:“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拐卖妇女儿童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并没收财产。”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法律法规回荡在广场上方,路白听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法律条款,身体忍不住颤抖,凝结着畏惧与愤懑的泪水夺眶而出。
纪月还在挣扎,她扭动着被完全捆绑的身躯,想要脱离冯帆的掌控,被冯帆一脚踹在脊背上,身子一歪,脑袋擦着土地倒在地上。
李山松了手,路白失去支撑躺倒在地上。
视线的最后,是李山数着一沓厚厚的钞票。
“cut!这条过了!”
监视器后,应嘉言出声喊停,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和饰演李山冯帆的两名演员一起,把倒在地上的两个女孩扶起。
工作人员剪开她们脸上的胶带,让她们能自由说话,绳子下场戏还要,就只能继续绑着。
周曦冉揉着自己被撕开胶带时扯痛了的脸颊,问殷钟玉:“殷老师,我刚刚演得还可以吧?”
殷钟玉的脸颊上也泛着红,刚刚被拖拽下车都没这撕胶带疼,她眼圈仍旧红着,说出口的话也带上些许鼻音。
“我觉得很好的,我们去看看导演怎么说吧。”
常溪亭和饰演傻子老公的向其择到片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向其择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已经在剧本上看到了,但亲眼看到这个场景,我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常溪亭握着保温杯的手关节逐渐泛白,“拍得真实点是好事。”
第一条拍得非常不多,待会儿只要补几个特写就行,因为是聚焦人口贩卖现实的片子,所以特写镜头没殷钟玉和周曦冉的事。
应导说:“最值得记录的,是罪犯丑恶的嘴脸,而不是受害者畏惧惊恐的面庞。”
拍完了特写,下一个场景是拍傻子陈贵把晕倒的纪月带走,这场戏没殷钟玉的事,栾盈特意给椅子上铺了软垫,但殷钟玉被捆得四肢发麻,坐也不方便,索性站着看片场里的情况。
她的大衣是长款,到脚踝的款式保暖性非常好,奈何这山里的阴风实在太冷,不一会儿她露在外面的脚踝就被冻得通红。
常溪亭默默走到风口,顺便让只顾着吃零食的卜喜打开电暖风,对着他们的脚吹。
“谢谢常老师,没想到常老师这么贴心。”
常溪亭低笑一声,拧开保温杯盖子喝了口菊花茶,“殷老师送我菊花茶,我这也是应该的。”
“一会儿就是我们的戏,常老师紧张吗?”
常溪亭想了想,从心说:“紧张,怕弄伤了殷老师。”
“嗯?”殷钟玉偏头看着常溪亭,剧本里写的不就是弄伤了吗?怎么还怕上了?
常溪亭抿抿嘴唇,看着地面轻声说:“周淮不担心弄伤路白,但是我担心弄伤殷老师。”
殷钟玉吸了口冷气,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才失笑道:“常老师很温柔。”
1.“这两个婆娘都是大学生,好灵醒的,没生养过细娃嘞,长得撑头得很,一万块钱一个嘛。”——“这两个女孩都是大学生,很聪明的,没生养过孩子,长得非常漂亮,一万块钱一个。”
2.“太精灵咯很会跑,拿起一万给你,她们跑咯,钱就跟着丢到,不得行。”——“太聪明了会逃跑,给你一万买了,她们要是跑了,钱就白花了,不行。”
3.“不怕跑,用绳子捆到起,搞怀孕了有娃娃就跑不脱咯。”——“不用怕,用绳子绑着,把她们搞怀孕,有了孩子她们就舍不得跑了/就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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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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