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疆异蛊

少女刻意压低的声线传入许渊的耳朵,他当即目光一滞。

“这宋氏的容貌是假的。”

青璇自靠近吴氏起,便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初时不以为意,越靠近便觉得愈发熟悉,直到方才她才想起来这种香味的来源。

她曾在南疆待过一段时日,与明昭不同,南疆百姓擅用蛊术,而南疆的皇位形同虚设,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是南疆的大祭司及其座下的十二位长老。

下一任大祭司的候选人被称为圣女,她曾在观礼时远远瞧见过大祭司的脸,虽年过半百,却仍如同二八少女一般年轻,与身后供奉的圣女一般无二。

这自然不是大祭司驻颜有术,而是南疆的易容蛊之效,可易容蛊在南疆亦是稀罕物,驯养极为不易,青璇所知的易容蛊也不过是供大祭司和皇室中人专有,且此蛊不仅需饲主精血喂养,且需日日熏一种名叫幽冥的香。

这香由南疆供奉多年的蛊王提炼而来,万金难求,有价无市。

可面前这个长在扬州的皇商之女,又是如何得到这香料和易容蛊的。

青璇百思不得其解。

“沈夫人。”青璇寻了把椅子,施施然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面前苦苦支撑的妇人。

吴氏面无表情,朝地上啐了一口,冷漠地望向青璇。

“不知夫人日后作何打算?”青璇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少女语气轻缓,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可吴氏却无端得有些心慌,她总觉得面前少女似乎话中有话,她强作镇定,冷笑道:“打算?我的命如今不都在宁王殿下手里?”

“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问夫人,南疆已将您做了一枚弃子,夫人当真要如此一错再错下去?”

吴氏望着少女娇美的面庞,越看越觉得如同地狱里索命的恶鬼,她忽得打了个哆嗦,面上血色尽失,矢口否认:“什么南疆,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夫人不明白也没事,夫人只需记得,我这人生平不爱多管闲事,除非旁人的手伸到我头上。”青璇垂眸轻笑,眼中却带着森森凉意。

“夫人若是不肯开口也无妨,我自有千万种法子让夫人开口。”

沈康年已伏诛,沈于庆夫妇死因不明,该如何撬开吴氏的嘴。

青璇轻轻扣了扣椅把手,袖中两枚银针飞出,吴氏身子顿时一僵,眸中神采也黯淡了下去。

“沈于泰在哪里?”青璇徐徐抛出第一个问题。

吴氏木然摇头。

青璇捻了捻手中藏着的第三根银针,又问:“是何人指使你来的?”

吴氏那双无神的眼睛中顿时露出些恐惧之色,她嘴唇翕动,声音极低地吐出两个个断断续续的字:“大..祭…”很快一阵凄厉惨叫响起,吴氏双目紧闭,整张脸皱成一团。

青璇立时站起身来飞速点下吴氏穴道,眸中尽是懊恼。

吴氏的面容很快扭曲起来,五官已经化作一团浆糊,瞧不清本来样貌,她口中惨叫也渐渐停了下来,几息之间变作了一个高鼻深目的异族女子。

她的头无力垂下,青璇探了探她鼻息,对许渊摇了摇头:“母蛊已死,子蛊随之而去。”

易容蛊并非一只蛊虫,而是一对。子蛊植入宿主体内,母蛊在外喂养,母蛊一死,子蛊便追随而去,如此看来,这吴氏的母蛊不在自己手中。

很快牢中从四面八方跑来许多黑色的毒虫,它们争先恐后爬上吴氏的躯体,将她的整张脸吃抹干净,幽暗的牢内只剩下搜刮耳膜的啃食声,很快又在几息之间密密麻麻地退了出去,留下一具被蚕食地面目全非的尸体。

许渊在一旁静静看着,面色却凝重起来,如今看来此案牵连甚广,除却湘王外,竟还有异族搅入。

青璇的面色亦是难看,双手微微攥紧。

夜已深。

通往扬州同嘉县的官道上,正四平八稳地驶着一辆装潢低调的马车,马车一路南下,直奔目的地而去。

“姑娘对此事怎么看?”马车上,许渊坐在一侧,对垂眸不语的青璇开口问道。

自他见到青璇起,便觉面前少女身份存疑,聪慧、隐忍却又冷漠,且不知为何,看着她的这张脸总有几分隐隐的熟悉之感,但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青璇闻言虚虚倚在车侧,将手中茶杯放下:“真正的吴氏怕是早就死了。”

方才二人瞧的分明,褪去易容蛊的功效,这沈夫人分明是个极明显的南疆女子,如今难说的,是她自何时起成了吴氏。

许渊命寒锋带一队人马前往石涧崖搜查,自己则和青璇一道秘密前往吴氏的故居。

许渊闻言微微颔首,若真正的吴氏不死,这假吴氏的戏早便该穿帮了。只异族入侵一事非同小可,近日是扬州刺史,安之明日是不是那坐在龙椅上的天子。

想到这里,许渊自嘲一笑,很快敛了神色,定定望着面前神色恹恹的少女:“姑娘可愿随我一道回京?”

此话他从前问过一次,不过当时是纯粹对医者的欣赏,如今他与青璇周旋半月,对其品性更有几分了解,多了几分镇重。

“若姑娘肯应下,我定在京中为姑娘置一处宅邸,保姑娘后半生钱财无虞。”月光下,许渊神色认真。

可青璇却没说话,她晃了晃茶盏,望着面前空无一物的车厢出神,悠悠叹道:“条件呢?”

她第一次正视面前这个锦衣加身的青年,她虽没去过京都,却也知道那是皇城,是天子脚下,而面前这人亦是全天下顶顶尊贵的皇子。

这样的天潢贵胄,只需一个不顺心便能将她们当作蝼蚁践踏,若非形势所迫,她当初其实并不愿为许渊治疗。

“替我治好一个人。”黑暗中,许渊的面色瞧不太清,因此青璇也忽略了他眼中那丝一闪而过的落寞。

“若我治不好呢?”青璇目光灼灼望着他,她曾经亦为这样的勋贵治过病,最后非但惹了一身腥,还白白搭上了李爷爷的一条命,她已为王氏破了一次规矩,如今她身家已足,去何处潇洒都比去京都强。

思及此处,她神情愈发冷淡,见许渊没有开口,遂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姑娘可是怕我会因此牵连于你?”许渊敏锐觉察到青璇情绪有些低落,温声开口。

青璇将眼闭上,轻轻应了一声:“宁王殿下不必再劝,我虽不会逗留扬州,却更不会随您前往京都。”

她对许渊并无恶感,至少从二人初见到如今,他并未同青璇往日所见的那些勋贵一般胡搅蛮缠,可人心易变,若是日后许渊如青州县令一般对她威逼利诱,她亦会毫不犹豫地将之除去。

许渊望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若有所思。

青璇靠在车厢的暖壁上,有些昏昏欲睡。

夜晚星河澄明,马车驶至田野间的羊肠小道上,速度必不可免地慢了下来,偶尔有几声犬吠响起。

忽然,前头赶车的车夫停了下来,朝后头喊了一声:“公子,姑娘,马跑不过去了!”

青璇睁开闭着的眼,闻言撩开车帘,只见远处田埂间横着一块巨石,足有三米高,将整条路堵的死死的。

此时夜半三更,周边景物不大瞧得清,青璇眯了眯眼,依稀辨出她们所处之地应当是一座村庄,奇怪的是远处一间茅屋内竟有几缕灯光微微透出。

寻常百姓心疼灯油钱,一般不会轻易在这个时候点灯,凉风习习,吹起青璇额前碎发,她心头也微微一沉。

须臾后她命车夫停了动作,将马车先往前驾去,而后转头对上许渊一双墨色浓重的眼,显然,他亦觉出这村子不对。

扬州地处江南,百姓多种水稻,此时刚过青阳,入了春,本当是农忙之际,这田埂间非但没有庄稼,还杂草丛生,多是些枯草。

青璇将车帘放下,待到窗外的风声徐徐止住,车夫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姑娘,马车已停好。”

青璇和许渊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升起几分警惕,嘱咐车夫在此地看好车驾,二人朝着面前那间点着灯的茅屋走去。

青璇腰际短匕悄然出鞘,脚下步伐也愈渐慢了下来。

走至屋前,她素手轻抬,扣了扣门。

这是间年久失修的屋子,院外的围墙已经坍圮得七七八八,屋子的石墙也已泛白,青璇方才所敲的这扇门也尽是刮痕,瞧着随时便要破开。

屋内走出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她一张面若银盘的粗粝面庞上嵌着一双精明的眼,此时正神色警惕地打量着二人,在见到许渊衣着价值不菲时眼神微微一闪,问道:“有什么事吗?”

她这一瞬的面色变化自是没有瞒过青璇的眼睛。

“劳烦大娘,我们本要赶往同嘉县吃席,不成想遇到了巨石拦路,不知大娘可有别的车道可走?”青璇对身后的许渊悄悄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莫要开口,又将短匕回鞘,从身上荷包中取出一锭银子交与那妇人。

那妇人见了银子,一双精明的绿豆眼中猛地射出两道精光,她活动了下眼珠,面色和善道:“姑娘这可真是问对人了,这村子西侧却有一条通往同嘉县的小道,不过天色已晚,姑娘不妨在此留宿一晚?”那妇人用力地挽着青璇,几乎是将她拖进了屋中,许渊亦蹙眉跟上。

一入屋便见这屋中更是破旧,除却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木椅,便只有远处的一张床,而此时那张破旧的桌子旁正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显然是这妇人的丈夫。

见她二人入了屋,那妇人热情地招呼着,又用已经有了豁口的两个瓷碗倒了水,道:“两位贵客请用茶。”

青璇不动声色地将一碗茶水递到唇边,在妇人和中年男子的殷切目光下微微沾了沾,暗中与许渊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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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落重山
连载中青林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