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引火烧身

“姑娘收下吧,哎!”孙嬷嬷将银票往阿璇手中塞了塞,长叹一口气,正要快步去追王氏,却被阿璇出声叫住。

“敢问嬷嬷,这院子中栽着数可是腊梅?”阿璇指了指远处一片稀稀拉拉的林子,问道。

她自踏入这个院子便注意到了那片腊梅,沈于庆的整个院子都冷冷清清的,唯有那处梅花繁盛,显得十分奇怪。

孙嬷嬷闻言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些追忆之色,惋惜道:“姑娘好眼力,是腊梅不错。这腊梅乃是我家夫人与郎主新婚之时栽下,有好些年头了,每岁末开花时小姐常会折下几支,修剪完插入瓶中,放在郎主屋内当熏香用。”

阿璇心头一跳,想起屋中那株放在窗台上的腊梅,只觉背后出了一声冷汗,她接过孙嬷嬷堤来的风灯,转身告辞。

孙嬷嬷望着阿璇离开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小声喃喃念叨:“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回程的马车跑得慢,四平八稳地在路上走,阿璇素手撩起车帘,任由微凉的夜风吹拂过她的面颊,心却有些乱了。

亥时正分,空旷的长街四下无人,只一辆装潢低调的马车缓缓驶在街上,耳边车夫的赶车声、马儿的踢踏声伴随着车辕驶过的沙沙声,显得分外死寂。

阿璇将车帘放下,微微抿了抿唇,沉默地将手臂靠在壁上,枕了上去,有些疲惫地阖了眼。

又过了一会,车夫驱车的声音渐渐止住,马儿嘶鸣之声骤然响起,四只马蹄高高扬起,受惊之下带着整辆马车飞一般地向前冲去——

危险的气息在这寂夜中无限蔓延。

颠簸之下,阿璇猛地睁开眼,耳尖一动,一丝凉意自足底窜了上来,飞速伸手将车帘打起,但见车夫咽喉被一支利箭横穿而过,倒在马车的案板上。

耳旁风声呼啸而过,阿璇来不及犹豫便拔出腰间短匕飞速将套着烈马的缰绳隔断,整座马车徐徐向一侧倾倒而去,阿璇足尖轻点,借力稳稳落在地面。

“阁下是何人?不妨出来一见。”阿璇目光不断打量着四周,将手中短匕握得更紧。

只见远处一处宅檐上飘然落下一道身影,他身着夜行衣,手持一张长弓,腰侧悬短剑,黑纱覆面,令人瞧不清容貌,下一瞬刻意压低男子声线响起:“姑娘果然不是一般闺阁女子。”

阿璇没有理会他的话,心中飞快盘算着,“是谁派你来的?”

她并未与人交恶,莫非是从前那个青璇的仇家?很快那刺客的话便解了她心头所疑惑。

“既姑娘问了,那我自当如实告知姑娘。”那刺客大笑起来,眼中满是不屑和狂妄,他早已将阿璇视作囊中之物。

“姑娘可还记得几日前所救之人?”

阿璇蹙眉,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却并未立时相信,她不动声色道:“不知阁下夜半三更,有何贵干?”

“姑娘果真冰雪聪明,我此番前来,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请姑娘随我走一趟吧。”那刺客收了玩笑,一双锐利的眼将阿璇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对她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若我说不呢?”阿璇偏过头,电光火石间将手中短匕刺向那刺客,她全身绷直呈一条线,手上动作打得面前之人措手不及。

似是未曾料到阿璇敢对他出手,那刺客冷笑,堪堪避开阿璇这一招,却仍被那柄短匕划破大臂,鲜血霎时涌了出来。

阿璇收回短匕,见刃上沾了血迹,恶心之余又不由一阵遗憾。

早知道该将刃上萃了毒的。

心念电转之间,那刺客已然冷了声:“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语毕又将腰侧长剑猛地一抽,银亮的剑刃照亮了长夜,很快刺向阿璇胸口。

阿璇目光一凝,心头微微发紧,微微下腰,滑步向后退了一丈,剑锋直指她脆弱咽喉。

阿璇腰际使力,朝一侧偏过,又将手腕一旋边向前冲去,直攻他命脉。

那刺客早有预料,只虚虚朝后退了几步,长剑便要再度出鞘。

阿璇同他过了几招的功夫,便觉此人内功深厚,招式阴寒,不似一般习武之人那样中正平和,应当是个人物。

只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皆是虚妄。

阿璇额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发髻凌乱,可那双清高的眸子中此刻却酝酿着滔天的杀意——

她从来信奉一个准则,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河水尚在滔滔奔流,却被井水打断,既如此她亦不必再手下留情。

倒是许久未曾见血了。

阿璇冷笑一声,如一颗流星般向前飞去,招式快而凌厉,却被那刺客提剑挡住,利刃碰撞之声在长夜里哐当作响。

“你中计了。”阿璇藏在斗笠下的嘴角微翘,如鬼魅般幽幽的声音响起,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刹那间向前探出,三根长一寸的金针齐齐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刺客命门。

胜负已分。

阿璇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心疼,这金针可是宝贝,她在南疆只找金匠熔了八枚,平日都舍不得用,倒是便宜他了。

那刺客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阿璇的圈套,不顾身上四肢百骸的疼痛,妄图与阿璇同归于尽,手上利剑又一次直逼阿璇而来。

阿璇却叹了口气,手中短匕被她一掌掷出,扑哧一声,那刺客胸膛多了个血洞,不远处的墙壁上一柄短匕正往下滴着血。

刺客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向后倒去,双目圆瞪。

死不瞑目。

阿璇将短匕拔了下来,又掀开刺客面纱,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正欲将刺客尸体带走,却听得面前传来兵甲碰撞之声,阿璇抬目望去。

长街尽头一队官兵骑马而来,明亮的火将夜照的亮如白昼,为首的男子约莫及冠之年,墨发高束,眉目间与沈于庆有几分相似,此时他双腿一夹马腹,牵紧马儿缰绳,居高临下对阿璇喊道:“请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阿璇握着那柄血匕,望着眼前这队蝇营狗苟的官兵,忽得就笑了,若非时机不对,她都想如茶肆中那摇头摆脑的说书先生一般抚掌相击,到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高,实在是高。

很快马上之人对身旁两个副手比了个手势,那两个官兵会意,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左一右将阿璇擒住。

阿璇手中匕首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她欲俯身去捡,却分毫动弹不得,被两个官兵看守着回了衙门。

牢狱之中烛火幽微,略带着潮湿的霉味无孔不入,几个捕快正在远处的小桌上喝着酒。

“来!兄弟们,干了!”为首的捕快捧起酒碗,豪迈地一饮而尽。

“大哥果然爽快!”几个捕快见状,皆都笑了起来,学着他的动作,将一碗酒饮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捕快耐不住性子了,开口问道:“大哥,你说这今日绑来的小娘子,长得真他娘的好看!”

那年长些的捕快却用手弹了弹他脑门,笑骂道:“那位可是上头点名要的贵人,你小子甭打她的主意了!”

“贵人?什么贵人?这扬州城还有咱不知道的贵人吗?”那年纪小些的捕快不服气,反问道。

“不想死就别多问,管好你的嘴。”年长捕快的脸慢慢沉了下去,望着小捕快的眼中满是告诫。

小捕快闻言忙点头如捣蒜,半晌后又问:“大哥,这牢中之人,最近是愈发少了。”

“刺史大人…”说到此处,他忙收了声,四处张望了片刻,止住了话头,不敢再多说。

阿璇的斗笠已被摘下,此时她枕着满室的干草,暗暗思忖着那几个捕快的话。

若她所料不错,不日便会有人前来寻她,因此她此刻并未惊慌,只在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次日正午时分,阿璇吃完盘中最后一个馒头,便见那个年纪尚小的捕快打开了牢房的大门,对她道:“出来吧,刺史大人点名要见姑娘。”

阿璇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徐徐站起身来,又理了理裙边褶皱,随着那捕快出了门,

小捕快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面前女子分明是阶下囚,可那通身的气度却好似她所处之地不是牢狱,而是皇宫一般。

他摇了摇头,将脑中怪异的想法驱逐出去,用手中棍棒压了压阿璇,低声道:“老实点。”

阿璇低着头一言不发。

很快她便被带到了衙门一处院子的厢房外,小捕快眼中闪过一抹畏惧,试探性地叩了叩门,“大人,人已带到。”

“进来吧。”

小捕快将门推开,露出一抹惊惶,他微微俯身,低着头不敢往四周打量,直到上头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先退下吧。”

小捕快如获大赦,将身子压得更低,离去时又将门带上,屋内很快只剩下阿璇同那出声之人。

阿璇打量着屋内摆设,只觉同刺史府判若两院,如果是刺史府是顶顶的穷奢极欲,那这扬州的府衙却是可以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

一桌一椅不过是普通的木料,连头顶的房梁都年久失修,已经掉了漆。

“姑娘请坐。”沈康年微微一笑,他此时身穿一袭官服,头顶乌纱帽,正坐在一侧木椅上。

阿璇并未推辞,她对沈康年的目的已有几分猜测,此时面色如常,开口道:“不知沈大人设这出局,所求为何?”

沈康年闻言,面上笑意更深。

“姑娘是聪明人。”

“我奉劝姑娘一句,莫要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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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落重山
连载中青林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