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虞生站在成宅门口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大雨。
成家老宅大门两旁的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蜡烛透过灯笼发出的光看起来有些阴森，雨不断地打在灯笼和霍虞生的雨伞上，交替发出声响。
一阵阴风吹过，带着丝丝雨点掠过霍虞生的脸颊，他把伞收起来靠在柱子上，从兜里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局长，我到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人家一个家族都住在宅院里，你进去稍微装装，懂点礼数，别跟审犯人一样问来问去，这次请不来顾问你就去派出所管后勤吧。”
“喂喂喂？局长？”
被挂断电话，霍虞生拿起伞把水抖干些，走近古宅的大门，抓住叩门的狮子环，敲了三下，没人应答，停顿一下又敲了三下。
等了许久，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位像是管家的人。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你好，我是A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队长霍虞生，今日特来拜访，昨日和你家少爷通过电话。”
管家并没有马上迎他进去，去确认了一下，过一会才重新打开大门让霍虞生进去，伸手接过霍虞生的伞撑在屋檐下的一处空地。
霍虞生跟着管家走过天井，进了主屋，管家让霍虞生站在原地不要走动，霍虞生一个人站着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虽然听从主人家的指示不要乱走，但站在原地霍虞生本着职业习惯还是下意识对整个屋子的构造观察起来，这整个屋子的这些装潢都很奇怪，正对着霍虞生的一个角落里，摆着些贴满符咒的罐子，主屋最中间的墙壁上还挂着各种各样的驱邪的器具，明明是主屋却未有待客的凳子，中间的区域端端正正摆着一尊神像，霍虞生观察屋子的时候下意识低下头避过了屋子中间供奉着神像的脸，但是余光还是扫过了神像，那神像仿佛晕在红光里，颜色是从神像内部透出来的，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但是神像脸的下半部分表情很慈祥，上半部分好像是红光的原因所以看不真切，但是霍虞生总感觉这神像与周围的环境不太相符，霍虞生还没来得及凑近去看神像的全脸，刚刚那位管家就从一个屋子走了出来。
“警察先生，我们少爷请您去他屋子里。”
霍虞生放弃了观察神像，拿起放在一旁的资料，跟在管家后面朝着走廊尽头那间房走去，走近了霍虞生才发现这扇门上也贴了一个巨大的驱邪符咒。
打开房门管家就退下了，进了屋，霍虞生仿佛被冲击到了，这间屋子是一种现代和古代碰撞的感觉，墙上挂着祖师爷的画像，另一侧墙壁又挂着尤克里里，房间里有电脑，也有炫酷的电竞椅，但是地上摆的是蒲团，墙角还有一尊被供起来的东西，但是最让霍虞生好奇的是屋内的气味，那是一种特殊的香味，不单像木料的香味，又带着些蛋白质的甜腻的味道还有一些骨骼燃烧的气味，霍虞生在脑子里构造了一下这几种味道，摇了摇头无法确定，总觉得掺杂起来一定很奇怪，但是这少主屋内的味道闻起来又很和谐。
这时霍虞生听到电视的响动，好像是什么节目播到尾声或者刚开头，节目发出了提醒观看的声音，是一声清脆的“滴——”
顺着声音霍虞生往内间走，今天在档案里见过的那位身材消瘦，扎着小辫子的病弱少主背对着自己在看着什么电视节目。
霍虞生走进一听，乐了，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走近科学》，电视里面那位主持人正在做着开场白
“注重科技，创造奇迹，欢迎来到走近科学栏目。”
电视机前的那位观众正在认认真真的拿着小本记录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没有动，等着写完了手里的东西，才放下本子，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霍虞生这才发现他是在看录像带。这位观众从电视机前转过头，霍虞生才发现他的身上穿着道袍，手里不光拿着遥控器，还拿着串八角招魂铃，
霍虞生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的打扮还有电视里的节目，包括他生活的整个屋子，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了，按道理来说信科学的人是不迷信的啊，还没到霍虞生问出口。霍虞生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皙的手，顺着手往上看，面前之人眉清目秀，和文件里那张彩色一寸照一模一样，嘴角还洋溢着一丝微笑，霍虞生忍不住盯着时间长了点，面前的人似乎是被霍虞生看得有些不自在，把手放在霍虞生眼前摆了摆。
“ 你好，我是成玉。”
“你们玄门还看这个？”霍虞生下意识问出声。
小少爷好像不觉得他的问题冒昧，点点头说：“紧跟时代，科学除灵”。
霍虞生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妥不好意思的搓搓自己的小指，放松精神却再次闻到了那个熟悉的香味，而且味道更浓烈，里面的甜腻味和骨骼燃烧味的气味仿佛扑面而来，霍虞生甚至可以怀疑在这间屋子里有命案发生，有人正在处理燃烧尸体，霍虞生严肃的抬起头看着成玉，还未开口，成玉仿佛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神像，霍虞生走过去才发现那个不是神像，而是一盏香炉，那个奇怪的味道也是从香炉里蔓延出来的。
成玉见霍虞生一直盯着那个的香炉，向他解释到：“这是犀角香，它燃烧起来就是这样的味道，是我自己制作的，有些学艺不精，我也是自己琢磨的，所以才会出来这样的味道，但是此香可使人与鬼通，如果你不想见鬼的话，就别一直盯着了。”
霍虞生偏生是个不信邪的，今天来这也是被逼无奈，听了这话下意识以为是成玉在装神弄鬼，自顾自的盯着香炉看了一会，感觉耳旁吹过一阵风，好像飘过了什么抬起头发现成玉的旁边大大小小站了五六个人冲着自己笑，抹了抹眼睛，那几个人脚下都没有影子，霍虞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听到成玉袖子抖动的声音，再次睁眼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霍虞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把视线转换到成玉的脸上，成语默默的点点头。霍虞生有点后悔，虽然已经不是大白天，但是平白无故见了鬼总不是什么好事，他不知道怎么跟成玉表达自己的歉意，最后选择拱了拱手对成玉：“抱歉，是我不相信你所说，让我自己平白无故的见了鬼，不知道有何可解，请指教。”
成玉好笑的看着霍虞生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背，示意换个房间。
一出门成玉就把门锁起来了，两个人站在长廊里，成玉摆摆手说。
“你闻的时间不长，最多只能看见一小会，不会有后遗症的，你放心。不过你们现代人也这么传统？放心我现在也和你们一样，我们都是握手。”
霍虞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正经起来开始跟成玉聊起案件的事情。霍虞生把资料递给了成玉，顺带留了个心眼，把正在侦办的一个案子的资料也放在了里面。
成玉注意到霍虞生的小动作，但是不做声，接过案宗认真看了一会，成玉抬起头看向霍虞生。
“第三页那个案子的杀人凶手是死者的母亲。”
霍虞生听了结论刚把资料从成玉手里拿过来，手里的手机就响了，霍虞生也没顾上看联系人是谁，下意识接起来。
“老大，嫌疑人确认了，是受害人的母亲，杀人动机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儿子带着自己多年的积蓄跟女朋友私奔，打斗中一时失手所以才发生了惨案。”
挂了电话，霍虞生从资料上把视线落在成玉的脸上，成玉正在玩伸手顺着自己的辫子，仿佛刚才的结论只是随口一说。霍虞生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多问，只是和他约定在周一去警局见面，把大家介绍给他认识。
霍虞生离开成宅的时候，成玉送他到门口，霍虞生接过成玉手里的伞，闻到一股莫名的清香味，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霍虞生心里对这个人的疑团更大了。
成玉伸出手和霍虞生握了握。“下次见，警察队长。”
看着霍虞生离开，管家站在成玉的身后，默默的出声。
“少爷，这次真的要出山了吗。”
“王叔，你知道的，我等的时间太久了，我怕我这次错过了，就没有下次了。”
“可是......”
“王叔，成家就靠你了，我下次回来的时候，我的花可不能少一株。”
管家点点头，没有多说，退到一边，成玉抬起头看着顺屋檐滴下来的雨滴，一下一下的滴在水缸里。
过了许久，成玉回到屋内，收起屋子里的摆件回归最初的样子，犀角香也摆回原位，这都是成玉为了试探霍虞生的，试探他是不是和自己印象中那样，想起来他怕鬼的样子，成玉有些想笑，但是还是很坚定的收拾好东西等着周一的见面，会到床边，成玉抱起自己枕边的兔子陷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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