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造物

“那我的第一个愿望——”

范砚书拖长语调,“我想要再也不会有一滴雨水触碰到我以及我的衣服,我的一切全都不会潮乎乎的。”

极度讨厌雨水。

游离者轻笑一声,果然如此。

“可以。”游离者学范砚书没有起伏的说话方式,“你将要给我的是你对潮湿和干燥的感知力,我们双赢。”

范砚书松了握着雨伞的手,任由游离者帮自己撑着,“谢谢。”

停顿几秒,他又补充道:“先生。”

游离者轻声的笑。

路灯暖黄色的光突然变得足够明亮,灰蒙蒙的感觉消失了,范砚书猜测可能是游离者得到了他想得到的。

衣服潮湿憋闷的感觉消失了,范砚书心里舒服了不少,嘴里开始莫名的哼起了一路上爸爸哼过的歌。

“哗啦啦啦啦下雨了,我们大家都在跑~”

“滴滴滴滴滴计程车,它们的生意是特别好~”

他只会这两句,就如同爸爸从来只哼这两句一样。

“你要跟我回家吗?”没有了潮湿的感觉,范砚书一路走的非常顺利,老旧小区的声控灯持续时间很短,灯灭了,游离者依旧撑着伞站着,在室内。

“我可以吗?”游离者反问回去。

范砚书思考了一会儿:“我妈妈能看见你吗?如果能,就不可以。”

界灵——游离者一声轻笑:“不会的。”

“只有你能看见我。”

“那就可以。”范砚书把伞从游离者手中接过来,妥帖收好,开始三声并做一次的敲门。

门很长时间才开,母亲昏昏欲睡的看了一阵门外的她:“这么晚才回来啊?你钥匙呢?”

“……忘记带了。”范砚书只回答了后半句,提着大黑伞挤进屋去。

母亲看见伞,莫名其妙的笑了:“你爸给你买的?之前那把呢?”

“嗯。”范砚书把外穿的鞋踢远,换上拖鞋后,又不得不把他它们捡回来摆整齐,“那把坏了,伞撑断了好几根。”

“哦,”母亲又变的没什么兴趣,踩着拖鞋回房去了,“你早点睡。”

屋子里又小又拥挤,范砚书把伞放进房间,自己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依然没有看到游离者。

不是说和我回家吗?

床上被褥潮湿的感觉果然消失了,经过这么多天的煎熬现在简直是一种享受。

目光无意识的落在那把黑色大伞上。

收伞之前游离者还在的,收完伞就不见了,是错觉吗?

范砚书光着脚惦着走到伞边,奇异的发现上面居然一滴雨水也没有,看起来干燥如新。

“我以及我的衣服”。

游离者把其他物品也一并算进去了,挺好的。

门外传来妈妈走动的声音,范砚书赶紧踮着脚跑回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没一会儿,母亲果然进来了。

“伞放在屋里干什么,都是水。”

母亲是来拿伞的,想到游离者可能和伞有关,陈年赶紧出声:“妈,就放在这里吧,它上面没水。”

说完又赶紧缩回被子里,没有潮湿感的被窝舒服而不阻塞,范砚书可以很舒心的窝在里面,把被子盖过脑袋,透着缝隙向外盯着妈妈手里的大伞。

“怎么没水?地上都一滩水了!”

她还是反驳了范砚书的请求拿走了伞,还顺便把房间的门开到底,客厅的光线照进来,让这里不再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啊。

一滩水了吗?分明没有水了啊。

白天已经很累,晚上又应付父亲,虽然这样想着,但范砚书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或者说清醒着,看到了梦境。

梦的伊始是她卧在一汪泉水里,仿佛是一个溶洞,她在深处,头顶是一个透光的天窗。

周围是许多高大的石像。

“范砚书!”有人声大声喊。

声音在溶洞里回响。

在叫谁?

“范砚书!”那人又喊了一次,这次离得很近,陈年偏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一身黑斗篷的男孩正站在泉水边上大喘着气,目光确是死死定在她身上,“你又睡在泉水里,大人不是叫你不要再碰这眼泉水了吗?”

范砚书第一反应是疑惑,这人怎么仿佛和自己很熟的样子,第二反应才是名字和语言。

这个男孩说着她从来没听过的语言,但莫名的她居然能听懂。

什么时候有的语言天赋的?他明明连学了快十年的英语都几乎睁眼瞎,怎么突然对一个完全没听过的语言这么熟悉?

“你喊我……什么?”

范砚书从泉水中站起来,拖着吸饱了水的白色睡裙往外蹚。

“范砚书啊,你不是范砚书吗?”男孩一点没觉查她的异样,“跟着游离者界灵大人来的,你不记得了?”

范砚书没有听懂,却捕捉到了“界灵”的名字。

这里不是梦境?

努力拧干衣服上的水,白色的柔软的睡衣就变得皱巴巴的。

范砚书站在岸边回头望着这眼泉水。

风一吹,带来丝丝寒意。

他怎么会被刷在水里,明明说过最讨厌潮湿。

不过现在的感觉很特别,衣服虽然湿乎乎得贴在皮肤上,但是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游离者……

这不是梦。

范砚书把讨厌的对潮湿的感官交换出去了。

原来没有潮湿感官以后的水是这个样子的,好舒服。

“是的吧,”范砚书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光裸的脚,声音轻轻的,是他自己最渴望的、别人对他说话的方式,“我叫什么名字都可以。”

男孩看来是真的懒得深究他,催促道:“快跟我走,今天是邪神游离者最重要的仪式,所有的界灵都需要参加,你虽然是新人,但是级别很高,得站在前排呢。”

“……好。”

根本意识不到事情重要性的范砚书磨磨唧唧尽量选择光滑一点、干净一点的钟乳石踩,生怕让自己的脚受伤。

跟在别人身后走路的感觉大约就是这样,只需要看脚下的路,不需要分辨前途的曲折。

范砚书一路低着头呀提着裤子,男孩催促一句就更慢一分,誓要将叛逆在不会接受后果制裁的时刻进行到底。

溶洞除了深处的一汪泉水,其它地方也都是湿乎乎的,不过没有长青苔,光着脚走路很舒服,只是有一点黑暗在,没有天窗的地方只有细微的灯光。

不过范砚书没有看见灯在哪里。

却确定这一点点温柔的的光亮不来自溶洞之外。

“快一点,界灵,游离者大人要亲自见过所有祭品,你是顺位第三名,你不去别人就没法按时完成任务了!”

范砚书扫一眼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孩,再一次默默放慢了脚步。

小孩子,没有自我介绍就直呼哥哥大名。

没礼貌。

他在心里想。

从前自己还小的时候,有一次试图用谐音梗和母亲的同事开玩笑,结果半句话都还没说完,只是刚刚念出那个人的名字,就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母亲厉声呵斥,他再想出声解释也一直被打断。

他明明没有恶意,可是想要表达的意思才刚到嘴边就被强行掐断。

所以他从那时懂得,年纪小的一方不可以直呼年纪大的一方大名,哪怕没有恶意也不可以。

或者说他的懂得不一定是对的,但好似不服气一般,许多年前受的委屈在很多年后的今天化作恶意,击中在一个无辜的男孩身上:“你比我小是不是?小朋友,你不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为什么?”男孩停下脚步,终于开始对陈年表现出疑惑,“名字取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人喊的吗?”

“可是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哥,或者名字后面也应该加上这个称呼,不然我会觉得你很没有礼貌。”

温柔的声音,普通的话语,心里此时却充满恶意。范砚书在跟自己的童年较劲。

“哥哥?”男孩看向陈年,“可是我们并没有兄弟之间的血缘亲情,我不能喊你哥哥,我应该喊你界灵或者范砚书,我们是平等的,范砚书。”

我们是平等的。

平等?这是什么意思?

范砚书念着两个熟悉的字音,却无法领略其中的意义。

他生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平等。

所以不能体会其中的含义。

范砚书一瞬间愣在了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嗯”了声,提着裤脚快步向洞口走去,不再理会男孩的追逐。

平等?

不可能。

做孩子的时候大人没有给过她平等,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给别人平等。

刚刚他说自己评级很高?

不论是做什么,这个坏人,他当定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范砚书一路顺着路向前,一点眼神也不给身后一直用小碎步追逐她的男孩,竟也有惊无险的到了地方。

“范砚书!”

“范砚书!”

“这里!”

看见人群,范砚书快跑几步挤到前沿去,果然,游离者在前面等着他呢。

“范砚书。”又一个呼唤他真名的人。

“先生。”范砚书应声。

游离者带着黑色的面具,但范砚书就是觉得他笑了。

“怎么了?”

“不对。”游离者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范砚书的头,被他躲开。

范砚书皱着眉头拍开他的手,梗着脖子显出几分刚被激化出来的犟:“怎么不对?”

“你应该叫我大人,你是我手下的祭品。”游离者很认真的用着范砚书初见他时平静的口气缓缓道。

祭品。

好吧,也不是不行。

“之一。”游离者补充。

之一。

“你还有其它祭品?”

“别这样,范砚书。”游离者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你是最高等级的祭品。”

高级别祭品的好胜心……

“那就好。”

范砚书不再理会他,松开手里半干的睡衣,目光扫向他身后的祭坛,熊熊大火比一旁堪比险山的亭台楼阁还要有势头。

“这是灵界管理者的府邸,管理者,拥有位面造物主一般的能力……”

“不过你一会儿会见到她。”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如果她成为第一个知道除地球以外还有别的星球有生命体的人……

想想就很有意思。

“她来了。”游离者推了一把她,“走进火里去,你不会死。”

范砚书依照着做。

不会死啊,这对他来说不怎么重要,不过走向火中的过程他不大专心,余光偷偷沿着巨大楼阁的观景台看过去。

上面的人张着能够将她自己包裹的巨大羽翼,在范砚书走进火中的前一秒将自己包裹成一个茧。

胆小鬼哦~

居然是这样的人来当造物主。

这一瞬间,范砚书想好了自己的第二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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