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宁，注意你的言辞，”门外是萨拉指挥官的声音，她没有推开门进来，只是在门外提醒道，“我们是来审问瓦德军的消息与计划，至于私人恩怨还是留到战后处理吧。”
“是。”光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座位上坐好。
“另外，就在五分钟前，我们收到了将军的批复，”指挥官的声音有些犹豫，大概是拿不准回复的意思，“上面只有四个字，自行定夺。”
“我明白了，就是让我们自己决定呗，”光宁抢在指挥官解释前给出了回答，“放心吧，我有分寸。”
指挥官默声，没有阻止她继续审讯。
“刚才是我太情绪化了，第四个问题作废，”光宁把刚才的子弹丢进腰包中，“现在我们回到第三个问题，蚀骇的部队有多少士兵，他们的人员构成和武器装备是什么样的？”
鬼烛也揉了一会儿太阳穴，大脑逐渐冷却了下来，但他没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依旧沉浸在方才争论的话题中。
“我在问你话，”光宁见他没有反应，便用力敲了下桌子，“不想死就快点回答！”
“为了减少物资运输的压力，他们能带的人并不算多，”鬼烛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算上后勤和运输也才六七千人，且主力部队是以摩托兵为主的机动步兵部队，不过单兵机械化程度较高。”
“恐怕不止吧，我来的路上可偷偷在车厢里逛了一圈，后面大部分拉的都是货厢，里面不是铁炮就是火药。”
“是便携式对地导弹，个头普遍都很小，但架不住数量多，”很快鬼烛又想到了一点，只是这次的说法改成了旁敲侧击，“那些小炮弹是可拆卸的，而且蚀骇带上了另外的材料。”
“我知道，多种炸药混搭嘛，反正他又不是搞工程的，不需要考虑安全问题。”光宁把他说的话全部记录在本子上，还不忘在一边写了个“仅供参考”的字样。
“你看，她根本就不信任你，”01发现鬼烛也看到了那行小字，便偷偷用隔空传话试图煽风点火，“你确定还要如实回答她的问题吗？”
“01？你也在这里？”鬼烛刚想四处观察一下，又怕被光宁怀疑自己另有算盘，只好先打消掉这个念头。
“我一直都在，只是某人不让我出声罢了，”01的声音猛然贴近到他的耳边，低声呢喃道，“又有一个新的计划，想听听吗？”
“不听，”鬼烛下意识地捂上了耳朵，“刚才吵架的时候不见你出来，现在安静了你又想搞事，我看你比光宁更不安好心！”
“真的不想听？”
“不听！”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01没有多费心思引诱他接受，只是很小声地咂了咂舌，便消失在了鬼烛的身旁。
“你小子，又在那里搞什么鬼，”光宁做好了记录，抬起头来看向还捂住耳朵的鬼烛，“老实一点，我问你，蚀骇最近有安排他手底下的人做些什么吗？”
“喂，我来到布莱加后就被扣押了，我能打听到这种消息吗？！”
“啧，可恶，”光宁小声抱怨了几句，把又一颗子弹从弹匣中拿出来，“那么下一个问题，瓦德军现在知道布莱加油气管道的分布情况吗？”
“不……不知道……”
“领队，他撒谎，”01忽地又跑到光宁身后去了，“我上次在布莱加时就听说有间谍潜伏进来，四处打听关于中转站的下落了。”
然而光宁却完全没有搭理他，仿佛像没听见这段话一样，继续向鬼烛质问道：“那你知道他们的炸药或火药都装在哪些车厢里吗？”
“这个知道，当时我还帮忙装过箱，”鬼烛见她不再追问油气管道的事情，连忙松了一口气，“它们分别在……”
“你有注意到这些车厢停靠的位置吗？”光宁打断了鬼烛的话，显然她对具体的位置不感兴趣，“车头，它们的车头大概朝什么方向？”
“大概……两点钟方向？”
“那他们就是知道中转站的位置，并且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了准备。”光宁成功从鬼烛口中套出了话，连忙记录在笔记本上。
“诶等等，你怎么确定他们不是随便停的，”鬼烛此时还被她蒙在鼓里，“就这么草率的下结论不合适吧？”
“因为信息组给了我周边区域的地形图，”光宁点了下大屏幕，从上面调出一张3D地图，“两点钟方向正好是一个偏陡的下坡，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不会这么停——除非他打算借着下坡加速冲刺。”
“……你赢了，”鬼烛低落地叹了口气，“你把我的心理都摸透了，所以才会通过各种无关紧要的信息来套路我，然后利用大量的细枝末节来推出主干。”
“毕竟你这些年都没有大变样嘛，”光宁也忍不住感慨一番，“过去的招数用在牧由或01身上就不奏效了，但用在你身上还是很管用的。”
“你这算是在嘲讽我？”
“没有，你的性格就是这样，天生的，”光宁把桌面的笔记本合上，用小皮带紧紧地扣住，“最后再问你一个指挥所应该不太关心的问题，01是不是在瓦德那边呆过一段时间？”
身后的雾团本来还在思考如何掺和一下，突然听到这两个家伙谈论到自己，立马回过神来侧耳聆听。
“01？嘶，你这么一说……”鬼烛认真检索着自己最近的记忆，试图从其中搜寻出些许蛛丝马迹，“我本以为01会因为蚀骇出卖他，而不再和他继续合作，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光宁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我记得以前01说过，他探听情报的能力时不能连续使用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只会去探听对自己最重要的情报，而这当中难免会有遗漏的东西。”
鬼烛停顿了一会儿，组织了下后面的语言，接着说道：“所以我在想，会不会他只知道蚀骇泄露了通讯内容，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反而借此装出大度的样子继续去谈合作？”
小子儿，你知道的太多了！
“这样啊，我就说他为什么还要跟我谈，”光宁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看样子他想多方下注，结果对方反而没想搭理他，所以就找上我了。”
嘭——
摆在置物架上的电子镜头突然摔在地上，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在向他们警告。
“既然有人不高兴了，那么咱们也别聊了，”光宁捡起跌落在地的镜头，刻意提高了些许音量，“今晚的审讯到此结束，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随后，她假装不经意地关掉了录像，然后把镜头揣进了口袋里。
“什么？这就结束了？”鬼烛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你不是说有七个问题吗？这才问了六个。”
“是有七个，但第七个问题我还没想好，所以就留到以后再问吧，”光宁抽出弹匣，晃了晃枪膛中还剩一发子弹的手/枪，“当然，第七课子弹我也会为你留着的。”
“……既然你没问题了，那我能跟你聊一个别的问题吗？”
光宁对于他的这句话有些意外，但反正监视用的镜头都关了，再聊点其他的应该也问题不大。
“瓦德的老皇帝担心前线再出变故，就与国师带上了中央剩余的全部兵力，于今日凌晨从诺克顿出发亲征，估计再过两到三天就能抵达布莱加。”鬼烛犹豫了整整两天，终于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光宁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扯住他的衣领，“我们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你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吗？！”
“如果让你们得到了消息，那指挥所的人还会专心抵抗吗？”鬼烛点破了将军的意图。
“呼——你说得对，”光宁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这个消息现在有几个人知道？”
“你们的中央应该已经收到情报了，瓦德这边排除掉同处决策层的军官们，应该只有蚀骇、01和我知道吧。”
“也就是说，蚀骇并没有把这种对战局来说算是‘好消息’的情报告知手下？”光宁的脑子逐渐冷却下来，开始分析这其中可以利用的地方。
“因为他有另外的打算，”鬼烛一把拿过了桌子上的细杆，“我能用一下你的大屏幕吗？”
“请便。”
鬼烛点了点头，用细杆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蚀骇希望在亲军抵达时下令撤退，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和老皇帝交换位置，然后落井下石杀死老皇帝，他就可以到诺克顿另立新君，推卸责任了。”
“所以……”光宁听完了他的话，反而没那么焦急了。
“所以你们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啊”鬼烛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自己反而着起急来，“他这分明是想让你们和亲军打成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啊！”
“你倒是为我们着想，”光宁轻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冷笑还是苦笑，“那你倒是来告诉我，我们有不打的权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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