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安静！”
鬼烛坐在会议桌前，冷眼看着守卫们在维持秩序。
这是自双方合并以来，在瓦德军中召开的规模最大的一次集中会议，只是时间很不巧地定在了半夜，于是那些被打扰了睡眠的大老粗们自然会有所怨言。
会议不是在会议室举行的，况且那里也容不下这么多的人，所以蚀骇就派人在营地中心的空地上临时搭了个超大帐篷，又找来十几张桌子拼了一个大会议桌。
人多往往也意味着全面，或者是成分复杂：
蚀骇本部的各军官自然是要到齐，暴虐新带来的人也应该来两个；自己与穆德克的旧部此前一直被搁置在一旁，现在他们的领头人也坐在了会议桌边；在当地和边境附近征召的炮灰部队以往只有干苦力的份儿，如今也有聆听军事机密的可能了……
除此之外，这场会议还包括了中央补派的增援部队、负责对秘密部队进行维修的管理者、从敌军那里威逼利诱过来的叛逃兵民等，他们平时只要负责上面的命令就行，跟不需要也不可能参与决策。
鬼烛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因为从前召集这么大规模的人时，总指挥官只可能宣布一件事——集体跑路。
但蚀骇显然不是为那个做准备的，正如鬼烛昨天所听到的那样：他们要发动总攻了。
“咳咳——”
蚀骇站在门口咳嗽了两声，刚才还私语不断的人群就立马安静了下来，原本站在两边维持秩序的警卫也识趣地退下，站在营外的过道上防止外人打扰。
“经过了我们二人的激烈讨论后，”蚀骇抬眼看了下对面的暴虐，“与昨天正式确定了接下来的战略方针，那就是在暴雪将临时发动总攻！”
暴虐拍了拍手，他身后的副官立刻用大屏播放了一段“天气预报”，大致内容就是后天晚上会开始降雪，大约24小时后就会变成暴风雪。
房间里闷闷的，没有人愿意发表意见。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我们的进攻时间就定在大后天的晚上，”蚀骇简短地下了通知，然后接入了这次会议的正题，“现在我们开始讨论进攻的具体细节，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说明一下要塞的详细情报，鬼烛？”
“啊……我在！”突然被点到名的鬼烛有些懵，要塞的信息报告他是下午才拿到手的，还没有完全梳理清楚，只能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这次的信息主要来自于上次的进攻，以及最近几日的侦查，”鬼烛直接开始念稿子，“据我们所知，隔离墙的修复工作并不顺利，因为材料缺失，他们这次是用水结冰来加固城墙的。”
“所以我们为他们准备了飞机，”暴虐在一旁补充己方的应对措施，“结冰造成的低温让他们的高射炮全歇菜了，导弹发射系统又迟迟造不起来，到时也只有被我们炸的份儿。”
“是的，然后是后勤上的问题，”鬼烛看着纸上血淋淋的字，火光不禁晃动了几下，“从昨天晚上开始，要塞内部就已经有人因冻饿而死了，虽然光宁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但随着气温的急剧下降，死亡人数的扩大只是时间问题。”
“布莱加可能遇袭的消息，让敌方加强了对能源运输的监管，也拖慢了向基地供暖的进度，这意味着敌军的军官们也同样饱受饥寒之苦。”
“而我们则可以借机去送温暖，”暴虐从角落里抱出一个大燃烧/弹，“这是我专门从国内带来的液体炸/弹，可以给他们造成更痛苦持久的伤害！”
“……是的，我们可以用飞机和炸弹把他们烧成灰，”鬼烛不情愿地继续附和，“而且他们的援军少有与我们作战的经验，原来的守军又装备落后、不得信任，无论是士气、组织度还是战斗能力，都远不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这些其实都是人尽皆知的消息，蚀骇让鬼烛再重复一遍，无非就是再鼓舞一下士气，让大家都能尽全力参与战斗，也可以缓冲上次失败的阴霾。
“这次把大家都召集进来，除了宣布作战计划，也是为了让大家团结起来，”暴虐按照提前商量好的话术进行，“此次战斗完全是公平的论功行赏，不会因为你们是谁的部下、哪个派系就进行偏袒，希望在座的诸位也能竭尽全力、共克强敌！”
“是！”
在座的军官齐声喊道，这倒不是他们有多团结，或暴虐的演讲有多么感人，纯粹就是不敢说别的罢了。
“那好，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了，我就正式宣布……”
“等一下，各位，我有一个新问题，”一直缄默不言的蚀骇突然开了口，还是向着在座的人高声喊道，“如果我们绕过了第三战区，直接抢夺铁轨并进攻布莱加，会怎么样？”
“会被打屁股！”一个耿直的军官下意识喊道。
周围沉默的人群突然笑了起来，但笑归笑，大家都知道他说得对——敌军据守要塞这个大王八壳子，可进可退，必然会趁着他们绕开时从后突袭，到时反而使自己进退两难了。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才会被卡在这个鬼地方，陪着要塞里的人挨冻，”蚀骇有意用上了更情绪化的语气，“可如果我们就是要引他们出来，然后突然回过头去打，又怎么样？”
“会被夹到头！”那个军官见蚀骇没立即惩罚自己，胆子也变大了不少。
人们又笑了起来，没错，敌军完全可以在他们走到一半时关门，将被夹断的先头部队歼灭。
“那如果我们双头齐下呢？”蚀骇笑着打开了屏幕，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部署图投放出来，“留一部分军队持续攻打要塞，让他们自顾不暇；另一支部队再分两组，一组直取布莱加，一组半路回头打狗！”
暴虐和鬼烛都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他们预先商量好的会议流程，更没有准备什么额外的B计划；而参会的军官们也是同样的一脸茫然，不知道是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将军，”一个生性谨慎的军官举起手，“我们的兵力足以完成这个计划吗？”
“这个计划不需要这么多兵力，因为我们手里有现成的装甲列车，”蚀骇胸有成竹地拿出了铁路分布图，“他们的铁路与我们的很近，只要一小节连接用的路，我们就可以直通布莱加！”
“那么蚀骇将军，”一旁的暴虐忍不下去了，他阴阳怪气地质问道，“我们有这个时间修路吗？修完了不会被发现吗？！”
“那你现在发现了吗？”
暴虐心头一惊，连忙趴到窗边向外看，恰好此时一阵大风吹过，将低地附近的薄雪扬起，他才得以看到下面隐藏的枕木。
“早在初雪的时候，我就让工兵开始修建了，”蚀骇戏谑地看着老朋友的背影，“一次性用的，花不了多少时间；低洼处的雪又化得很慢，敌人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你！那好……”暴虐咬着牙回过头来，“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安排兵力？”
“兵分三路只是最基本的，我们还可以分成更多份，”蚀骇不紧不慢地开口，“一支实力最强的部队坐首趟列车，在尽可能短的时间直插布莱加，先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需要通讯兵提前切断他们的通讯，否则将军会很快得到消息的。”
“你说得对，但还不止这些，我们会跑，敌军也会追，所以从第二趟列车开始，都要用狙击手动态狙击对方，而回头的伏兵就埋伏在列车队的中间偏后部分。”
“为什么不安在最后，你不怕自乱了阵脚吗？”
“那样对方会反应过来，会夹击我们；而安排在中间的话，敌军就无法判断我们的进程了。”
“……这太复杂了，”暴虐没想到蚀骇会把一切都想好了，但他反应了一会儿，还是提出了最致命的一点，“这么多细节，一个人根本指挥不过来，尤其是在两队分离的时候。”
“是的，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蚀骇的眼中透露出些许无奈，“我会直接把部队分成两份，咱们两个一人指挥一半，两支军队之间互相独立。”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必要妥协，先不说这里有没有人能做到异地指挥，战局中的利益分配才是最要命的，既然他们两个谁都不愿意把指挥大权交给彼此，那就干脆各管各的，也少了事后的争功劳。
这就是牧由所说的，聪明人的退让。
而暴虐对这个回答也是始料未及的，他消化了一会儿，最终也平静地赞同了这个计划，开始与对方商讨具体的细节：“具体的……谁管哪一半？”
他要蚀骇把话说得更清楚些，以免战前反悔。
“我只负责前往布莱加的那一支列车队，你暂时先与回击部队待在列车上，等回到要塞城下在接受主攻部队的领导权，”蚀骇将斟酌过的想法反馈给他，“至于留在这里与他们鏖战的大部队，就暂时依靠飞机进行远程指挥。”
“可以，”暴虐接受了他的提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光宁压着部队拒不出战，并借助城墙远攻铁轨或列车，我们该怎么办？”
“不可能，我们在这件事上不需要B计划，”蚀骇笃定地敲了下桌面，“光宁必须出战，因为远道而来的援军，绝不会放任我们把目标瞄向国内，他们会逼迫光宁出战！”
“光宁可以压着不管，她是将军指定的新指挥官，援军的那群草包不敢逼她。”
“呵呵，暴虐，你好像有点……呆傻了，”蚀骇毫不掩饰地讽刺他，“我问在坐的所有人一个问题——包括暴虐你，你们谁能保证自己手下的士兵完全听自己的？！”
这次依旧没有人应声，暴虐也没有。
“牧由在要塞的威望够高了吧？她尚且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光宁一个刚来的又能指挥得动谁？况且她是皇都来的，管理要塞所依仗的必然是同样来自内地的援军部队，而留守军队这些年颇受打压，光宁就是想拉拢他们，也要看看能不能压得住众怒了！”
蚀骇的话句句见血，直接替瓦德军官们把敌人扒了个干净，也终于压住了暴虐的连环问题。
“现在都没有意见了吧，”蚀骇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就说说为什么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没错，就是为了分配兵力。”
军官们顿时坐直了身体，他们知道，留在这里还是跟着去布莱加，可是关乎他们未来发展的重大抉择。
齐刷刷的人影将躲到一边的鬼烛淹没，他却缩起身子，将手里的报告攥得稀碎。
一场大灾难就要降临了……
十分抱歉，我明天要回乡下给姥爷过生日，没有电脑，所以只能请一天假了，真的很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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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暴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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