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洲听她语气不善,也不着急,更不生气,细看嘴角还带着缕似有似无的笑,一本正经地劝她留下这份“礼物”:“你拿着,想吃宵夜就在里面找,跟外卖软件不一样吗?”
“是,一样,可真一样呢。”穆夏阴阳怪气地接话,又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寻常,亮着眼睛抬头问他,“你专程给我找的么?”
这么多卡片肯定不是一下就能拿到的,就算他是顺手,也至少要把这么些家店都去过一遍吧。
陈青洲答非所问:“你不要就还我。”
他确实算是专程收集的,只要穆夏细看,可以发现里面有两张卡片已经很旧了,是他叫过几次餐的店,卡片放在抽屉里很久了。至于其他的、大多数的,他今天一早帮田记米线的田叔把车送到住在市里的女儿那儿,开车来接二毛的路上正赶上大清早店铺开门,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路边开边停,进了几家要了配送的卡片,想着一起都给她,她不是晚上贪嘴么,这下就可以叫外卖了。
陈青洲觉得也不能完全说是专程,反正他开车也要接二毛,那不是顺手的事儿么,他懒得去邀这个功。
穆夏见他这么说,眼中闪过一次促狭,语气悠长地“哦”了一声:“你要是专门为我收集的,我就留着,不然我不要,还给你好了。”
陈青洲满脑子问号,眯起了眼:“这有区别?你管我是不是专门给你集的,不都是卡片。”
“区别可大了,你就说是不是为了我吧?”说着穆夏把卡片向他面前递,通过他拿不拿卡片的选择得到答案。
短短几秒钟之间,陈青洲已经做了番头脑风暴,面子告诉他,他得把卡片接了,才不能让穆夏知道他殷切的心思,像在讨好她,她肯定又要得意了。情感又告诉他,不能接,得让穆夏收着,否则她半夜饿了想吃夜宵,折腾的肯定是他,他这是为了自己的安稳考虑。
至于理智,他好像还没用上理智,已经把穆夏的手推了回去:“你不要就扔了,我就是没地方扔。”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似的,他四顾看了一圈儿,连个垃圾箱都没有,同时找补了句,“你看,没有垃圾箱。”
早在他说前半句话的时候穆夏就抿嘴笑了,至于后半句,穆夏鲜有地给人了个面子,简直稀奇,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没垃圾箱,那等我回家再扔。”
陈青洲也跟着点头附和:“好,是不能随地乱丢垃圾,这小区还挺干净的。”
最不给面子的大概就是夏日的风了,猛的一股热流袭过,吹起穆夏的裙摆,顺便带起了旁边绿化带里的垃圾,什么饮料瓶、零食袋,吹到了两人的脚边,陈青洲揪了下愈加发烫的耳朵,眼神游移地乱望着,就是不看脚下。
穆夏偷偷瞥了一眼,笑意更深,也学他一起仰起头乱看,像是这样脚边的垃圾就不存在似的。
还是陈青洲开口打破的沉默,他有话没说完,有些支吾地命令穆夏:“那个,你把眼睛闭上,还有个东西给你。”
穆夏又好奇又防备,下意识说:“你干嘛?你想趁我闭眼打我是吧?”
陈青洲无语:“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喜欢打人?”
“我怎么就爱打人了?你看到了?”
昨天刚发生过的事儿她居然就不认账了,陈青洲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脚踩着帆布鞋在地上下意识乱蹭,暴露了他的局促和紧张。
“你就不能听我一回?把眼睛闭上,我肯定不打你。”
“你以为不打我就行了?万一你掏出个面袋把我闷头一罩,绑架我勒索我爸……”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全因她说出“面袋”之后,陈青洲左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自己的右手,还往身边看了看,身体力行地表达对她这两个字的质疑,迷惑都写脑门上了。
就在陈青洲以为指望不了她乖乖听话闭上双眼,一只手已经背到身后,打算直接把牛仔裤后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不就是面子上过不去点儿么,他就逼自己一下。
不想穆夏突然闭上双眼,微微扬着脑袋,还一边说话:“我闭眼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我就给你十秒钟,一,二,三……”
陈青洲赶紧将她打断:“你就不能把嘴也闭上十秒?”
“还闭嘴,你真要绑架我是吧。”穆夏嘀咕了句,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到底没再说话。
她听着声音觉得陈青洲是没动位置的,夏天的蝉鸣声太吵了,她也听不出更清楚的声音,总觉得陈青洲像是什么都没做,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人还站在她面前。
短短的五秒钟分外漫长,穆夏忽然感觉面颊被轻轻触碰了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感觉很软,殊不知那是她脸蛋柔软的皮肉造成的错觉。一瞬间她越想越不对,紧接着脸红到了脖子,猛地睁开双眼瞪上陈青洲,随之爆发的是少女的娇嗔。
“陈青洲!你亲我干什么?!”
陈青洲被她骤然睁眼的动作吓得放下了手,穆夏自然没看到他垂在腿侧的手里攥着什么,又重申了一遍:“你居然敢亲我?你不要命了?”
他一下子也被问愣了,张开嘴没说出话,耳根的热源已经烧到后脑勺了,穆夏伸手就要招呼他,他才下意识抬手阻挡,同样羞恼地反驳:“谁亲你了?”
穆夏用打他掩饰害羞,不断骂着他:“你亲我脸了!我感觉到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脸,没皮没脸……”
“谁亲你脸了!”他像是回到了学说话的孩童时代,重复着刚才的话。
穆夏打着打着才发现他手里攥着的东西,停下了攻击,脸更红了,陈青洲知道她意识到错怪了自己,赶紧摊开手掌,把东西递到他面前,还在词穷地重复:“谁亲你了?我就是用铅笔戳了下你的脸。”
他掌心上放着的正是两支铅笔,蓝色的笔杆,黑色的笔头,上面印着白色的英文,是她习惯用的施德楼。
穆夏心想这回脸可丢大发了,皱着眉毛盯着那两支铅笔,半天没说话。
虽说她眼下非常非常的窘迫,可陈青洲满腔少年的自大与得意都要溢出来了,脸上发出包容的笑,又极为嚣张地冷哼了一声:“拿着。”
穆夏短暂触碰到他的掌心,引得心头也跟着骚痒,陈青洲收回手,背在身后攥成拳头紧紧捏着。
两人谁也不说话,静静地面对面杵着,穆夏像是在cosplay鸵鸟似的,脑袋恨不得缩进屁股里。
陈青洲抓了抓头发,身板都更加直溜了,他倒是想放肆地嘲笑穆夏一顿,可她那副收起爪牙的样子又挺楚楚可怜的,他的同情心简直泛滥了,大度地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也不用畏罪自杀了。”
穆夏扑哧笑了出来,重振旗鼓仰起了头:“你去市里买的呀?”
陈青洲“嗯”了一声,镇上的文具店没有这么贵的铅笔,他寻思一支铅笔能贵到哪儿去,到了市里最大的文具店就跟店员说要最好的铅笔,画家用的那种,付钱的时候他都觉得肉痛,倒不是掏不起这点钱,可一支铅笔卖八块钱是不是太离谱了?
“是你用的么?顺道路过文具店就买了。”
“顺道呀,文具店卖多少钱?我等会儿转给你。”
她一提钱就没意思了,陈青洲雀跃的心潮都平复了不少,半天蹦出一句:“不用了。”
穆夏不禁腹诽他也忒脆弱了点儿,她还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呢:“陈青洲,你这么好呀?我就是跟你客套一句,可是你亲口说的不用哦,那我就捡便宜了,免费拿到两支铅笔,你下次再发发善心,给我再买几支4B、6B、8B、HB、2H……”
她滔滔不绝起来,陈青洲明显愣了:“铅笔还有这么多种?”
穆夏露出个讥嘲的表情,无奈地对他眨眨眼,仿佛在说:不然呢?土包子。
陈青洲负气接道:“你自己买。”
“你也没说带我去呀?”
“二毛要去,就没叫你。”
“你开的什么老年人代步车?就两个座?”
“面包车,五菱之光,后面的座椅拆了,装的货。”
“哦。”穆夏这才意识到昨天吃早点的时候二毛出现之前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估计还真想叫她来着。
陈青洲眼看东西送到,就打算走了,免得有人要去超市扑空:“那我回去了。”
“你等等。”
“干什么?”
“你把眼睛闭上。”
“不闭。”
“我刚刚都听你的了,你怎么就不能听我的?”
陈青洲紧紧盯着她,沉默了两秒才发出疑问:“干嘛?你要亲我?”
穆夏憋着笑骂他“不要脸”,断然不说自己要干嘛:“你快点,就五秒,不,三秒。”
陈青洲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赶紧走似的,闭上了双眼,同时数着数:“一,二。”
没等他说出“三”,穆夏已经用铅笔轻触了他的脸,陈青洲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被清空了硬盘似的,赶紧睁开双眼,就看到穆夏像鸟儿似的已经向楼门跑去了。
拉开单元门后,她转身俏皮地吐了下舌头:“你就说像不像亲你吧?是不是很像!”
说完她也不等他回答,跳过门槛飞奔上楼,单元门出于惯性关合,砸出沉重的一声响,砸在他的心上。
说了洲子的浪漫你们不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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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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