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坍塌

何由挽几乎一夜没睡。

昨晚突下暴雨,吵得人心烦燥,又被刘我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快到凌晨四点才睡着。

他终究还是没能早起。

等他起来时已经七点钟了,何由挽连早餐都没拿飞奔出门。

一切匆忙的情绪在看见楼下守着的那人时烟消云散,转变为慌张和紧张。

他想装作没看见撑起伞就直奔小区大门,却被刘我眼疾手快抓住了书包,拉着何由挽就往反方向走。

“你干嘛?刘我!”何由挽拳打脚踢,不停挣扎着,“马上就要迟到了!你放开我!”

刘我不顾他的反抗,将伞扔在门口,走进楼道,四周瞬间暗下来,只能听见雨滴掉落的声音。

刘我突然停下脚步,一只手握住何由挽两只乱挥的胳膊,将人面向他。只听他冷着声音道:“我们谈谈。”

这里暗无天日,何由挽内心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压抑感实在太强,他撇过头没看刘我,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他听见刘我抽了一口气,抓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气息全部扑上来,他闻到了刘我身上的皂香。

他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狂跳起来。

“为什么?”刘我突然冒出一句话。

何由挽又挣扎了下,说:“什么?”

刘我直直盯着他,何由挽还是没看他,闪躲过他的视线,接着说:“放开我。”

可他越挣扎刘我握着他的手越紧,最后何由挽实在没办法,忍不住喊了出来:“马上要考试了,我最近很忙,而且我真的很心烦,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好吗?”

何由挽没指望这句话能起到什么作用,这句牢骚还很大可能会激怒刘我。

谁想刘我愣住了,眼皮垂下来挡住眸子,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下来。最后他松开何由挽,背靠上墙壁,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随后刘我开了口,声音都哑了。

“对不起。”

“别不理我。”

何由挽一怔。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自私。

他好像把所有怒火都迁怒到了刘我身上,怪人家对他太好,才会让他产生这种情绪。

明明这件事跟本就不怪刘我,都是自己想不明白,还要拉着一个人陪他难过。

刘我什么错都没有,却要在角落里低着头,像犯错的小孩儿一样跟他道歉。

何由挽嘴张了张,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是你的错,都是我,我冷静一段时间就行了。”

察觉到刘我还在看着他,何由挽不自在地扭过头往外走,说:“再不走上学真的要迟到了。”

这天也是幸运,在两人迈进教室后的一秒,早自习的铃声才猛地响起。

也是从这天之后,刘我再没主动出现在何由挽面前,上学下学也走得很快,倒是让何由挽不用赶时间,轻松许多。

两人还是会站在一起,也会说话,仿佛和原来一样。但何由挽知道他们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的隔阂一天比一天大,何由挽很害怕,害怕站在两极时,才发现两人彻底回不去了。

都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因自己而起,他也想像原来一样自然而然地搭上刘我的肩膀,想不带任何非分之想地回抱住刘我,可他内心的感情实在嚣张,每靠近一步都在叫嚣着渴望。

他不愿看清自己的感情,也不敢细想,这根本经不住推敲,轻轻一碰便会土崩瓦解。

他的内心一直矗立着一栋危耸高塔,重重压在心脏上,让人喘不过气。

两人形同陌路的情况直到六校联考的成绩出来后都没得到缓解,偏偏身边人都察觉出不对,但又没能看出哪里不对劲,不知从何相劝。

这次六校联考,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关起来闷头学了两天,何由挽进步很大,直冲班级第三。

第一第二仍然是刘我和柴栖包圆。

何由挽看着发下来的那条成绩单,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身后的魏泽浩就更笑不出来了,他冲上来箍住何由挽的脖颈,喊道:“你果然就是觊觎我的风水宝地,啊啊啊,何由挽你今天不请客何时补偿我?!”

何由挽被他双臂掐着差点窒息,他推开魏泽浩,懒得计较,直接开口问道:“想去哪?”

“儿子大气!”魏泽浩欣慰地揉了揉何由挽的头发,报了个店名,是家学校附近的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是他之前就被柴栖安利的,因为性价比高味道也好,最关键的是这里不止有火锅还卖粥,粥还是摆在门口现煮的,好评如潮,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

“行,”何由挽点点头,想了想又提醒道,“少叫点人,把我吃破产了让你留在那抵债。”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魏泽浩说完就跑了。

最后兜来转去,五个人走进火锅店,坐在了一张小桌上。

何由挽看了眼菜单,递给了魏泽浩,又朝他使了个眼色,威胁道:“你小心点,我说到做到。”

魏泽浩无视掉他的威胁,摆摆手说:“了解了解。”

他还算有义气,没再点那些乱七八糟的菜品。等菜单重新回到何由挽的手上时,他原本想按照惯例点几个蔬菜和粥来意思一下,却在下笔时愣住了。

他喜欢吃的蔬菜全被打了勾,外加一份八宝粥。

那个八宝粥下还多了一行字。

——不要莲子,少糖。

这个字何由挽不要太熟悉,他仿佛凝滞,就这么盯着那一行字发呆。直到身后的店员走来提醒,何由挽才回过神来。

他沉默着将菜单递了出去。

这个人,总是这样。

他心头突然蹿上了些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的眼眶微微发酸,心里的苦涩不要命地往上冒。

他猛地站起身,低声说:“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这句话何由挽就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他停在洗手池前,双手撑在台面上,抬头去看自己。

瞳孔发红得明显,连鼻尖好像都染上了点颜色。

他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

压在他心上的高塔彻底崩塌,那颗微弱的心脏的确是为那一人跳个不停。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

不对,这是喜欢一个没可能喜欢自己的人的表现。

魏泽浩那家伙到底是心胸多宽大才能暗恋一个人这么久。

也是,他起码还能抱有希望,而自己已经被判处死刑,这是一条注定不能有结果的路。

他不想被当作异类,他也不想让刘我遭受与他同样的谩骂与侮辱,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而且自己的命薄,他不能做一切对刘我不好的事情。

何由挽盯着镜面里的人,突然不受控制般啜泣一声,他急忙闭上眼睛低下头,可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打在洁白的舆洗盆里。

“你在做什么?”身后算不上温和的声音传来,何由挽猛地一抖,极力抑制抽泣声。

身后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声音迟疑却弱下来:“你怎么……”

“我没事。”何由挽感受到刘我的靠近,他立刻就往隔间里钻,可惜还是没躲过。

刘我扯过他的手腕,轻轻一拉,何由挽就贴近了他的胸膛。他把何由挽拉回了洗手池边,伸出双臂将两手放在台子上,禁锢住了面前红着眼的人。

“何由挽,你到底怎么了?”刘我压着气质问道。

何由挽只是撇过脸摇摇头,眼泪倒是不掉了,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刘我深吸一口气,他紧咬下颌,嘴角紧绷,再说不出一句话。随后他重重叹出一口气,举起一只手捏着何由挽的下巴逼着他看向自己。

“听话,哥哥。”他看着何由挽满是泪痕的脸,说不出更狠的话。

他服软了。

何由挽听到这声哥哥心里蓦地一恸,眼泪再次止不住,一滴接一滴顺着通红的脸颊滑下来,像串被剪断了线的珠子,停不下来。

他咬着牙垂下头,双拳紧握,不让自己显得脆弱。

下一秒刘我收紧双臂,一只手按在何由挽的后颈,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用一种极其强势不容挣脱的姿态抱紧了面前故作坚强的人。

在何由挽的额头抵上刘我肩膀上的一刹那,他彻底忍不住了,他张开紧咬的唇,抽着气断断续续哭喊:“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怎么、怎么会这样……像我这种人,怎么能喜欢别人呢……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啊……”

刘我听到这心头一紧,连手中的力道都松了松。怀里的人彻底崩溃,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锁骨处,打出一片滚烫。

他只是沉默着,那些“你喜欢的人一定会喜欢你”这类安慰的话他一概没说,他说不出口。

没人再说话,只有何由挽颤栗抽泣的声响,他又忍不住抱紧了些。

现在何由挽的样子,实在太破碎了。破碎到他根本无法将那些质问的话说出口。他想知道何由挽喜欢的人是谁,也想知道何由挽为什么会喜欢的如此卑微。可他问不出口。

他的哥哥仿佛一碰就碎。

他的哥哥明明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不想看他难过的人,想好好保护的人,此刻却在自己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紧抱着好几分钟,期间进来了一些人,频频斜眼打量着他们,刘我只是将何由挽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上,垂眸看何由挽哭到颤抖的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何由挽总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撇过脸,伸手推开刘我,说:“松开。”

刘我没动,何由挽又推了推他,最后叹了口气,突然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刘我。

对上了他的视线,刘我心里骤然一揪。

何由挽直直地看着他,声音还带着点儿颤:“你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了,我们走得太近了,不好。”

这句话宛如当头一棒,刘我的视线晃了晃,张了张嘴,只能发问:“为什么?”

其实他还想问凭什么,但他知道原因,刚刚何由挽向他坦白的每个字,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何由挽没再说话,刘我作出妥协:“好。”

“我们还是兄弟,像魏泽浩和姜池他们那样。”何由挽继续说,鼻音浓重。

刘我顿了下,最后让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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