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湫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下一秒，她用仅剩的理智死死捂住了嘴巴，也顾不得身边的人是谁，闭上眼猛一扎子钻到了对方怀里。
林衔芦下意识就要把怀中人推出去，手掌落到许湫的肩上，才发觉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比许湫要高一点，许湫把脸死死埋进了她的脖颈时，活像只打着哆嗦的鹌鹑。
感觉到她的动作，小鹌鹑揽住她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又把脸往里埋了埋。
算了，她才是第一次看见这些呢，林衔芦心下一软，想推开她的动作就变成了环抱。
一只手拍了拍许湫的背，另一只手刚想抬起来，就感到了轻微的拉扯感。
她顺着力道的主人看去，是周徐之。
周徐之绷着一张白到了极点的脸，面色沉静地看向前方，看见林衔芦回看着自己，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沉声问道：“干嘛？也还好吧，不是很吓人……”
林衔芦看向了他紧攥着自己袖口的手，周徐之的脸更僵了。
他闭上了眼睛，在林衔芦依旧未动的视线下，手指抽动着，“剧烈”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放开。
林衔芦弯了弯眼睛，没说话，也没有要接着抬手的意思。
独留身后没这么怕了的林珞栀，咬牙切齿地盯着周徐之攥着林衔芦袖子的手，她往上一挤就站在了两人中间，直接挽住了林衔芦的手臂。
“小芦花，我也好怕！”
这下手忙脚乱的变成了林衔芦，她被三个人紧紧围在中间，像极了面包体中的果酱夹心。
“啊，不怕不怕，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林衔芦的手从这个拍到那个，学着小时候婆婆安慰自己时做的那般，挨个揉了揉他们的头发，感觉脑子都要跟着着了，“没事的没事的……”
周徐之自然感到了林珞栀那点微妙的敌对。
女主不是个善良到极点的老好人吗？
他在心里嘀咕着，顾不得多想，往林衔芦另一边的空位走了两步，刚想着往前凑时就听见林衔芦毫不犹豫说道：“这鬼可弱了。”
周徐之：……
同样被这阵尖叫吓蒙，因为荷塘很大，还在拼命咕蛹着赶路的女鬼：……？
不是，看不起她还要说出来，这群人当她是死的吗？
盛怒之下女鬼的阴气暴涨，她背着不断在蠕动的头发，向还呆在原地的四人冲去。那头发裹着她，像张铺天盖地不断向外覆盖的网，将这片池塘遮蔽。
林衔芦扯着许湫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林珞栀和周徐之则很自觉地收了神通，二话不说往后就躲，绝不影响林衔芦发挥。
林衔芦站在最前面，双手交缠并指，她语速飞快地念着冗长的法诀，伴随着贲发的气势，女鬼的头顶金色流光环绕，勾勒出字形。
“缚！”她轻声喝道。
金光中爆出几束能量，狠狠穿过女鬼的四肢将她固定，她像只被按住的青蛙，在金光的镇压下拼命扑腾、蠕动着，却再不能移动分毫。
林衔芦仍未松开双手。
“禁——！”
和她的话一起到达的，还有女鬼瞬间被绞断的长发，女鬼翻滚着嘶吼着，在金光持续的照射中，片片黑色的如同光斑的碎片从她身上剥脱。
过了一会儿，嘶吼声渐停，女鬼摊在地上一团，不动了。
金光越来越浅，逐渐消散，同一时刻消失的还有空中浮动的雾气。
眼前的景回到了鲜明的色调，绿的绿蓝的蓝，林衔芦安然收起双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
和另外两个有准备的人不同，第一次被震碎了三观的许湫一脸呆滞，目视前方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口中喃喃着核心价值观。
在许湫叨念声中，林衔芦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许久也不见那团黑影有什么动静，她疑惑道：“还没清醒吗？”
许湫闭上了嘴。
一阵风过，荷影交错推挤，安静的环境中，女鬼的肩膀动弹了一下，脱去了包裹她的怨气，露出的皮肤光滑，看起来是个年轻的姑娘。
林衔芦心底涌起了不妙的预感。
“咕，咕噜咕噜……”女鬼的喉间挤出了奇怪的声音。
在四个人的注视中，她抬起头，哭了。
林衔芦：……啊？
女鬼口中发出一片粘稠的咕噜声，血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掉到她白裙子的衣领，扩散开来，没多久就把那一圈都染红了，就像围了条红色的围巾。
什么场面她没见过，这场面她真没见过。
人在很尴尬的时候，下意识就会想做点什么，好缓解自己的情绪，林衔芦抬起自己的手又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再放到身侧，又转头看看自己庇护下的三人，好像自己很忙的样子。
女鬼哭的更大声了，她攥住了自己紧贴着脑后的层次不齐的头发，因为浸湿了，那点可怜的碎发紧贴着头皮，堪堪翘起了一点发尾。
林衔芦：“……”
她好像知道原因了呢。
林衔芦瞬间弹起，挺直了背部，忙碌中，她和周徐之对上了视线，对方没说话，但眼里的疑问分明是“你们捉鬼还会进行精神摧残吗”。
当然不是！林衔芦朝他瞪大了眼睛。
不愿再看见对方写满了“不信”的双眼，林衔芦转身掏出了一条长串，赤色的长绳打着一连串的活结，每个绳结上卡着颗木珠子。
同样是槐木珠，和王菁那个不同，这串珠子表面光滑，一串珠子凑在一起像极了批发的复制品，两相比较，简直就是豪华单人间和简易大通铺的区别。
等林衔芦念了一句什么，最上面那颗珠子颤了一下，金光敛过，女鬼便消失了。
林衔芦将这串珠子放在眼前晃了晃，才把它收起来。
*
接下来就是坐车回去，选车座的时候，许湫毫不犹豫地跟着林衔芦坐到了后座，林珞栀自然不肯放过另一边的位置。
就这样，林衔芦被她们两夹在了中间，周徐之一个人被赶到了副驾。
第一次见鬼就见了个这么刺激的，许湫还有点缓不过神，在车上全程抓着林衔芦的手，下了车也不愿意放开，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林衔芦走到哪她就跟到了哪。
四个人干脆去了二楼书房，椅子不够就再搬了两张，围着桌子坐成一圈。
时间太短女鬼还没恢复，褪去满身怨气变成了小小一个，陷入了沉睡。
为了让它睡得更舒服，林珞栀特意在她身下垫了一张小帕子，还多拿了块布，垫高了脑袋做了个小枕头。
喝着热水，许湫已经缓过来了，她坐在林衔芦右手边上，叼着吸管凑得很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中间的小家伙。
还有了安全保障，缓过来的许湫恢复了平常的八卦之心，兴奋地看了又看。
拜托，这可是鬼的八卦！谁能像她一样，讨论女鬼的八卦啊。
许湫：“我总觉得她有点眼熟。”
“或许是在哪里看到过。”周徐之靠在椅背，“毕竟出现在你们学校。”
林珞栀的指尖轻点桌面，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最近有什么奇怪的消息出现过吗？”
两个同校的同学都没有印象，更别说其他学校的了，书房里一时陷入了安静，林珞栀干脆专心地观察起了桌上的小女鬼。
她躺在那儿，胸膛没有一点起伏，安静地就像一个洋娃娃，和之前在池塘里盯着她看时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啊！”许湫的声音突然响起，拔高的声线吓了林珞栀一大跳，“我想起来了！”
她往前倾了一点身体，朝三个人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其他人从善如流，四个人头对着头凑在一起。
“我想起来她是谁了。”许湫眨眨眼，竖起食指晃了晃，“我前段时间刷论坛时看到的，她是吉江大学20届的一个学姐。”
许湫打开手机，摆弄了几下后将手机放到中间，自己又倒回去靠上了软椅的靠垫：“哝，就是她。”
“20届的‘风云人物’，方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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