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张家和周家在商量的生意，周徐之通过周弛度，和郝泽约了周六上午的时间见面。
是他们要问郝泽问题，自然也是他们负责上门。
三人坐在郝泽办公室的沙发上，面前是一条深棕色的木制长桌。
长桌起伏，一头雕刻着高低不平的山水，中间凹下去的部分就像被拥着的湖泊，中间安置着两杯水。
因为要问的东西有些敏感，周徐之提前和郝泽说好了，秘书们都被遣了出去。房间里就只有他们几个，郝泽站在不远处的桌子前，正往杯子里倒水。
办公室里很安静，水从水壶的壶嘴中倾泻而出，落入水杯时声音清晰而流畅，几秒后，郝泽端起杯子走向沙发，俯身将最后一杯水放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你的。”郝泽将水杯放在另外两个杯子旁边，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周徐之下意识伸手接了一下杯子，把杯子往里挪了挪：“谢谢。”
林衔芦则坐在了中间，安静地看着来回走动的男人。
凭良心来说，这位“上门女婿”长得确实蛮不错，他属于秀气挂，不说多精致有冲击性，换了副眼镜去掉了他的呆板沉闷，更多是沉稳和温柔，看着很有书卷气。
同批新人中他的能力水平位于中上，又早早和赵二小姐搭上了关系，晋升地很快，如今身居高位，几年下来还多了几分上位者内敛的深沉。
就这么看起来，郝泽不仅没有任何的问题，还是个很不错的人，处事利索大方，即便对待他们也没有任何的不耐，完全是把他们当成了同龄人对待，态度温和妥帖。
只是……
脖子旁传来的的动静不小，林衔芦感知到了小女鬼的躁动，微微动了下脑袋，轻轻压制了一下她拳打脚踢的身体。
再加上一进入这个办公室就变得不同寻常的方阙，想想也知道这两人间有着什么联系。
“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见没人说话，男人扶了扶眼镜，浅笑着招呼起三个排排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他一说话，方阙的动作更大了点，她腿一个用力就要跳起来，朝男人扑过去。
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力道，林衔芦反应迅速，换了个姿势，右手往肩膀一放就兜住了小女鬼腾空的身体，借着扯了扯衣领，将手又收回身前，双手交握。
让不知情的人见了，她也就是拉了下领子，不会知道她手心还困着个小人。
方阙晃了晃脑袋，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跑出来。
林珞栀注意到了林衔芦和方阙之间的小动静，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周徐之也注意到了，他不动声色地主动接上话头：“我们今天来，是想向学长你问问方阙学姐的事情。”
“……谁？”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郝泽头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反问了一声，眼神中带着令人心惊的凶戾。
他的手指有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收紧了，透过玻璃杯壁可以看见他因用力而压实的指腹，在透明杯壁上烙下了清晰的指痕。
虽然这些很快就消失了，又换上了他一直带着的温和的笑，林珞栀还是捕捉到了这点微妙的情绪波动。
“方阙学姐。”周徐之耐心重复道，还多做了两句解释，巧妙地换了个形容词，“就是你以前的朋友，C大那个的方阙。”
“啊，是她啊。”郝泽看着有些恍惚，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了，“真的是太久没听过她的名字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他拿出了听见了许久没有消息的好友时该有的态度，时间和距离让他们渐渐疏离，但不失对好友的关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还好吗？”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郝泽还疑惑地抬起了头。
“她……”
“学姐她最近不太好。”打断了周徐之的话，林衔芦焦急地说道，“学姐她失踪了。”
“就上个星期的事情，方阿姨方叔叔问我有没有见过学姐，我们找了好些时候都没找到人。”
“什么？”郝泽震惊的表情不像假的，在林衔芦认真的表情里，他像是难以接受这个结果而低下了头。
自己消化了一下情绪，郝泽苦笑着抬起了头，他的手指摩梭着杯壁，目光有些空，像是在回忆，又像在沉思，而后缓慢说道，“那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们之前……的事情，我们分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很抱歉，我并没有什么线索。”
他还隐瞒了不少林衔芦手上加了点力气，压制着手中越来越激动的小女鬼。
他的样子实在太过自然，若不是方阙就在身边，只怕是他们都会被骗了。
“郝先生，你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林珞栀突然开口问道，仔细观察着男人的神态变化，“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学姐这么好的人，你当年没相信学姐吗？有没有怀疑过这消息是假的啊。”
“学姐很伤心你的不信任，郁郁寡欢了好久。”
都说突然的情绪变化才是最真实的，郝泽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脸色扭曲了一瞬：“是我没处理好，当年年轻气盛，证据又直接扔到了我面前，没控制住脾气和她大吵了一架。”
“当时太震惊了，我真的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他内疚地低下头，“是我的错，没陪在她身边……”
林珞栀语气平缓，和她的语气正相反的是话里话外的尖锐：“照片，聊天记录都是可以造假的东西郝先生！难道你相信别人发的这些东西，也不相信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女朋友不是那种人吗？”
好样的珞栀！
林衔芦一边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动静，一边分神留意起手中突然变乖了的小家伙，她瞄了一眼，就看见小女鬼抬着头，死死盯着郝泽瞧。
那个眼神很奇怪，阴森森的，带着纯然的恶意。
小朋友脑子里不要总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林衔芦伸出一根手指，直接遮住了对方的脸。
下一秒手指突然一疼，林衔芦动了动，一瞧才发觉是小女鬼狠狠咬了她一口，指关节附近烙下了个浅浅的小牙印。
但郝泽实在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即便被这么明说了，既不生气也不准备辩解，干脆利落跳过了这个问题：“我想这跟今天你们要问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吧。”
“分手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至于分手前，我们之前约会地点不多，大部分都在学校，很抱歉我确实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他下了逐客令：“请回吧三位。”
对方不愿意配合，他们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只能暂时离开，并在郝泽的注视下走进电梯，
但他们不知道得是，即使是这样他仍不满足，站在窗户目送着他们直到走出公司。
*
在车上时小女鬼还是活蹦乱跳的，大概是气恼于林衔芦在办公室时束缚着她不让她扑过去对郝泽动手，也不愿意粘着林衔芦了，气鼓鼓地坐到了林珞栀的肩膀，还非要背对着林衔芦。
因为方阙的存在，最近他们一上车就会让司机打开挡板。
林珞栀和周徐之也能见鬼，方阙现在这个状态，他们总把她当成小朋友来看，见她这样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只觉得可爱。
“她怎么这么突然生气了。”林珞栀转向林衔芦问道，又回过头看看坐在她肩膀的小女鬼，担心她一不小心没抓牢，从肩膀滑了下去。
林衔芦哭笑不得地说了在办公室时的事。
两人刚听完只觉得好笑又可爱，但仔细一想便察觉到了不对。
要知道方阙还没有任何要恢复记忆的迹象，对谁都一副呆呆的模样，怎么突然会对某个人产生如此强的攻击性？
可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一回到林家方阙就陷入了昏迷。
一阵兵荒马乱后，他们又坐回了二楼书房，林衔芦将方阙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身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啊？总不能鬼也会气急攻心昏过去吧？
林衔芦疑惑极了，但一时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将她收回槐木珠子，等她自己醒来。
可这样，事件的调查再次陷入凝滞，进退不得。
“这样不行。”林珞栀拧着眉，她一向喜欢主动出击，这被动的状况让她有些不适应， “光等着可没法得到真相。”
方阙失忆，他们光看着也不能从郝泽身上看出什么。
目前，他们已知的与当年的事情有直接联系的人，除了方阙自己，郝泽，就剩方阙父母和注销的发帖人了。
前者搬离了原址，还是他们最不想选择的选项，而后者，账号已经注销，没有专业的人帮忙，他们也找不到人。
综合考虑下来，试探郝泽依然是他们最方便直接的选项。
那这个头要怎么开，就是最关键的问题。
“要不我们就和郝泽说学姐回来了，看看他的反应。”周徐之犹豫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若真是他害死了人，听到这个消息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吧？”
林珞栀有些踌躇，她更喜欢有把握的行动：“这会不会打草惊蛇？”
周徐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突然传来的消息才能吓到他，下意识的反应才不会骗人。”
“我们不是还有衔芦这个秘密大杀器在嘛，衔芦，让他短暂看见方阙学姐的灵魂应该不太困难吧？”
林衔芦比出ok的手势：“可以。”
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一时间，林珞栀也被说动了。
今天刚从郝泽那里回来，“找到”失踪的方阙需要点时间，商量了一下下次再去找郝泽的时间，临时会议小组才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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