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人还没来？
郝泽藏不住心里的焦虑，又按了一下手机的开机键，屏幕亮起时时间就落到他眼底。
10：23，马上要到十点半了。
他们约好的时间是十点，超时了也没发条消息告知他具体的情况。
心里沸腾的气泡一波又一波地冲刷而过，只不过这气泡不光沸腾了，跟从火山口冲出来似的，不仅郝泽心口一阵一阵的烫，脚底板也烫，来回踱步着一刻都停不下来。
这房子是他以前买的，买了后就没来过这，要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在这里见见所谓的方阙，谁要在这里跟个傻子一样等消息。
当年动手的印象直到现在还过分的清晰，那种柔软的触感，生命在自己手中一点一点流逝的感觉，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郝泽很自信方阙绝对活不下来，但他们的态度太过认真，一咬牙，他就答应了见面。
想起这些日子的煎熬，他咬牙切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还是不想看到方阙。
时间在这种时候总是格外漫长，明明在感觉上已经过去了很久，一看时间，才过去一分钟。
等到十点半，郝泽心道，要是十点半还没消息，他就打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在几分钟后，不需要他主动去催门铃声便响起了，郝泽猛地转过头，激动到差点扭伤脖子，急不可耐上前。
好消息：人终于到了。
坏消息：不是他要等的人。
门口，揉着自己脖子的郝泽和赵绪晴的墨镜对上视线。
他愣了一下，眉头动了动，压下心头一阵一阵绵延的不安，才笑着把手放下来：“小晴？你怎么来了？”想到自己此时呆在此处的原因，他的笑容变得微妙起来。
小晴怎么会知道这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阳光很灿烂，郝泽的房子在三楼，上层的走廊遮住了一般投射的暖阳，阳光罩住了赵绪晴，却把郝泽牢牢拦在了外边。
赵绪晴抬眼看着郝泽，他的语气温柔，笑意却不达眼底。在一起两年多，她了解他，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强颜欢笑。
就这么一眼，赵绪晴倏然想到了刚刚幻境中男人狰狞的表情，恍惚间，两张脸在她眼前重合了。
赵绪晴下意识就要后退，背在身后的左手小拇指突然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来之前林衔芦给她上了层保障，一根红线缠绕在了两人的小指，她施了个咒后红线消失，两边同感共震，这边只要有一点危险，对面就能感知到，马上闯进门来救她。
她不是一个人，想起了身后等待的四人一鬼，赵绪晴极力稳住心神。
“我只是突然知道了点事情。”赵绪晴，“你确定要在门口讲吗？”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有些沉，心照不宣的氛围萦绕在他们之间。
郝泽下意识看了看周围，走廊简单的布置一览无余，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你先进来吧。”
郝泽走在前头，见她没跟上，回头看她，赵绪晴擦了把手心的汗，攥紧拳头跟了上去。
“先坐。”郝泽走向冰箱，“还是橘子果汁对吧，xx牌的。”
从冰箱里拿出果汁，郝泽转身走到了赵绪晴身前，把瓶子放在桌上，他看了一眼大敞开的门：“怎么不关门？”
就这么点时间，他居然冷静下来了，低头专心拧开瓶盖：“不摘墨镜吗？不是说带着很难受。”
犹豫片刻，赵绪晴沉默地摘下了墨镜，露出了她灰色的眼睛。
赵绪晴有先天疾病，这双灰色的眼睛给她带来了无数悲伤与嘲弄，也因为它，她不能接触阳光，无法亲眼观察阳光下的世界。
明明之前已经习惯了在郝泽面前摘下眼镜，此时此刻，赵绪晴再次体会到了那种似乎被扒光了般的不自在。
“这双灰色的眼睛真的很好看。”郝泽将果汁递给赵绪晴，像自己往常会做的那样说着，等确认她握紧了才松开手，转身去关门，“最近又有人说了些什么吗？都是胡说的罢了，不用在意他们。”
如果放在平时，赵绪晴一定会为了他的细心和安慰感到由衷的幸福，可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她只感到了复杂和悚然。
想到刚刚的事，赵绪晴攥紧了果汁的瓶身，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玻璃瓶冰冷而坚硬，压在她的骨节上时带来了微弱的痛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郝泽关门的动作顿住了。
“做什么？”他像是很困惑，“我做了什么吗？小晴，你在说什么？”
赵绪晴的声音很是生硬：“你不知道吗郝泽？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小晴是听到谁乱说了什么吗？”郝泽攥紧了手指，顾左右而言他道，“我今天就是来见见方阙的。”
他转过身时的表情很愧疚：“我没有其他意思，好歹是以前的朋友，她……精神状态有点不对，非要见我，我就来看看。”
“你到现在还在骗我？！要不是我派人查到了真相，还要被你蒙在鼓里！”她不知道自己还想听到什么答案，“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郝泽的手搭在门上，不动了：“小晴为什么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他们已经领过证了，今天回去了她一定会要求离婚，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公司，绝对不能就这么离婚。
不知道周徐之那伙人什么时候到，除了他们没有人回来这里，这里是个新小区，监控还不完善，人也很少，应该没人注意到过赵绪晴，只要他动作够快，或者把他们都抓了，只要在这里关个两天，他就能把前都转移了，然后跑去国外。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做好了决定，郝泽听见自己故作平淡的声音响起，反正都要跑了，他恨不得把自己这么多年积攒的厌恶全都倾泻出来，“小晴，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姓赵，我们根本不会认识，也不会在一起的。”
“那你也不该杀人！”赵绪晴终于控制不住大吼道，她简直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的一切，“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到底把人命放在了怎样的位置？！”
郝泽关上门往厨房走去，摇了摇头：“小晴你都在说什么东西？你怎么能污蔑我说我杀人，你们得有证据啊？”
“如果说我有呢。”赵绪晴抬起头，悄悄收回了右手，背在身后，反复弹动着小指，“我手上还有你造谣诽谤方阙，同时出轨了好几个人的证据。”
“那你就要去陪方阙啦。”郝泽说道，赵绪晴看见他揉了揉手腕，撸起了袖子，三两步走向了自己，“我会好好感谢你们为我做出的牺牲，刚好，都是我下/手的，你们还可以做个伴。”
既然做好了全都解决掉的心理准备，就无所谓说不说了。
——就是现在。
碰！
门板狠狠撞到墙上，郝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上传来砰一声巨响，下一秒，他惨叫了一声，剧烈的疼痛下收回了压在赵绪晴脖子处的手。
林衔芦冲在最前面，砸到郝泽头上的石头也是她扔的，身后是鱼贯而入的警察们。
*
警局，审讯室。
女警理了理手里的一小叠资料，例行询问道：“赵小姐，我们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另一个女警则捏着笔，眼睛还落在本子，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赵绪晴身上。
“他喝醉的时候说梦话，我听到的。”
刚刚讲述完和郝泽见面地全过程，现在又要说出发觉对方变质的原因，赵绪晴掩住了自己的脸，在审讯室她没戴那副不离身的墨镜，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溢出，她说话的声音顿住，缓了一会儿才提起情绪，“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这是真的……”
她的确很伤心，之前的心动不是假的，她也曾真心实意地幻想过彼此美好的未来，却没想到……赵绪晴哽咽了两声。
女警心疼地看着她，宽慰道，“早点认清了这人也好。”
再问了几个问题，作为受害者的赵绪晴就被放行了。
在女警们的陪伴下赵绪晴走出审讯室，林衔芦几人在外边等候，他们也进行了询问，但因为牵扯不大，进程要更快一些。
五个人先后走出警局大门。
“终于结束了。”赵绪晴的情绪恢复得很快，刚走出警局时她就带上了墨镜，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了墨镜之后，“谢谢你们，和你们一起做事挺愉快的，有郝泽的后续消息了我就会转告给你们。”
“好了，再见各位。”
因为警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方阙早早就躲进了槐木珠子，一离开警局，她又攀上了林衔芦的肩膀，探出她的肩膀看着赵绪晴不断远去的车影。
“终于结束了。”林衔芦耸了下肩膀，“恭喜你，不用再装了。”
“什么？”‘方阙’被颠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林衔芦说了什么，下意识便问道。
“我说，之后你就不用再装成别人了。“林衔芦侧过头，”都最后一段时间了，一直伪装成别人应该挺累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装成方阙的鬼魂报复郝泽，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不想用自己的样子看郝泽被审判吗？”
什么？她不是方阙？
一旁还在状况外的三个人瞪大了眼。
没有闲人会在警局外乱逛，周围安静的可怕，一阵应景的凉风忽然吹过，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一直跟在身边的她不是她，周徐之不敢深想，他搓了搓手臂，恨不得就地消失。
“果然瞒不住你。”女鬼轻笑了一声，“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
林衔芦疑惑追问：“哪点？”
女鬼：“对我来说，伪装成方阙可一点都不累。”
“我叫方满。”女鬼毫无顾忌地投下了一个新的炸弹，“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了解她的一切，我就是她，这事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困难，当然也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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