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朝后看去，推着小推车的护士站在身后，正满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推车最上层已经空了，看起来是刚从其他病房离开，路过了这里发觉不对才冲进来的。
她握着推车的把手，手背的肌肉绷紧，用力颇多，似乎下一秒，他们若还找不出什么可信的理由，就能推着车直接创上来。
白憬朝从口袋拿出了一本黑皮的证件，小巧的本子握在右手，打开后竖直地放在护士眼前：“警察，我们有就罗胜天先生死亡的相关问题，来询问其父母妻子。”
林衔芦还记得这个证件，上次胡粟安给自己看的也是同一个。
“警察？”护士迟疑道，带着口罩时声音有些闷。
她松开握着的把手，小心接过了白憬朝手中的证件，证件很有分量，上面的公章看起来倒是没有问题。
看出了对方有些动摇，白憬朝乘胜追击，微笑道：“你尽管放心，我们的信息可以在官方网站查询。”
这两连招下来，护士小姐的疑心其实已经散去了大半，最后瞧了瞧白憬朝一左一右站着的林衔芦和胡厝，她问道：“她们两也是？”
他们的脸过于稚嫩，看着总觉得不太靠谱。
白憬朝指了指胡厝：“这个是我的同事，另一个是我们刚带的实习生，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孩呢。”
护士终于还是收起了自己分明的敌视，林衔芦听力好，听见她嘟囔了一声，“现在的警察怎么看着都这么年轻”，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因为她们是真的年轻。
“那你们还得等好一会儿了。”一边说着，护士推着小推车走进病房，从林衔芦三人自觉让出来的道里走向病床前。
林衔芦看见她露出了一个类似于厌烦的表情，很显然，她也知道罗家夫妇现在的去向，且对此感到深恶痛绝。
他们都没接话，但并不影响护士小姐，她停在了床边，先深吸了一口气，再去看了一眼床头卡，似乎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一名患者，而是个一不小心就会爆炸的炸弹。
若是让护士听见林衔芦心里的想的，她定是要出声附和的。
这可不就是个炸弹！
她原本不负责这层，同事突然身体不太舒服，在对方的万般请求下，她没坚持住，答应对方帮忙来看看。
结果刚靠近就看见张莹头上布满的汗，她也再顾不上什么，赶忙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对方的额头，把手伸到了她的衣服里边。
手一钻进对方的衣领，就摸到了一手汗，穿着的病号服也也带着潮意，要是不说，她还以为张莹身上的是水。
护士脸色微变。
原本见张莹的睡眠稳定，她不打算叫醒对方。
张莹的精神状态一直要比其他产妇要差一点，原本他们还很担心她会被早上的事情影响，情绪失控更难以入睡。
睡眠不足，不仅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也会影响张莹自己的健康。
可没想到她的状态反而恢复了不少，瞧着有些高兴的样子，睡得也更稳当了。
护士的第一反应是惊愕，但一想到张莹身上的伤，又没那么惊讶了。
那男的的下场说不定就是亏心事做多了，活该呢。
现在就不一样了，孕妇身上都是汗，要是不及时擦掉，少说堵塞毛孔引起毛囊感染，可别感冒发热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护士语速急促地说道：“我去拿套新的衣服，马上回来。”
出门前，她扯了扯张莹身上的被子怕惹得对方感冒了护士也不敢多扯，就把她的脖子露了出来，脚步匆匆地走了。
走之前还看了牢牢看了她们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示意。
——我很快就会回来，可别想着做什么小动作。
这不还是将信将疑的状态。林衔芦心道。
如护士所说的那般，没两分钟她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走到了床边。
白憬朝早在她进门的时候就自觉出去了，胡厝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下，林衔芦在出门前多问了一句：“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林衔芦主动提出要帮忙，护士也没拒绝，抬头看了她一眼，双手没法动作，就微抬下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你帮我端盆温水过来。”
林衔芦顺着她的动作看去，看见了放在桌子旁的脸盆，应声道：“好。”
把病房门关好了，林衔芦端着脸盆进了浴室，走进去前，她还听见了护士轻声呼唤张莹的声音。
等她端着水盆放到桌子上，护士脱掉了产妇的宽大的上衣，张莹半醒不醒的不大有精神，眯着眼睛由着人摆弄。
被子盖住了张莹的下半身和背部，护士拿着温热的湿毛巾要擦她的前边，这次，林衔芦完整的看见了张莹的肚子。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孕妇的肚子，临产的孕妇肚子大的可怕，被完全撑开的皮肤，还有若隐若现的青筋，支撑起这个肚子的，是张莹单薄的肩膀和脊背。
林衔芦微侧过了脸，没有再看。
护士小姐没注意到她这微小的动作，有条不紊地擦着张莹的皮肤，把她前边冰冷的汗水擦去。
直到她小心着扶着对方，给躺着的张莹换了个朝向。
张莹左手的手心，露出了个红色的边角，她握得太紧，手掌完全包裹住了那个东西，只露出个红色的小角。
这是什么？
要给张莹擦手心了，护士小姐朝张莹攥着的左手伸去，想先把东西放在一边，过会儿再给她。
“小张阿姨，我过……唔！！”
旁边伸出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的可怕，握得她手腕生疼！
左手握着的毛巾还没扔掉，就被连带着直接摁到了被抓的手腕处，护士小姐痛呼出声。
这是一个孕妇！
良好的职业素养抑制了护士的动作，牢记着这是一名临产的孕妇，她好歹没把手直接甩出去，而是看向了这只手的主人。
“小张阿姨，放手……”
后半句话呐呐着说完，护士小姐呼吸一滞。
不知何时，张莹完全清醒了，她面无表情地睁大了眼睛，那对漆黑的眼珠，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护士背后一寒，冷汗瞬间落了满身。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先前同事的对她的议论。
——你说那个孕妇啊。她总是神经兮兮地握着个红色小木牌，嘴里激励呱嘎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鬼话。
——那木牌可红看着可邪门了！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我有个亲戚懂点这个儿，听说这玩意儿阴的很，拿来害人用的呢……
——你们这些负责照顾她的都小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她害了。
……
之前，她可从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过。
护士在心里暗骂自己倒霉，明明想哭丧着脸，却只能咬住想打颤的牙，强行扯出一个笑，结结巴巴道：“小，小张阿姨，你先放开我的手……”
甚至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张莹幽幽地盯着她：“别动她。”
她这样子，怎么看怎么诡异，护士憋不住快哭了。
这人不会就要诅咒自己了吧？她不真的就要死了吧？
好在，没等她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了少女清润的嗓音，落在护士耳中宛如天籁：“呀，这是怎么了？”
在护士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身旁倏然伸出的手，轻轻松松地掰开了那只在她眼中钢筋铁骨般的手。
好不容易脱身的护士小姐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和床上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拉开了距离，感激地看向了先前她一直怀疑的少女。
她的手腕烙下了一圈可怖的红色，眼看着有些红肿了，**辣的烫，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快烧起来了。
这下，张莹直勾勾的眼神落到了林衔芦身上，带着深深的执拗。
那样子，连旁观的护士都觉得吓人，林衔芦却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只是朝护士笑着问道：“护士小姐，接下来我来帮她擦吧，可以吗？”
这当然是可以的，但这样做，好像莫名把一个小姑娘推火坑里了。
护士感激又愧疚，敬佩地看着她，嗫嚅着说道：“只要患者同意，当然可以……”
张莹没明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闭上了眼睛：“不要碰她。”
它？
从她珍视的态度，林衔芦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句话中的它指的什么，林衔芦的目光落到张莹的手心，在对方瞪她之前收回了视线。
这便已经是允许了。林衔芦重新拿起落到被子上的毛巾，重新洗了一遍，冷掉的毛巾又变得热乎，她走上前要帮忙擦拭，手却突然被抓住。
“要不，还是我来吧……”护士鼓起勇气阻止了对方。
这警察也是好心，万一真的会害人，自己一个就够了，也别带上别人了。
这么胆小还敢拦着她主动，看着在自己面前快哭了的人，林衔芦抿唇轻笑了一声，晃了晃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安抚道：“没事我来吧，放心，我也是照顾过人的。”
这不是你会不会照顾人的问题啊！
护士小姐张了张嘴，开开合合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一副因恐惧而语无伦次的样子。看出了林衔芦眼里的安抚和坚持，她缓缓地放开了手。
林衔芦转身，自然地接下了护士的工作，擦到了手腕时，林衔芦将手中的毛巾再叠了叠，换了个面：“你要不换一只手拿，我给你擦一下手，用干净点的手握它。”
张莹沉默地抬头看着林衔芦，林衔芦也笑眯眯地和她对视。
护士小姐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几秒后，张莹居然真的换了只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护士总觉得她更放松了些许。
擦完了上半身，林衔芦在护士的帮助下给张莹穿好了上衣，又给她系上了扣子。
然后是下半身，林衔芦将张莹的上半身盖住，再脱下了她的裤子，张莹的整条腿，甚至脚都水肿得很夸张，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房间里没人说话，安静的只剩下拧毛巾时的水声，林衔芦动作间带起的衣物摩擦声。
一切都很顺利，护士在心里松了口气。
结果就在此时，林衔芦突然开口问道。
“张女士知道罗胜天在外欠了巨额债务吗？”
护士：真是个勇敢的人啊。
文里面的她不是打错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第 3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