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都炸了。
“这是什么走向？怎么从病房素质之争变成家庭狗血剧了？”
“这女士不是在胡说吧，看那人表情，明显不知道这件事啊。”
高墨的直播间里，人数井喷。从一开始的只有百十来个人迅速涨到了几千人。
“我认识这人啊，我们一个小区的。他们家就这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他跟他爸爸长得挺像的！”
“就是，就是，这种事孩子自己不知道吗？”
“来了来了，那人父母来了！”
王斌和妻子赵文霞提着东西来了医院，还没走到儿子病房门口就看到乌泱泱一群人。
赵文霞眼皮一跳：“怎么这么多人，是不是儿子出什么事了？”
“医院里能出什么事？”王斌语带埋怨，斜睨了赵文霞两眼：“你能不能扛点事，一点小事就沉不住气。没准是其他人呢。”
赵文霞一双眼皮耷拉着，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我还不是担心你，他要有个好歹，你不是也……”
不耐烦打断她的话：“你闭嘴吧，说这么多没用的……”
赵文霞讪讪闭嘴，跟着王斌走进了病房。
门口围观人群一看是到这个病房里来的，年龄也对得上，一猜就是病房里男主角的父母。
众人如摩西分海，抓紧让开。
王斌还有些纳闷，赵文霞却一眼看到了儿子手上的伤口。
“儿子，这是咋回事啊？怎么还流血了？快让妈妈看看。”
直播间里众人疑惑非常。
“这绝对亲生的吧！妈妈看到儿子一点小伤口都非常紧张！”
“是啊，这种表情，装不出来一点。”
“这女的就是在这儿危言耸听吧！”
“这不会是网红为了流量自导自演的吧？”
“有可能……”
王喜洋一把拍开赵文霞伸过来的手：“你走开，我这儿正有事呢！”
满脸戾气，手上还滴滴答答流着鲜血，王喜洋转头跟自己父亲说话。
“爸，这里有人说我不是你亲生的，你现在就来告诉她们！老子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种事！”
从小到大，王喜洋都觉得自己的家庭很是和睦。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是父亲母亲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怎么现在突然蹦出个人来说，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真是荒唐！
恶狠狠指着还在安静输液的祝自欢，王喜洋咬牙切齿满脸横肉都更加狰狞了。
“你给我等着！我不仅让你叫我爷爷，我还要把你发到网上去！让大家都评评理！这么一张爱造谣的贱嘴，早就该让社会教教你怎么做人了！”
赵文霞在一边安静沉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把准备好的午餐拿出来。
刚熬的骨头汤，新鲜的水果，还有乳鸽和虾。都是适合病人吃的东西。
王斌听了这话，有些愣怔。
“谁跟你说的这种话？我把你从小养到大，我不是你亲生父亲，谁是你亲生父亲？”
此时的直播间里，人声鼎沸。
“她妈妈看起来，好像有些气血不足的样子。”
“可不是，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儿子半眼都不看。一看家庭地位就比较低。”
“不过，不是亲生的也不会这么包容他吧。我觉得，肯定没啥问题。”
不仅网络上，就连门口围观的人群都开始声讨祝自欢。
“这人真是信口胡说，造谣也不能这么离谱！”
“不过是那个男的先骚扰人家护士的，也不能就说小姐姐不对吧……”
微弱的主持正义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群人的口诛笔伐当中，没有掀起丝毫水花。
祝自欢深切知道，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谁对谁错。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是不是获得了快感，是不是主持正义的那一方。
“你们说是就是了，那不是也从来没做过亲子鉴定？而且，这位大叔，我看你肝脏不好吧？”
王斌正坐在窗边吹风，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听了这话出现了一丝裂痕。
“小朋友，你不是医生，我没有必要对你说清我的身体状况。”
“不过，”王斌双手在胸前交叉，翘着二郎腿。巨大的肚腩被挤压着，本来红紫色的脸显得更加难看。
“我了解我这儿子，他就是嘴上不积德。今天的事，你给他道个歉也就这样算了。我们也不追究……”
“凭什么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小护士忍不住了。
“明明就是你儿子骚扰在先！前几天他还要威胁要投诉我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这几天一直都在给我发骚扰信息！”
众人哗然。
原来今天这并不是开始，而是已经有了不少前科。
王斌丝毫不惧：“我儿子那是喜欢你，你看不上我儿子这种的，肯定是有更好的……是不是跟你们领导有一腿才这么不关心病人……”
眼见这人也开始满嘴胡话，众人纷纷唾弃。
“原来儿子和老子，这是一脉相承啊！”
“嘴里都这么不干不净，也难怪妈妈这么忍气吞声。”
祝自欢笑了。眼前父子两个都一脸凶相的盯着她，看起来很是相像。
“不是我说，大家不要看表面。长得像就一定是亲生的吗？”
“我并不喜欢咄咄逼人，我这是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今天你就在这儿道个歉，以后再也不随便骚扰人了，我就不说了。若是你还在嘴硬，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王喜洋都快被气笑了，伸手抚摸着自己的板寸：“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贱的女的，真该找个男人好好治治你！”
这味儿……真冲。
祝自欢也笑了，还不忘提箱身边的小护士：“该换瓶了。”
小护士瞪着眼，双拳攥得死紧。
“我去找我们领导，我去报警！我这就去！”
王喜洋一个健步抄过去，顺手就把小护士拦下。
“我去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这可不是在害你，我是在救你呢。”
祝自欢说着，还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交也”的模样。
这句话一出，众人纷纷傻眼。
好家伙，还有这么以德报怨的？
一家三口沉默不语，祝自欢继续：“你家里有人要害你呢，看不出来？”
王喜洋提高了声音，脖子抻开像个打鸣的公鸡。
“怎么可能？我爹妈怎么可能害我？”
王斌在一边脸色难看。
这人三白吊梢眼，眉间川字纹深深一条，看着就不像好人。祝自欢也是看了他的面相才断定的。
“你若不信，听着就是了，”说着，转头向王斌道：“王爸爸，你今年53，家里还有一个哥哥，比你大两岁。我说得对不对？”
一旁沉默收拾东西的赵文霞手下一抖，打破了一个玻璃杯。
王喜洋满脸问号：“你说什么？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王斌有些坐不住，站起来风轻云淡：“谁家没有一两个不来往的亲戚，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能说一下你们为什么不来往了？并且你为什么从来就不在自己孩子面前提起他吗?”
“人家的家庭秘辛都知道，这人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是啊，从刚才到现在，她说的全中了！大师！”
高墨看着直播间的人气，嘴角咧到天边。
祝自欢掖了掖自己的被子：“你不知道，我可知道。因为你28年前做了一件事。一件不光彩的事。”
“那件事以后，你就跟家里断了往来。这么多年你出了父母丧事，都跟家里人离得远远的。你生怕……”
刚才还一脸平静的王斌，此时却像被触碰了逆鳞一般。稀疏头发之下的头皮都成了酱紫色。
“住嘴！我让你闭嘴！”
王喜洋自懂事以来，就没听过父亲的家人。逢年过节也是一家三口在家里自己过。甚至从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
他也好奇问过自己的父亲，却没得到任何回复。而且，小时候的他依稀记得，只要自己问一次，母亲就会难过好几天。
后来他也就不问了。
一边的赵文霞默默打扫着卫生，还把王喜洋攒了好几天的袜子洗了。
此时，她苍白麻木的脸上，终于多了点表情。
她在身上蹭蹭手上的水，有些局促不安道：“你们别说了，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才对。”
王喜洋更是满头问号，满脸疑问，全然没有了刚才暴戾的样子。
“爸妈，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吗？那女的说的难道是真的？”
赵文霞心里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一直让她觉得羞愧。她不敢跟孩子说，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把自己困在家庭的牢笼里。不住干活，不停付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点自己的罪孽。
可是，这样的日子真的太难过了。忍气吞声过了28年，赵文霞觉得自己可以忍到死。
但今天不知为什么，或许终于到时候了。她觉得有些事情不说出来，一辈子就这么发烂发臭过下去，真的不值得。
“以前的几十年，我都为了这个家庭，为了你活着，现在我想为自己活着。王斌，我们离婚吧。”
晴天霹雳，王喜洋脸上满是对于自己已经成为单亲家庭小孩的不可置信。
“妈，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离婚？你过得不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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