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一个稀奇古怪的世界,顾煜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能飞天遁地,挥手之间便风云变幻的修仙者。他也说不清因果缘由,情节便已经转场成了他和一些同伴在湖边与一头巨蟒搏斗。双方打斗非常激烈,就像电视剧里那样,地动山摇、海浪滔天。他一边使着法术左躲右闪以逃开巨蟒的攻击,一边还得注意着别被其他同伴的招式误伤,很是有些心力交瘁。上上下下飞了许久之后,不知是脱力还是怎么了,眼见着那巨蟒的尾巴尖就要扫到自己了,顾煜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出招式了,只能任由它将自己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那种越来越喘不上气的感觉无比地真实,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脚也越来越凉,他想挣扎,却又无力挣扎。旁人施法炸开的水花溅到了他的身上,他无力去挡,只能慢慢感受到衣服逐渐湿透,变得沉重、变得冰凉。
尾巴咻地一使劲儿,他再一次地飞了起来,可惜的是,并不是他恢复了力气,只是那巨蟒将他扔了出去。失重的感觉非常的明显,那口气也越提越上,最终,现实世界里的他突然抽了一下筋,梦中世界里的他啪地落在了水面上。
猛地从光怪陆离的异世界中惊醒,顾煜心有余悸地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五点三十五,相较于他平常的自然醒时间,这会儿还很早。拉开窗帘一看,外面的世界已经大亮,他如释重负地躺了回去,瞪着大眼睛开始回想刚刚的那个梦境。
虽然说复盘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填满他的脑袋了。有人说,梦境从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这个人潜意识里的想法,并罗列了种种表征及其解释。无论东方西方、无论在哪一版本的解梦词里,巨蟒缠身都意味着现实生活中的压力巨大。
顾煜翻了个身,无奈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都不用做梦,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境况,只是了解归了解,想要解决那是另一码事。他深呼吸了两次,从窒息和失重的感觉中缓过来后,在十分清醒、再没有半分睡意的情况下重新又拿起了手机——手机虽然也没有太大趣味,但也好过于躺在床上干瞪眼吧。
玩了一会儿手机又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八点多了。窗外热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了墙壁和窗台上,映衬得整个屋子都格外地亮堂。顾煜静静地享受了半刻此时的阳光,紧接着便活力满满地起了床,他决定出去溜达溜达。
公园是个好去处。花草树木、蜿蜒的小路、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轻轻拂过的凉风全部都是如此的适宜,肆意地漫步、湖边安坐或者是躺在草坪上都无人为之侧目。在这里,他甚至能感受到时光流动的痕迹。
去得晚了,湖边的长椅都被人占了,顾煜只得往里走了走,到大草坪那边找了块阴凉地儿坐了下来。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帐篷在草坪上支了起来,踢足球的、打羽毛球的、玩飞盘的,一群群将草坪分割占据了起来,令得他一个人险些找不到合适的地盘下脚。
眯着眼睛旁观着一群老少爷们呼呼喝喝、情绪激昂地踢了一个多小时的球,顾煜忍不住站了起来。既然来了公园,总归得走动走动,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这儿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他抖了抖身上的草木碎屑,沿着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河边小路散起了步。
不知是什么时候,公园里的置景造型又发生了变化,许多大红、明黄、桃红的花朵取代了原先素雅的粉色、白色,如此明艳的色彩花团锦簇地堆叠在一起,碰撞出了一曲热烈又张扬的乐章。
年轻的小姑娘们在花坛旁时而蹲着,时而站着,摆着各种各样的漂亮姿势自拍着。顾煜远远地绕到了更靠近湖边的石板小路上,以免不小心打扰了她们。也许是台风临近,湖边的风刮得呜呜作响,空中密密麻麻飞舞着许多的蜻蜓和比芝麻还小的飞虫,他不得不用衣袖捂住了鼻子,快步走过了这一段。
响亮的嗡嗡声从他头顶传来,他心想这又是哪种昆虫呢,能发出这么大的振翅声?抬眼一望,原来只是一架无人机飞过。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和赵晴在这里溜达的时候,偶遇过手掌大小的小松鼠、追着人不放的小蜜蜂。不管哪个种类、不管体型大小,所有的昆虫都令赵晴退避三舍。用她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她跟这些小可爱们通通没有缘分,互相不打扰是最好的结局。
又想起她了,顾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停了下来,掏出手机刷了刷朋友圈。在他这个年纪,朋友圈里的主流已经变成了晒娃,这不,第一条就是张北岸豪掷九张他闺女的照片。说起来,张北岸最近发朋友圈格外地频繁,顾煜现如今都不仔细看照片了,点了个赞便划了下去。
第二条是赵晴十二分钟前发的,整整齐齐的九宫格图片昭示着她依旧丰富的私人生活——看样子又是和她的某些朋友去看了画展。顾煜一一点开大图,正细细地观赏着,一条来自顾妈妈的新消息跳了出来。
下拉直接点开和顾妈妈的对话,一看又是52秒的语音,他瞬间明白了这条消息的大致内容。他犹豫了许久,大拇指悬在语音上方迟迟按不下去,正当他准备切掉微信之时,第二条语音又跳了出来,这次的短一些,才43秒。
不想去听那些软硬兼施、甚至带着某种哀求意味的车轱辘话,但又担心他们真的有什么正经事找自己,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将语音转为文字。父母一辈子呆在一个城市,说话时自然也带了些老家方言的调子,文字翻译得磕磕绊绊、前后不通,但他一眼扫过便知道了个大概。
顾煜自己没有察觉,从收到第一条消息起,到最后看完两段文字,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面容无法抑制地越来越严肃。就像是小时候自己扒橘子,扒完高高兴兴地捧过去给爸妈吃,结果他们不但没有开开心心地接过去,反而脸色一沉开始训斥自己“橘子汁糊了一手,弄这么脏。”“一天到晚净想着吃,期末才考了几分?”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顾煜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地吐了出来,回到朋友圈给赵晴点了个赞,便将手机揣回兜里,继续迈开步子。
赵晴看到这个赞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他这边云淡风轻地点赞,赵晴瞧着很是不理解。她扒拉了一下旁边同样在玩手机的徐若清,把手机递给她看,问道:“你说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或许他觉得你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坏到那一步?”其实没有经验的徐若清也搞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天知道她只是看过几本小说而已,但为朋友分忧那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她只能绞尽脑汁地做排除法。
“不太像。”
“诶呀,你不用管这么多的,他要是有什么想法,他肯定会再主动的。”徐若清脑子清醒得很:“最差你们俩也就是变成互不搭理的陌生人呗,就像你们这周一样。”
“也是。”赵晴点点头。她已经勇敢过一次了,不可能再努力第二次,如果顾煜不主动,那他们俩关系就回归到普通的同事呗,大不了就是尴尬一点,估计尬着尬着关系淡了也就正常了。
反正我也不少他这一个朋友啊,赵晴紧紧挽住徐若清的胳膊,在心里想道。
怀着一丝莫名的期待一直等到这天晚上临睡前,始终没有任何他想要的消息传来,顾煜并不是那么甘心地进入了梦乡。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真的有某种魔力,他竟然做了一个和现实世界可以联系得起来的梦,就是这梦不怎么讲理罢了。
很难描述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过程并不重要,结果就是他不知从哪里拿到了赵晴的户口本,然后和着自己的户口本一起,想要去到某个地方。这条路仿佛漫长到没有尽头,他辛辛苦苦走得腿都软了还没有走到。更加令人崩溃的是,赵晴半路出现在了他视野范围之内,他心力交瘁地一边躲着赵晴,一边准备着万一被追上了之后的借口。
就这样怀着焦灼又忐忑的心情,他最终还是没有走到终点,楼上突兀的一声巨响将他直接震醒了过来。他抬手摸到手机举起来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三十五。
又是新的一天,并且极有可能又是被浪费的一天,回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句“你已经三十岁了”,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焦虑之中。二字打头的光阴如此宝贵,混过一天便又少一天,眼见着现在都三字开头了,自己仍然一事无成,家庭事业两手空空,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顾煜是真的动摇了,自己现在是不是与正确的道路渐行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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