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这天,黟县下了整日的雨。
陆昭明蜷在真武大帝褪了金漆的神像后头,数着檐角滴落的雨珠。道袍下摆洇着深色水痕,像极了师父前日画的镇煞符。他想起师父临走前特意将朱砂换成黑狗血,说今岁惊蛰不同往年,要镇的是活物。
暮色漫过门槛时,雨声里突然掺进异响。陆昭明支起耳朵——是铜铃,挂在东厢房檐下的五帝钱突然齐齐作响。他翻身坐起,后颈寒毛倒竖。自打八岁被师父从乱葬岗捡回来,这副身子就对阴物格外敏锐。
道观后山的竹林开始晃动,沙沙声裹着腥气涌进大殿。陆昭明摸到神龛下的桃木剑,剑柄缠着的红绳突然崩断。他望见供桌上的烛火倏地拉长,青幽幽的火苗舔上真武帝君悬在梁间的绛纱袍,将褪色的二十八宿图映得鬼气森森。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他掐着金光诀往后退,脚跟却撞上硬物。低头看去,师父平日打坐的蒲团裂开道三寸长的口子,露出半截泛黄的纸符。符上朱砂写着"敕令",可最后一笔分明洇成了暗红。
惊雷炸响的刹那,陆昭明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真武帝君脸上。本该垂目慈悲的神像,此刻竟随晃动的烛光扯出个诡笑。他猛地转身,正撞见一道紫电劈开云层,流星似的坠向后山。
雨幕中腾起青烟,混着硫磺味的焦香。陆昭明攥着纸符冲进雨里,布鞋踩过青砖时溅起的水花泛着猩红。绕过坍了半边的丹房,后山古井上压着的玄武岩竟裂作两半,井口飘着层薄雾,在雨中凝而不散。
他凑近时,井水突然翻涌如沸。雾气里浮出张人脸,眉眼像极了师父,可嘴角却挂着他在神像上见过的诡笑。那人影开口时,井底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昭明,记住戊寅年..."
"小道长?"
陆昭明悚然回头。青衫客执伞立在竹影里,伞骨缀着的玉铃铛不响不动。那人抬起伞檐,露出腰间悬着的鎏金铜牌——钦天监的獬豸纹在雨里泛着冷光。
"尊师青阳真人,三日前在金陵鸡鸣寺圆寂了。"
青衫客从袖中取出个油布包,雨水顺着包裹的纹路滑落,在青砖上洇出北斗七星的形状。陆昭明盯着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发觉雨不知何时停了,可伞面上的积水仍在流淌,像无数道符咒蜿蜒而下。
"这是令师留给你的。"青衫客将布包放在井沿,铜牌与岩石相撞,发出空瓮般的回响,"他说,井开之时,便是..."
一声鸦啼刺破暮色。陆昭明再抬头时,青衫客已退至竹径尽头,伞面上浮动的七星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他慌忙解开布包,青铜罗盘上的磁针正疯狂转动,天池中的八卦爻象竟如活物般游走起来。
远处传来闷响,似春雷又似鼓声。陆昭明奔回道观时,见殿前石阶上赫然印着道血符——正是师父用黑狗血画的那道镇煞符。只是符尾多出一行小字:天罡锁龙局破,戊寅谶启。
子时的更鼓从县城方向飘来时,陆昭明发现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颗朱砂痣。罗盘在月光下泛着青辉,磁针直指正东。而东边天际,紫微星的位置空了一块,像被谁生生剜去了瞳仁。
[让我康康]小生初驾到,请您多关照
[猫头]都是白日梦,具体可商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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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惊蛰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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