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言的系统都要急疯了。
自动判定的系统已经播报了江近白现在的理智，仅仅只剩下岌岌可危的一点，而且看情况什么时候跌下去都不奇怪。
系统没有犹豫多久，直接开始联系主世界那边的人。
那边已经有反应了，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监视员当然不知道这种机密的事情，只是也明白这有多重要，立刻联系了上级。
于是，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知情的局长和校长那里，也联系了和江近白关系最好的两个朋友。
先来不及追究为什么连双仪会知道这种隐秘的事情，他们急匆匆开始商量怎么挽回局面和江近白的理智与信任。
局长的脸色沉了下来。
校长的表情从未这样慌乱不安过。
宋无奇和林扶笙也脸色苍白地等着回复。
可是，江近白将系统禁言了，也无视了来自主世界的联络申请。
系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他们连强制返回的措施都失灵了。
系统呆愣过后恍然，所以江近白其实早就知道了他的这一招后手，也早就做好了对应准备。
现在，系统除了和主世界的人一起干着急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认真观察注意外面发生的每一件事。
江近白的理智疯狂过山车的时候，系统也跟着坐在过山车里上天又下地，差点没一口气喘过来直接厥过去。
最不能被江近白知道的这个秘密，系统当然也知道。
江近白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
正因为了解熟悉江近白，所以他们才更加明白这件事对江近白的影响。
江近白是一个纯粹到有些难以理解的人，他会很轻易对人给予绝对的信任和善意，但只要对方表露了一点点背叛的意愿，那么这份不再纯粹的感情就会被他当做没有必要再在意的垃圾扔掉。
但他又是一个很优柔寡断摇摆不定的人，黑与白，好与坏，恶与善，他都没有特别的感觉，随时能在其中横跳，只要不对他本人造成危险和背叛，只要他不会感到不开心，他都能接受。
他也是一个意外十分念旧和重感情的人，虽然之前说了会轻易当做垃圾丢弃掉不纯粹的感情和关系，但那只是针对相处不久的人。
江近白的世界很小，只能装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在圈子之外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已经进入圈子里的人，他的容忍度高得可怕，在意程度甚至比自己本身更高。
已经进入圈子里的几人都有自觉，他们甚至有超过一半的自信，认为就算江近白知道了这个秘密，也不会愤怒到要追杀他们，也不会冷漠到他们遇到危险也见死不救。
但是，他们之前的那种纯粹的喜爱和信任感情，再也回不去了。
而一瞬间失去所有可以信任的人和感情，江近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才是他们最害怕和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也是他们一直愧疚和痛苦的事情，于是只能换成日常生活中对江近白的更加关照宠溺，然后江近白对他们更加喜爱和信任，他们就更加愧疚和痛苦……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事到如今，就连他们自己，即使能说之前的感情绝对不是因为任务而伪装出来的虚假，但也没法百分百肯定他们的感情毫无杂质。
而这一点，对于江近白来说非常难以忍受。
更何况，这不是某个人或者一两个人的问题，而是他身边所有人，整个世界的问题。
按照江近白的性格，他现在没有立刻发疯发飙，已经是非常意外的结果了。
“……我知道了。”黑发蓝眸的青年脸色苍白而又漠然，他挣脱了秦令抓着的手，后退一步道：“放心，我没怀疑你们对我的感情都是虚假扮演的，我也不会抛下你不管，毕竟之前答应了的。但是……具体的我会等到回去之后再当面问他们，亲耳听他们回答。”
“所以，抱歉，秦令，现在先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说完，他整个人瞬间消失，竟然是用上了系统空间稀罕的瞬移道具，并将身上所有的定位装置都销毁了。
秦令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男人满目猩红，脸色却苍白得宛如死人，依旧伸出的手不自然地僵硬着，整个人像是一座即将碎裂的雕像。
他不断安慰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江近白不可能不在意这件事，但他依旧对他做出不会抛弃的承诺……男人的背微微佝偻，似乎很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来。
理智在疯狂坍塌，唯一的光摇摇欲坠，从地底涌现出的黑泥掩住他的手脚和口鼻，似乎要将他拖入无法挽回的地狱。
任务失败，变成怪物，无法回家……灭顶的绝望与疯狂之中，是江近白在最后时刻拉住了他。
而现在，连那个唯一来主动伸手抓住他的人，也因为他而受伤，即将对他投以失望愤怒的眼神，然后满脸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明明他那么想保护好江近白，现在却成为了伤害江近白最深的人。
毫无疑问，江近白刚才受到的伤害是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毁灭级攻击，是对世界观和人生认知的摧毁。
但他却没有资格去安慰和拯救，因为他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之前有多么喜爱和信任，现在就有多愤怒和失望。
不，正因为非常明白他们对江近白的重要性，所以才能更加理解这件事对江近白的影响有多大。
即将彻底失去江近白的惶恐和疯狂，渐渐被愧疚和担心压倒。
秦令的理智恢复了一点。
不行，现在还不是他自己绝望的时候，他得找到江近白，防止江近白受到刺激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无论被怎么对待，他都必须要近距离待在江近白身边。
秦令的手指神经质地抽痛了一下，表情是没能成功压制的痛苦。
即使……要面对的是江近白失望厌恶或冷漠的眼神。
*
江近白瞬移到了能瞬移的最远距离。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远离秦令，也完全不想听到系统和主世界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他只想单独在没有人的地方冷静一下。
不然他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从而后悔。
江近白的降落地点很不巧地是一片废弃的城区，虽然已经被疯长变异的植被覆盖不少，却依旧可以明显看见死寂的破败高楼和水泥建筑。
这种废弃城区，是丧尸扎堆的地方。
江近白的出现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毕竟江近白也是丧尸，丧尸对丧尸的血肉不怎么感兴趣。
但是江近白对他们感兴趣。
他举起刀，黑色唐刀上瞬间爆发长达数米的黑色刀气。
然后，巨大的黑刃狠狠落下。
水泥建筑和钢筋像是豆腐一样被切碎，丧尸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劈成了两半。
江近白就像是举起了十几米的大刀，双手持刀开始疯狂往身边的所有东西砍砸，明显是在发泄。
江近白很愤怒，还有点累，想彻底放肆发泄疯一下。
他不想再控制压抑自己了。
他突然觉得，稍微有点迷茫。
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还有什么是有意义的呢？
一切都是虚假的，欢声笑语和幸福都是扮演出来的，他的信任和努力简直像是个笑话。
话又说回来，他一直努力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着？
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有什么，是需要他遭受那么多罪也要努力活下来的吗？
他一直忍耐，是因为被自己善良阵营的同伴们影响，所以才压抑住自己的暴躁，学着他们一起融入那个美好的世界。
但是现在，突然真相解开，他认为的美好世界其实是假的。
虽然到底哪些是假哪些是真还分不清楚，但是存在假的就已经让他忍受不了几乎要疯了。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一些熟悉的面孔闪过他的脑海，但心里的情绪却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不，他当然没真的疯，也并非完全信任这件事，更没有将之前的一切全部都否定。
但是，之前有多么温暖纯粹，现在就有多么冰冷愤怒。
江近白知道，不怪他们，他们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甚至在他还无知无觉单纯幸福生活的时候，所有人的笑容之下都隐藏着害怕的秘密。
真要说，其实还是他们更惨吧，如果那些感情是真的话。
但是他心中这几乎要爆炸的愤怒烦躁和迷茫憋屈又要往哪里发泄呢？
怪那些下达任务的人？但是那些人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他根本不在意他们，大不了全揍一遍。
怪他自己的存在特殊？如果连他自己都否认了自己的存在，那未免也太悲惨了，这不是江近白的性格。
江近白的性格，明明是那种就算全天下的人错了都不会是他的错的类型。
但是他又无法把心中那难言的怒火发泄到亲友身上，甚至为了防止自己一时冲动，他还断开了和系统的联系，也从秦令身边跑开，想要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所以，他只能无能狂怒地将一切发泄在周围的建筑和丧尸身上，将一切都砍得粉碎，就好像把无处不在纠缠住他的毛线全部砍断，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了。
江近白站在被他砍秃的废墟中，呼吸不均地喘了会儿气，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提着刀，踩着一地动植物和丧尸的尸体，目标明确地往某个方向走去。
【暴食】，好像苏醒了吧？
他不想继续在这个任务世界磨蹭下去了，直接结束吧。
如果失败……大不了就是一死，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
在到达【暴食】沉睡的地点之前，江近白先遇到了尹缘。
“……你怎么找到我的？”江近白皱起了眉头，浑身上下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拒绝其他人的靠近。
就像是被狠狠踩了一脚后炸毛警惕的猫，尹缘想。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随时找到你。”尹缘笑得很温柔，试探性地缓慢靠近他，“你忘了吗？你是我变成的丧尸，而我是丧尸皇，你永远不用担心我找不到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法控制对方，但得知对方在哪里，对他来说还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江近白没躲开，任由反派靠近，甚至得寸进尺地伸出手擦干净他脸上的沾染的血污。
安静的江近白突然伸手抓住他的金发，将高大的男人直接扯得弯下腰来。
鼻尖几乎碰到一起，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江近白危险地眯起眼睛，眼底的蓝光冰冷暗沉。
“你要跟着我一起去死吗？”他问。
这一战，他可没有信心自己能获胜。
“当然。”尹缘笑着直接贴上他的唇，“我很乐意陪你发疯陪你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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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绝望末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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