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嗯。”
他知道自己睡着了？
“嗯，醒了就好，一会儿你会见到一位大夫，虽然他长得不像大夫，但是确实医术还不错，他说话可能会有点……不太好听，你多担待一点。”
段郴看了眼前面，说出了自己刚刚思忖了半天的话。
“……没事。”
黎昕迷迷瞪瞪地摇了摇头，说话不太好听？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了，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抬头看了过去，才看见了前面一个小小的红色灯牌子，上面写着诊所。
外面的招牌跟大门都已经很旧了，看起来像是那种乡镇上的小诊所，他们这是走了半天来到了个小镇上？
他有多久没到这种小诊所去了？
嗯……
好像压根也没有去过……
不对，就是这诊所他也是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他能想到的仅有几次去医院还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去的，其他时候都是家里的医生给看的。
他到底是一个人坐公交跑到了哪里去了？
行吧。
诊所而已，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就只是——
“柴叔，您给看一下吧。”
段郴背着黎昕走进了里面，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的座椅上，还单独拿了个垫子给他垫在后面。
从里面的已经发黄了的玻璃房间里走出了个五大三粗的大叔，穿着一身白大褂，露在外面的脖子上都能清清楚楚地看清纹着的纹身。
“怎么了这是？又跟人打架了？你呢？你有没有事？”
被称作柴叔的人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见段郴带着鼻青脸肿被打个半死的人进来了。
黎昕听着两个人的交谈，看着两个人熟稔的模样，微微抿了抿嘴，难不成，“天使”真的一直有助人为乐救死扶伤的爱好？而且压根也不是第一次了？
“……”
他怎么就突然感觉这么不爽了呢？
“没有，我没事。”
“天使”摇了摇头，只不过捏了捏自己手中的琴包，他没事，他的琴倒是有点事。
“您先给他看一下。”
“行吧，待会儿再跟你小子算账。”
“让我来看看这臭小子是怎么着了，呦这是单方面被揍吧？揍得还不轻啊，你看这骨头你看这腿看这脸，啧啧啧——”
黎昕皱了皱眉，还有这位柴叔摆弄自己的动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任人摆布的玩具，有点任人宰割的意味，他可忍不了，立马想要回击。
“我——”
“柴叔，您上手轻点，给他好好检查一下，顺便上点好点的药膏，他不跟老五他们那么耐造，您轻一点。”
段郴似乎猜到了什么，慢悠悠地说着。
难得“天使”为他说了一大串的话，黎昕也不好驳了别人的面子，顿时把自己想说的话都收回了肚子里，也难得安静了一会儿，悄悄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房间里的摆设跟外面看到的老旧相比较没什么很大的差别，里面就吊着一盏泛着昏黄颜色的小灯泡，摆着几张桌子，不过凳子长椅倒是挺多的。
一侧的格子里并不是满满的药盒子，而是满满当当的中草药。
怪不得他觉得房间里的气味那么怪异呢，原来是这草药的味道。
不过，这里不太像是个看病的诊所，倒像是个吃饭的小饭馆？
而且，这些都跟他从电视里跟奶奶看到的年代剧没有多大的区别。
就是那个柴叔一点也不像个靠谱的大夫。
“我看出来了，看这张脸，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吧，你看这娇嫩的皮肤，一看就不跟你一样皮糙肉厚的，放心吧，我有数。”
黎昕一向是不吃亏的人，所以就算是刚刚“天使”交代了他一番，他也应了下来，但是此刻着实是忍不住了，他可是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憋红了脸反驳道。
“怎么就看脸就娇嫩了呢！小爷我一点也不娇嫩！”
“……”
柴叔倒是没想到这人都这样了还回怼他，还真是个不安生的小少爷，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冒犯，来一个能跟他说话的人也挺有意思的。
他抬头看了眼一旁稍微一直沉默着有些担心的段郴，不由得摇了摇头。
得嘞，看这样子，这小少爷早晚得带着这臭小子把他这搞得鸡飞狗跳的。
“……你笑什么啊！”
黎昕觉得这柴叔有点莫名其妙，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天使”，眨了眨眼睛，能不能信啊这人？好不靠谱啊！
“天使”一秒就收到了他的信息，也不知道理解不理解，朝着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个放心的神情，稍安勿躁。
行吧。
不过他可不能再吃亏了！
就在他想着接下来应该说点什么，怎么应对的时候，柴叔按着他的小腿说了一句：“小子，我这一手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不过你忍不了我也不管。”
“……？”
疼？还能疼了哪里去？他刚刚可都差点被打死了，还怕这点——
“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疼死他了！！！！！
这就一点疼？这怕不是想把他的腿给掰折了啊！！！
黎昕的脸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倏地一下涨的通红，就连手腕的青筋也因为抓着座椅的用力而突然爆起，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断了。
“我说有点疼吧，小子。”
“……”
“柴叔。”
段郴无奈地看着他，生怕他又开始调侃人了。
“好啦好啦，这小少爷很不错了，小腿给折成这个样子还能忍着疼跟着你一路过来，我这一手没给他没疼晕过去就不错了，叫两声而已，小伙子能忍。”
“……”
能忍个屁！他都快疼没了！
要不是不想直接被看扁了，他能疼得直接在地上打滚了好吧！
“其他的我看了看问题都不是很大，但是都得好好修养修养，一时半会也不会好的那么快，这药呢我先给你熬一副，今晚喝一点，能够舒服的睡个觉，其他的涂抹的我给你拿，你帮他上药。”
“好，柴叔，辛苦您了。”
柴叔站起来就往他的小房间里走去了。
“……”
喝草药？这是什么操作？
他还没说自己要不要喝呢！
结果没两分钟，就从里面传出来了奇奇怪怪的味道，有些中草药的味道着实不是人能扛得住的。
“呕——”
这他妈什么味道啊，他都快要吐了！
不行不行他得出去待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于气味有这么敏感，但是腿刚被掰了一下，着实是疼得站不起来，整个人都跟着踉跄了一下。
“天使”似乎预料到了他会有这个反应，不等他自己主动站起来，就从一侧拿起柴叔刚给他的药膏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黎昕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满脸的真诚，也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好。”
……
五月的天气并不凉。
外面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天上的繁星也意外的多，外面并没有里面相似的长椅，而黎昕也不能久站，只能靠着旁边的段郴。
而段郴就像是料事如神一般，直接从里面拿了坐垫放在了路旁的台阶上，两个人就随意地坐了下来。
“……”
不过谁也没有说话。
段郴没有说话是他本来就不是个爱主动开口跟人交谈的人，而黎昕没有开口的原因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段郴整理了下自己裤腿，半蹲在黎昕面前，身板依旧挺得直直的，把袋子里装的碘伏酒精棉签还有其他的药膏都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着明面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动作跟他这个人一样，温和又轻柔，除了药膏本身的刺激，他都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意。
“疼吗？”
“不疼。”
“嗯，疼就说。”
“不疼。”
“……”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情，“天使”处理的动作熟练极了，也不需要区分什么程度的伤口需要用什么药，自然而然地看一眼就知道了。
而黎昕只需要坐在那一动不动就可以了。
联想到刚刚那位柴叔说的话，经常带受伤的朋友过来吗？
真的是乐于助人的好典范啊。
“这些药膏虽然味道不好闻，但是效果还是可以的。”
“哦。”
好不好的他也不那么在乎。
“不过明天上药就得你自己了，我给你写下来具体怎么上药。”
“……哦。”
黎昕脑子里一瞬间想的是，明天你不能还给我上药吗？当然也只是一瞬间，他都把自己还想愣了一下，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年头。
真要说出口，那他可太不要脸了。
明明人家只是萍水相逢助人为乐，他这就打算拽着人家不放了。
而且，他什么时候对于一个刚认识了不过几个小时的人这么信任了？
家里从小到大教给他提防人的话，此刻都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你明天——”
黎昕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话还没有说完呢，自己肚子就莫名地叫了起来，在这个空旷的街道上，格外的突兀。
“……”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动的幅度太大，黎昕真的打算把自己找个地缝给塞进去了，太丢人了好嘛？！他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
一向高傲的他，就算是把自己饿死也不会说一句话的人，大概这辈子的丢人都让面前的“天使”看见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肚子给捂住了，试图掩盖刚刚丢人的场面，抬起头看着手里还拿着药膏的人：“那个——”
“上完药我去给你买点吃的，都忘记吃晚饭了，我刚好也饿了。”
段郴依旧在上药，并没有抬起头来，也没有看见他羞红的脸颊，语气慢悠悠地说着，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但凡是放在其他兄弟身上，早就被他们笑得前仰后翻，然后自己嘴硬着说不饿，饿死也不吃！
此刻只剩下了一句：“……好。”
昕昕：不疼就是不疼！
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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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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