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徐海话多，一直在活络热闹的气氛。
渐渐的，两个大人将谈话的重心转移到自家的孩子身上。
毕竟像徐海和严歌，这种独身带娃的成年大龄家长，孩子的意见对他们来说格外重要。
徐海之前从严歌这里约摸了解了一下沈之行，今天亲眼见了这孩子，内心着实满意，样貌绝佳，气质尤好。
他天性热情开朗，眯着眼睛，露出慈祥面容，笑看向沈之行，像家长一样熟络地和他主动搭话，亲切地询问他的生日。
严歌说：“小行的生日是6月。”
徐海哈哈笑：“小然的生日是9月。”
随后两位家长互相报了一下各自孩子的出生年份，徐海憨笑，朝着两个男孩打量一眼：“看来小行大小然一点，可以做我家小然的哥哥了。”
听到“哥哥”二字，徐清然冷不丢手抖，筷子嘭的一下掉在地上。
沈之行是自己的哥哥？
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他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引起徐海和严歌的注意，他手抓脑袋掩饰，打哈哈道：“刚刚手滑了。”
他转过身，到餐柜取新筷子时，偷偷瞄了一眼沈之行，瞥到这个人毫无反应，全程低头，手指滑动手机屏幕。
我靠，沈之行，你可真淡定！徐清然内心惊呼，这丫的，难不成是冰做的？真是绝世大冰山。
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企业女高管，严歌从一进门就感到不对劲，趁徐清然坐好，她微笑看向他，问：“小然，你是不是之前认识小行啊？”
徐清然反问：“严阿姨，你怎么知道？”
严歌笑说：“你的眼神藏不住，从一进门，我注意到你一直在看小行。”
徐清然天生就是一副狂拓，甚至大大咧咧的样儿，性格不拘，面对心思缜密的严歌，他的心思全部在脸上展露得一丝不剩。
没等徐清然回答，沈之行率先开口：“妈，我和他，是一个大学的。”
严歌若有所思点头。
徐清然手撑下巴，眼睛散落深意的光芒，刺向沈之行，他嘴唇在微笑，口气却很嘲讽：“沈学长，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初中不也是一个学校的吗？”
徐海大吃一惊：“小然，这么巧吗？”
“当然这么巧。”徐清然闷喝了一口冰饮料，“我们还是同班同桌，三年未变的那种。”
徐海朗声笑：“原来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这就叫缘分啊！”
他心想，两个孩子以前认识，是故交，现在又在一个大学里学习，真是无巧不成书。以后互相有个伴，有个依靠也是相当不错的。
徐清然自小没了母亲，这一直是徐海的一块心病，他最怕这孩子没人陪伴会很孤单。
所以虽然他看不起徐清然结交的吃喝玩乐的一群狐朋狗友，但也没有阻止他们。
要是把这一群人赶跑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该多孤单啊，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现在不同了，沈之行与那群人截然不同，是典型的优秀好孩子，成绩优异，气质出众。
若是他做徐清然的哥哥，倒是不错。
他兴致突然高了起来，关心问沈之行：“小行，你是住学校宿舍吗？”
沈之行礼貌回：“我在学校外住。”
徐海看了一眼徐清然，笑道：“这可太巧了，你弟弟小然也在学校外住。对了，要不然你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吧。”
他刚说完这句话，餐桌上的空气冷了一大半。
见场面不好收拾，严歌马上接话：“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一个人住，你就别瞎搅和了。”
徐清然笑说：“严阿姨，我是年轻人，但我不排斥和别人一起住。再说，沈学长以后是我哥哥，我欢迎他来。”
徐海听了大为满意，解释道：“小然住的地方，离北大近，环境也不错，面积大，房间也多，小然这孩子怕孤单，就喜欢有人陪着他。”
严歌沉思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沈之行，沈之行抬眸看她。
“我都可以，妈。”沈之行语气很淡。
严歌松了一口气，笑着看向徐海：“这样也挺好，小行那地方环境倒是不错，就是租得太远，你这样安排，倒是费心了。”
徐海这样安排，除了为徐清然有个伴之外，其实也有讨好严歌的意思，云霄天府是北城市大学城旁边最好的府邸，住在这里既方便又安心。
聚餐到了尾声，徐清然举起杯子，走到沈之行旁边，一只手端着杯子，另外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眼神暧昧不明，脸色既像在笑，又好像在生着不明的暗气。
他附到沈之行的耳边，悄悄说：“我未来的哥哥，祝我们同居快乐。”
沈之行扭头对上他的眼睛，这是今天席间，徐清然第一次完完整整对上这个人的目光。
沈之行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冷月般寒冷。只是睫毛的颤抖无处遁形，使他的目光于冷寒中，生出难以言说的一丝哀愁。
这样的眼神，让徐清然瞬间失控，心微微发疼，突然好后悔刚刚对他冷嘲热讽。
也许沈之行并不知道，未来后爸的儿子是自己，就像他不知道沈之行居然会在有朝一日变成他的哥哥。
他从沈之行的表情上看到了两个字：无解。
徐清然搭在沈之行肩膀上的手撤了回去，感到胸口更闷。
沈之行手握杯子，和徐清然正大光明碰了一下，潇洒利落地喝下冰饮。
他的腕骨凸出，白皙好看。
徐清然忍不住朝他的衬衫袖口看去，要不是有旁人在，他真想掀开沈之行的袖子，看看上次被自己捏红的手臂腕红消了没。
两个人的动作在两位家长眼里，着实上演了一把“兄弟情深”，这让徐海很意外也很高兴，严歌倒是脸上很平静。
末了，饭吃完了，徐海携着严歌在前走。
徐清然和沈之行跟在后面。
“沈学长。”
徐清然轻轻地喊他。
沈之行脚步停下，衬衫衣角被徐清然拉住。
喊完之后，徐清然久久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这个人就在他眼前，他却不知道想说什么。
走到饭店门口，严歌到地下室取车，徐海和她一起去。
徐清然焦躁起来，留给他和沈之行单独待的时间不多了。
“沈学长，你想做我哥哥吗？”
徐清然目光直视他，逼近他，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沈之行没有给他答案，留给他窒息般的沉默。
徐清然看向身旁人的耳鬓，散漫少年的洁净感。
可惜他找不出任何理由去摸他的耳鬓。
内心蠢蠢欲动像流氓，表面克制镇定如绅士。
“好荒谬啊，你不觉得吗？”徐清然冷笑，“你成了我的学长，现在又成了我的哥哥，将来会变成什么？嗯，沈之行？”
沈之行手止住徐清然逐渐靠近的身体，喉咙里发出压抑克制的声音：“将来再不会变，我们就这样了。”
徐清然听了莫名难受，意识轰然冲动起来，他一把攥住沈之行冰凉的手，眼尾发红，盯视他：“不可能！谁要你来做我的狗屁哥哥！”
“幼稚。”沈之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徐清然感觉思绪已经混乱到无边了，心里好似裹着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
“小行，走了。”严歌开出一辆红色保时捷，招呼沈之行。
沈之行挣开徐清然的手，上了车离开。
“我们也回去吧。”徐海对徐清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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