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坐在地上装可怜很好玩吗

如果不是黄毛承担所有冲击力,拽他俩的力道小很多,他俩估计也得当场插草丛里当灌木。

黄毛站直,嘶了声,捋掉头发上的叶子,起来后他连连抹了三把脸,确认脸上没有任何伤痕血迹才稍微放心下来。

真是倒血霉了!

还好没伤到脸。

“我说这位新同学……”

他抬头正训斥两句这个新生,但仰头看见天桥上的人无声朝他打手势,疯狂挥手示意他看面前的情形。

黄毛话音戛然而止,他十分不解。

黄毛低头,黄毛查看。

“……”

一看不知道,再看。

此时,他掌控古希腊学分的会长大人好似软腿虾似的,一下坐到了地上,后怕地缩紧那宽阔的身躯,露出憎恶难过的表情,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他。

害怕,恐惧,仇恨......所有看恶人的情绪哪个没有。

黄毛:?

天桥的导演无声地做出口型:

【继续——!不要停——!】

演上瘾了还?!

黄毛差点暴走,腰后的剧烈疼痛让他说不出话。

寸头小声道:“停下来我们得被扣学分,继续演?反正都到这趴了,谁反抗不是反抗呢。”

言下之意,有人反抗,那必然会有反抗的结果,而他们预设好的结局也顺其自然完成。

宋恪的出现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有的!

可是莫名其妙被撞,这谁受得了!

黄毛忍着腰疼,怒气在眼中疯狂上涨,最终没忍住一巴掌拍在寸头肩膀上。

气势十足地闷哼一声:“走——”

“哥们腰不行了,哥们——”

黄毛声音虚弱,腰间的阵痛让他泪腺前所未有的发达,飙出泪来了。

学分算什么,他命都要没了。

“行行行,我们收尾,再等等。”寸头安抚道,都到这种地步,他不想放弃。

何况,导演没喊卡。

此情此景,大家都完全脱离剧本。

只有宋恪不知道他们在拍视频,他也不清楚他们的互动,他的心思和视线完全斜在地上的人身上。

听见那三人叽里咕噜不知道再商量什么,猛抬头,盯住。

三人一惊:……

齐齐后退。

“别…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说!”黄毛龇牙咧嘴喊。

这种情况下,有意料外且不知情的人闯进剧本,他觉得太有戏剧冲突了,必须演一下。

顺着前面陈于深扮演的孤立无援的角色和剧情来,谁能想到三个欺负别人的人会被从天而降的“正义使者”制服了呢。

大不了结束之后再和小学弟解释!

宋恪冷哼:“怕不是商量怎么以多欺少吧?”

他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一定没有憋好屁,他还要防止这三人突然冲过来偷袭。

宋恪目光凶狠。

三人有苦难说:……

冤枉啊!

三人绝望地望着地上的陈于深,欲言又止,悄悄使眼色。

怎么还要继续吗?难不成真要干一架?但他们三可禁不住折腾,已经是战损人员了!

黄毛疯狂眨眼睛,朝陈于深示意,嘴上“哎哟哎哟误会误会”地叫个不停。

明示暗示都用了,可是会长呆在原地,不想搭话是怎么回事!?

说话啊!

几人探索的目光落在宋恪眼中,成了不怀好意。

嘴上说着误会,但想握手言和的意思他压根没接收到。

他立刻龇牙:“看什么看?!”

三人又吓得抬头看天,低头望地,试图以此拖延时间。

陈于深嘴角微微下压,或许是怕露馅,过了一会儿,他才伸手扯了扯宋恪的裤腿。

两人挨得很近。

从他坐到地上开始,有道隐晦的视线注视着他,只要他抬头,就能和那道视线撞在一块。

但他不敢轻易对视。

陈于深低声道:“我没事,让他们走吧。”

宋恪大脑些许迷糊,他撞人的力气很大,头顶和耳朵里此时嗡嗡作响。

裤腿那只骨节好看的手揪着他的裤腿,他才缓了神。

身上似乎不止三道目光,灼灼盯着他。

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形......又让他看见打架了,还是众目睽睽下。

宋恪不耐烦抬手拍了拍脑壳,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他继续看向三人,嘴唇张合。

“再看把你们创飞!”

他语气恶劣,不自觉模仿黄毛刚刚冲死人的语气,但还带着些许独特的阴阳怪调。

其他人没有动作,继续等指示,坐在地上的陈于深暗暗笑了,听见这熟悉的语气,抬手默默做出解散的手势。

“哎哟,我们走我们走。”黄毛哼唧几声,“我们不欺负他了,再也不欺负了。”

他们怕了还不行吗。

他们走就是了,反正剧情也结束了。

得到结束指令,寸头赶忙和另一个同伴背起双腿打颤支棱不住靠在他身上的黄毛,逃命般逃窜。

教学楼间的空地本就没什么人,现在更是格外冷清。

宋恪重重闭起眼睛,左手拆解着那张折起来的百元大钞,手指灵活,不久,湿热感从掌心蔓延至手臂。

他的手有点麻,手指的活动也逐渐抽搐。

躁意和莫名的焦虑使得他挪不开脚步,更无法继续偏头看陈于深。

怎么办……

怎么解释清楚呢,他现在又是什么状态,生气?还是鄙夷?

还是觉得他劣性依旧,想说教他一番?

陈于深坐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揪着那条宽松裤子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谢谢。”嘶哑的嗓音清晰又干脆,“下次别这样了。”

别这样......他果然是讨厌我。

宋恪手指停下,面上无情,僵硬地拿起被他拆开皱巴巴的钱看了一眼,随后揣进裤兜。

他尽量让自己很正常。

“开学第一天,赚一百,不亏。”

他的确不亏,即便不是想象中的重逢,即便他讨厌他,也不亏。

因为,该生气的,明明是他才对!

“哼?”

身后却传来一声笑,意味不明。

宋恪听见他笑,一顿,随即转身居高临下俯视他。

男人的眼中含带笑意。

又是笑。

他到底笑什么。

宋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笑的?”

陈于深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拾金就昧的行为可不好,那一百块是我.....”

宋恪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只抬起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弯曲似是邀请谁去牵一样。

态度不错,嘴上却说些不爱听的话。

他低眸无视,双手捂住裤兜,“你们在这多久了,眼瞎没看见啊?没人要我还不能捡?再说,我都说我掉了东西,这就是我的钱。”

宋恪硬是没有去回应那只手,捂着口袋的手更紧了。

两人对峙了十几秒,谁也没继续往下说话。

气氛凝固。

陈于深抿嘴,清冷俊逸的面庞有些紧绷,单眼皮上蹦出一根细细的青筋。

最终,他放下手。

两人此时距离不远,却又好像隔了很远。

也是,他们很久没见了。

陈于深迟疑,不知道用什么话题展开,打破他和他现存的僵局。

“你…怎么来了,怎么会报西海大学?你不应该是选择一个和这里天南地北的地方去吗?”陈于深转而问道。

宋恪一怔,随即烦躁地回应:“你管我去哪,我爱去哪里去哪里。”

还天南地北!

他倒是对这种消息记得清清楚楚,不记点有用的!

天南地北能有这里好吗?而且对于他而言,这里的一切,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宋恪深深吸了口气,脸上被太阳晒得灼热,时间不早了,他报道要迟到了。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再见!”

宋恪大步走向被他冷落的行李箱,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

“咕噜咕噜”的声音又渐行渐远。

“……”

他又没说错什么。

和他天南地北各自飞,不是当年宋恪给他发的消息里,他自己说的吗?

嗯,那些消息里,还有好多两不相见的诅咒。

回想起一些事情,陈于深闷闷一笑。

他曲起一条腿坐在地上,将那只空荡荡的手挂在上面,他看了看挂着红色的污渍的手心,蓦地笑出声。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从看见宋恪开始,内心踊跃出的情绪,有开心,有庆幸,又有不解。

“我们又见面了,格格。”

这一天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另一边,宋恪走出拐角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道路,怎么不跟上来?

撇嘴,又往回退。

走到路口,看到还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陈于深。

他歪头,无语了。

“坐在地上装可怜很好玩吗,陈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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