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星蚕认主了。”廉贞仙君凑近看了看,眼底满是新奇,“当年我寻这丝线时,星蚕谷的仙翁说,需得遇上心头常存暖意的人,才能显露出灵相。”他转头看向雪皇,素白的袍角被风掀起一角,“看来我们苒苒,比你我都更得天地偏爱。”
雪皇放下蜜露盏,指尖在苒苒腕间轻轻一点,那半只蝶翼竟真的化作银蝶,绕着她的白裙飞了两圈,又落在曦风的月魄笛上。她望着那蝶翼与笛身相触时泛起的柔光,语气里带了几分感慨:“想当年我初遇你父亲时,也是这般星月正好的夜。他背着我蹚过冰封的星河,怀里揣着的桂花糕,竟一点没冻着。”
曦风正抬手想触那银蝶,闻言动作一顿,白袍上的星辰纹似被这话暖得亮了亮:“原来父母也有这样的往事?我还以为母亲当年执掌幻雪帝国,眼里只有星图与法典呢。”
“再威严的女王,心里也得有块装着暖的地方。”雪皇笑了,冕服上的十二章纹在月光下流转,竟透出几分女儿态,“就像你如今吹的笛音,比当年练《极北凛冽曲》时,多了太多活气。”她说着看向苒苒,目光在她白裙的月纹上停了停,“这孩子自小就心软,人鱼族的灵珠在她体内,连带着周遭的风雪都肯为她放缓几分。”
苒苒被说得脸颊微红,伸手去捉那银蝶,指尖刚碰到蝶翼,它却化作星砂,落进曦风的发间。她仰头看哥哥,他银发间的玥星石正与星砂相辉,像藏了片小小的星空。“哥哥的发间能养星星呢。”她轻声说,语气里满是孩童般的欢喜,全然忘了自己已是能担起月神尊称的公主。
“等明日,我把星砂磨成粉,给你描在裙角。”曦风拂去她肩头的一片落雪,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再教你吹《玥雪和鸣》,让银蝶能织出整面蝶翼。”
檐角的星铃又响了起来,这次却不是被风吹动,而是玥星的光华落在铃舌上,自发地吟出清响。雪皇望着满天繁星,忽然道:“再过三月,便是星际万族的祈年祭。今年该轮到幻雪帝国主持,到时候各族的王子公主都会来刃雪城。”她看向苒苒,眼神里带着点期许,“或许能遇上些懂笛音的同龄人,与你兄妹二人合奏一曲。”
苒苒正将锦囊系在腰间,闻言动作一顿,白裙的月纹轻轻晃了晃。她想起曾在星图上见过的炽阳国,那里的王子据说能以火焰为弦,弹出的乐声能让冰雪消融。还有琉璃海的鲛人少主,歌声能引来百鲸朝拜。心头忽然泛起一丝好奇,像被银蝶轻轻扇了下,连带着呼吸都轻快了些。
“若真有那样的人,倒能让《玥雪和鸣》添些新调子。”曦风看出妹妹的心思,语气里带了几分纵容,“只是别被那些花架子迷了眼,论起笛音里的冰雪灵韵,整个宇宙怕是没人能胜过我们幻雪帝国。”
廉贞仙君闻言笑出声,素白的衣袖掩着唇角:“你这孩子,夸自己也不绕个弯。”他从食盒底层取出个琉璃瓶,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这是用玥星晨露酿的花蜜,给苒苒调笛膜用,吹出来的音会更清润些。”
朴水闵连忙取来玉碗,小心翼翼地倒了些花蜜。月光落在碗里,竟让那琥珀色液体泛起细碎的金芒。苒苒看着碗中的光,忽然觉得这夜的愉悦像涨潮的海水,漫过了瑀彗大殿的飞檐,漫过了玫瑰森林的红焰,连遥远的无垠海岸都似能感受到这份暖意——或许正如母亲所说,心里装着暖,连星辰风雪,都会变得温柔起来。
夜风忽然携来异香,不是茉莉田丘的清冽,也非暖玉糕的甜糯,倒像是无数花瓣在火上烘焙过,带着点微醺的暖。苒苒正望着袖间月纹发呆,忽然被这香气勾得转过头,只见琼楼玉阶下的积雪里,竟凭空开出一串赤色花藤,花瓣层层叠叠,像燃着的小火苗,顺着台阶一路往上爬,在月门处织成道花帘。
“这是……罂粟花?”曦风皱眉细看,白袍上的星辰纹似感应到什么,泛起淡淡的银光。药王星的罂粟花界他曾在星图上见过,只是从未想过,会有花藤能穿透幻雪帝国的结界,长到珺悦府里来。
话音未落,花帘忽然分开,一对身影踏着赤花走来。前头男子身着金色长袍,袍角绣着繁复的药草纹样,行走时金线流转,竟似有流光在衣间滚动。他发间束着赤金冠,冠侧垂着的珍珠串随步履轻晃,与他腰间悬着的琉璃药瓶相击,发出清越的响。那张脸明明带着医者特有的温润,眉宇间却藏着股草木精怪的野气,正是神农炎帝萧炎。
他身后的女子则一袭红色长裙,裙料像用凝固的火焰织就,走动时裙摆翻飞,竟真有火星般的光点落下,却在触到积雪时化作细烟。她发间插着支凤凰步摇,步摇珠翠映着红衣,将她眉眼衬得格外明艳。走近了才看清,她耳垂上悬着的水滴形玉坠,竟在往外渗着水汽,与周身的火气奇异地相融——正是嫣后纳兰嫣然。
“冒昧来访,还望殿下恕罪。”萧炎抬手作揖,声音里带着笑意,金色长袍扫过赤花藤,那些花竟开得更盛了,“听闻幻雪帝国的玥星今夜最亮,特来借光,给内子寻一味‘雪融花’做药引。”
雪皇已从廊凳上站起,湛蓝色冕服与那红衣金袍相对,倒像冰与火在廊下相遇。她目光落在那些赤花上,语气平静:“炎帝说笑了,幻雪帝国的结界,岂是寻常花藤能破的?”
纳兰嫣然上前一步,红衣拂过赤花,竟让花瓣纷纷转向她,像在行礼。她抬手摘下耳坠,那水滴玉坠触到空气,忽然化作层薄雾,裹住廊下的流萤:“是小女用‘水馨诀’融了结界一角,并非有意冒犯。”她笑时眼尾微扬,带着点娇俏,“实在是这味药引需得玥星正照时的雪水滋养,除了幻雪帝国,再无别处可寻。”
苒苒看着那玉坠化作的薄雾,忽然觉得指尖发痒——她人鱼族对水汽最是敏感,能觉出那雾里藏着极纯的水之灵韵。“雪融花长在茉莉田丘的冻土下,”她忍不住开口,白裙随动作轻晃,“我可以带你们去寻,只是……”她看向那些赤花,“这些花藤能别再长了吗?它们的根须,快缠上哥哥的月魄笛了。”
萧炎闻言看向曦风袖间的笛子,连忙打了个响指,那些赤花藤便如潮水般退去,只在玉阶上留下淡淡的金粉。“倒是我失了分寸。”他笑道,目光在苒苒鬓边的月形珰珮上停了停,“这位便是月神公主吧?传闻公主身具人鱼灵珠,看来果然不假——连我的罂粟花都肯为你收敛锋芒。”
苒苒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往后退了半步,撞进曦风怀里。曦风伸手扶住她,白袍上的星辉与萧炎的金袍光芒相触,竟激起细小的光尘。“炎帝若要寻雪融花,让下人领着去便是。”他语气淡淡的,却将苒苒护得更紧了些。
廉贞仙君这时忽然开口,素白长袍在金红二色间,倒像片温和的云:“雪融花需用晨露浇灌,此刻去寻怕是还未成熟。不如留下用些点心,等明日卯时,让曦风陪你们去取?”
纳兰嫣然眼睛一亮,红衣上的火焰纹忽然亮了亮:“听说幻雪帝国的暖玉糕是用瑶池玉浆做的?正好我这几日总觉心燥,正想尝尝冰润的点心。”她说着,竟真的拉着萧炎在廊凳上坐下,一点不见外。
朴水闵愣了愣,连忙去取新的茶盏。苒苒看着那红衣女子自来熟的模样,忽然觉得有趣——这人身上的火气明明烈得像太阳焰星的岩浆,笑起来却像邻家姐姐般亲切。她悄悄拉了拉曦风的衣袖,小声问:“哥哥,他们的药瓶里,是不是装着会唱歌的药草?”
曦风低头看她,见她眼里满是好奇,白袍上的星辰纹软了软:“或许吧。炎帝是药师佛转世,据说他炼的药,能让枯木重新开花。”
廊下的风又带来了茉莉香,这次却与罂粟花香、暖玉糕甜香缠在一起,奇异地相融。萧炎正与雪皇说着药草经,忽然听到檐角星铃响得欢快,抬头一看,只见苒苒鬓边的月形珰珮又化作流萤,正绕着纳兰嫣然的红衣飞,那些流萤触到红衣上的火星,竟没被灼伤,反而发出更亮的光。
“看来公主与内子有缘。”萧炎笑着举杯,金色的酒液在盏中晃出涟漪,“她虽是圣巫女玲珑转世,却最怕冷,今日竟不觉得你们这刃雪城冻人。”
纳兰嫣然伸手去接流萤,红衣与白萤相触,竟在她掌心开出朵冰花。她惊喜地转头看向苒苒:“你看!这花竟不怕我的火灵!”
苒苒看着那冰花在红衣掌心盛放,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她想起母亲说的祈年祭,想起那些素未谋面的各族王子公主,原来宇宙之大,真有这般水火相融的奇景。檐外的曜雪玥星依旧明亮,将这夜的光与暖,都映在了琼楼的玉阶上。
纳兰嫣然掌心的冰花忽然颤了颤,花瓣上竟凝出细小的音符,随着廊下的风轻轻跳动。她讶异挑眉,红衣上的火焰纹与冰花相触,竟让那些音符化作细不可闻的乐声,与方才曦风的笛音隐隐相和。“这……”她转头看向萧炎,眼里满是惊奇,“是雪融花的灵气?”
萧炎笑着摇头,金色长袍的袖口沾了点茉莉花瓣,那花瓣竟在他掌心化作一滴金色汁液:“是月神公主的灵韵在与你相和呢。人鱼族的灵珠本就通音律,遇上你体内的水馨灵力,自然能催生出乐音。”他看向苒苒,目光温和如春风拂过药田,“公主若不介意,可否让我取一滴灵珠露水?我想炼一瓶‘和声露’,能让不同灵韵的乐声相融无间。”
苒苒正看着那些跳动的音符,闻言指尖微动,白裙的月纹忽然泛起清辉,一滴莹白的露水从她指尖渗出,悬浮在半空。“这样可以吗?”她轻声问,眼睫上的冰晶映着那露水,像落了颗小月亮。她虽不知“和声露”有何用,却莫名觉得,能让不同的声音好好相处,是件极好的事。
“多谢公主。”萧炎取出琉璃药瓶,小心翼翼地接住露水。瓶身刚触到露水,里面便泛起七彩光晕,竟有无数细小的药草虚影在瓶中舒展。“这瓶露水,比我在药王星三年收集的灵气还要纯。”他转头对纳兰嫣然笑道,“看来我们今日不仅能寻到雪融花,还得了意外之喜。”
曦风忽然抬手,月魄笛再次凑到唇边。这次的笛音比《玥雪和鸣》更轻快,像有无数星辰在雪地上打滚。廊外的玥星似被这调子惊动,光芒忽明忽暗,竟有细碎的星砂落下来,与琼楼玉阶的积雪相触,化作朵朵会发光的小花。苒苒随着笛音轻轻晃着身子,白裙与星砂花相擦,裙角的月纹竟拓印在雪地上,连成一片银色的月环。
“好灵动的调子!”纳兰嫣然忍不住拍手,红衣翻飞间,那些星砂花竟纷纷转向她,花瓣上的光焰与她裙上的火星交舞,像一场冰与火的盛宴。她忽然解下发间的凤凰步摇,将步摇上的流苏缠在指尖轻转,流苏划过空气,竟也带出一串火红的音符,与笛音缠在一起。
雪皇站在廊柱旁,湛蓝色冕服的下摆沾了点星砂,她望着那交缠的音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廉贞仙君递过一杯新温的蜜露,素白的袍袖扫过石桌,将散落的糕点碎屑拢在一起,那些碎屑竟也化作细小的光点,融进音波里。“看来祈年祭的乐师,不用再费心寻了。”他轻声道,语气里满是欣慰,“各族的灵韵若能这样相融,比任何盟约都管用。”
苒苒听着两种音符交织,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连呼吸都带着甜味。她看向纳兰嫣然,红衣女子的侧脸在星砂光里格外柔和,全然没有初见时的锋芒。“嫣然姐姐的声音真好听。”她由衷赞叹,人鱼族的敏锐让她能感觉到,那火红音符里藏着的,是和自己一样的善意。
纳兰嫣然被夸得笑眼弯弯,伸手想去碰苒苒鬓边的月形珰珮,指尖刚要触到,那珰珮忽然化作流萤,绕着她的红衣飞了三圈,又落回苒苒发间。“这珰珮倒认生。”她故作嗔怪,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等明日寻到雪融花,我用火焰给你烤串糖葫芦,算赔罪好不好?”
“糖葫芦?”苒苒眨眨眼,她只在星图的凡间篇见过这吃食,据说裹着糖衣,酸中带甜。
曦风的笛音忽然停了,他望着妹妹好奇的模样,白袍上的星辰纹软得像团棉花:“炎帝和嫣后若不嫌弃,今夜便在归渔居歇下吧。明日卯时,我亲自带你们去茉莉田丘。”
萧炎刚要道谢,忽然瞥见琼楼外的夜空,玥星旁竟多出一颗新星,正闪着柔和的红光。他眼神微动,金色长袍下的手轻轻捏了捏纳兰嫣然的指尖:“看来这颗‘伴玥星’,是在为我们引路呢。”
廊下的风还在吹,带着星砂的甜香与药草的清苦,缠成一股奇特的气息。苒苒望着那颗新星,忽然觉得,这夜的回忆里,除了曜雪玥星的清辉,又多了抹温暖的红,像白裙上不小心沾了点胭脂,却意外地好看。
那颗伴玥星忽然亮得灼目,竟有一道赤金光束从星心射下,落在琼楼玉阶中央。光束里渐渐浮出一架琴,琴身似用千年梧桐根雕琢,琴弦泛着月光般的银辉,琴尾却缠着圈赤色藤条,与萧炎带来的罂粟花藤如出一辙。
“这是……‘和鸣琴’?”纳兰嫣然惊讶地站起身,红衣裙摆扫过星砂花,那些花竟齐齐转向琴身,“传闻是上古时水火二神合铸的琴,能让相冲的灵韵相融,怎么会在此刻现世?”
萧炎走近琴架,金色长袍拂过琴弦,琴身忽然震颤,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竟让廊下的流萤纷纷聚成光团,在琴上空盘旋。“看来是方才的笛音与步摇声,引动了这琴的灵智。”他指尖在琴身轻叩,那些赤色藤条便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织成个小小的藤椅,“这琴认主,需得两位心意相通者同奏,才能发挥最大灵力。”
苒苒望着那琴弦上流动的银辉,白裙的月纹轻轻颤动,她能感觉到琴身里藏着的暖意,像有颗小小的心脏在搏动。“我……我不会弹琴。”她小声说,指尖却忍不住想去碰那琴弦,人鱼族对灵物的天然亲近,让她莫名觉得与这琴很投缘。
“我教你。”曦风忽然开口,月魄笛被他收入袖中,白袍与苒苒的白裙相并,竟让琴身的银辉亮了几分。他握住苒苒的指尖,引着她落在琴弦上,“不必记谱,随心而动便好。”
指尖刚触到琴弦,琴身忽然射出两道光,一道银辉缠上苒苒的月形珰珮,一道赤芒裹住曦风的银发。纳兰嫣然看得兴起,从袖中取出支玉簪,簪头的红宝石在琴边一晃,竟化作支小小的鼓槌,轻敲在琴身的藤条上,发出咚咚的节拍。
萧炎则取出琉璃药瓶,将方才收集的灵珠露水倒在琴尾,那些赤色藤条忽然开出细碎的白花,花香与茉莉田丘的清气相融,竟让琴音里多了几分清甜。“这琴在吸收灵韵呢。”他笑着对雪皇道,“看来幻雪帝国今夜的星月,是专为这琴而来。”
雪皇望着那交织的光带,湛蓝色冕服上的星辰纹与琴辉相映,语气里带了几分感叹:“天地灵物皆有灵性,倒是我们这些掌权者,常被规矩缚住了手脚。”她看向廉贞仙君,素白的袍角与她的蓝袍相触,竟也有微光流转,“想当年你为我寻‘冰魄弦’,在极北冰原守了三个月,不也像这般,全凭心意么?”
廉贞仙君温和一笑,伸手拂去她发间的星砂:“那时候只想让你开心,哪管什么冰原苦寒。”他的声音不高,却像琴弦的余韵,轻轻落在每个人心头。
苒苒随着曦风的引导拨动琴弦,银辉顺着指尖流淌,琴音里竟渐渐掺了人鱼族的吟唱,清润如潮水漫过沙滩。她望着哥哥专注的侧脸,他银发间的玥星石与琴身的光带相缠,像两尾游在星河里的鱼。忽然觉得,比起独自听笛,这样并肩弄琴的时刻,心里的暖意更盛,像有阳光悄悄钻进了雪堆,不灼人,却足够把寒意都化掉。
和鸣琴的声浪越荡越远,竟让琼楼外的曜雪都开始簌簌下落,化作漫天飞舞的雪蝶,与玥星的光芒相舞。纳兰嫣然的鼓点忽然加快,红衣与雪蝶相错,像团跳动的火焰,将琴音烘得越发热烈。
“这样的乐声,该让全宇宙都听听。”苒苒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雀跃,指尖的银辉又亮了几分,“让那些总说水火不容、冰炭难近的人都听听。”
曦风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琴音忽然转柔,像在应和她的话。萧炎与纳兰嫣然对视一眼,金袍红衣在琴光里相叠,竟也笑出了声。廊下的风裹着琴音漫向远方,连无垠海岸的浪涛都放缓了节奏,似在静静聆听这跨越灵韵的和声。
和鸣琴的余音还在琼楼玉阶上流转,忽然有片茉莉花瓣乘着风落在琴弦上,那花瓣沾了星砂,竟在弦上化作个小小的音符,随着风滚到苒苒脚边。她弯腰去拾,指尖刚碰到音符,那东西竟化作只透明的小虫,振着翅膀飞进她的白裙袖中。
“这是‘音灵’。”萧炎看得清楚,金色长袍的袖口轻轻摆动,似在安抚那些被惊动的星砂花,“只有在灵韵极纯的乐声里才会现身,能记下听过的所有调子。”他看向苒苒袖中,那里正透出细碎的光,“它认你为主了,往后你想听什么曲子,它都能为你重现。”
苒苒新奇地晃了晃袖子,那音灵便在袖中发出细弱的笛音,竟是曦风方才吹的《玥雪和鸣》。她忍不住笑出声,眼尾的红晕在月光下格外明显:“它学得真像。”心里却悄悄想着,若是把这音灵带在身边,往后哥哥不在时,也能听见这样好听的调子了。
纳兰嫣然忽然拉着她往琼楼外走,红衣在雪地上拖出道赤色痕迹,那些被踩过的积雪竟冒出细小的绿芽,像是春天提前来了。“你看那边!”她指着茉莉田丘的方向,那里的白花忽然都转向玥星,花瓣上的雪粒化作莹白的光,连成一片光海,“雪融花感应到和鸣琴的声音,都醒了呢!”
曦风与萧炎紧随其后,白袍与金袍相并,踏过绿芽时,那些芽儿竟瞬间长成藤蔓,缠上他们的衣摆,却在触到布料时化作星尘。雪皇与廉贞仙君也缓步跟上,湛蓝色冕服扫过雪地,留下串冰晶脚印,而廉贞仙君的素白长袍所过之处,脚印里竟开出了小小的蓝花。
“原来雪融花不是长在冻土下,是藏在茉莉花瓣里。”苒苒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一朵茉莉花,那花瓣忽然张开,露出里面裹着的细小冰晶,冰晶里果然有朵迷你的白花,正随着音灵的调子轻轻颤动。她忽然明白,为何这花需要玥星的光——那冰晶里的白花,本就是星月灵韵所化。
“需要我用火焰催它成熟吗?”纳兰嫣然举起指尖,那里正跳动着一小簇火苗,红得像她裙摆的颜色。
“不必。”苒苒摇摇头,白裙的月纹在雪地上拓出淡淡的光晕,“它喜欢温柔的触碰。”她学着曦风握她手指的样子,轻轻捏住那冰晶,掌心的人鱼灵珠忽然发热,竟有缕莹白的光注入冰晶。那里面的雪融花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转眼间便长成了能入药的模样。
曦风看着妹妹专注的侧脸,白袍上的星辰纹忽然亮了亮。他想起小时候,苒苒刚化出人形,连走路都怕踩疼地上的草,如今却已能这般从容地与灵物沟通。心里忽然涌上股说不清的滋味,像笛音里掺了点蜜糖,甜得有些发涨。
“看来我们今日真是来对了。”萧炎取出琉璃药瓶,将成熟的雪融花小心收好,瓶身与花相触时,竟响起悦耳的共鸣,“有了这花和公主的灵珠露水,‘和声露’定能成。”他转头对纳兰嫣然笑道,“等回去了,我便用这露水泡茶,给你治治那心燥的毛病。”
纳兰嫣然却没看他,目光落在苒苒与曦风相并的身影上,红衣的火焰纹忽然柔和了许多:“我倒觉得,该把这和声露留些给祈年祭。让各族的人都尝尝,灵韵相融的滋味,比单打独斗好得多。”
玥星忽然又亮了几分,伴玥星也跟着闪烁,两道光芒在天际相交,化作道七彩的桥。音灵从苒苒袖中飞出,振着翅膀往虹桥飞去,袖间的月纹便也跟着亮起,像在为它引路。苒苒望着那道虹桥,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像方才被纳兰嫣然踩出的绿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回去吧,”雪皇的声音带着笑意,“再待下去,茉莉田丘的花都要开到珺悦府里了。”她看向那道虹桥,冕服上的星辰纹与桥光相辉,“这桥,怕是在为祈年祭引路呢。”
众人转身往回走,音灵在虹桥与茉莉田丘间来回飞着,将两地的光连得更紧。苒苒走在曦风身边,白裙与白袍偶尔相触,便有细碎的光屑落下。她悄悄抬眼,看见哥哥的银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忽然觉得,今夜的曜雪玥星,或许不仅仅是在照耀幻雪帝国,也是在为某些即将到来的故事,铺下温柔的底色。
三天后的祈年祭,已不再是各族王室的聚会,成了全宇宙生灵共庆的盛典。曜雪玥星的光芒洒满每片星空,刃雪城的幻雪城堡外,玫瑰森林与茉莉田丘连成一片花的海洋,梧桐树街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无垠海岸的浪涛唱着古老的歌谣,连最遥远的星河里,都飘着《玥雪和鸣》的调子。
珺悦府的廊下,苒苒的白裙已绣满了日月星辰,鬓边的月形珰珮化作流萤,绕着她腕间的音灵玉镯飞舞。曦风的月魄笛上,多了圈用星砂镶嵌的花纹,是当年和鸣琴的琴尾藤纹。他们并肩坐在当年的廊凳上,看朴水闵领着一群各族的小娃娃,在琼楼玉阶上追逐那些会发光的音灵。
萧炎的金色长袍上,药草纹样间多了片雪融花的刺绣,他正教孩子们辨认琉璃药瓶里的和声露——那露水早已化作液体星辰,摇一摇,便能听见当年的琴音。纳兰嫣然的红衣裙摆,沾了些茉莉田丘的花粉,她指尖的火苗轻轻舔过孩子们的发梢,却只留下温暖的触感,那些孩子里,有火焰帝国的红发小王子,也有幻雪帝国的银发小公主,正手拉手数着玥星旁的伴玥星。
雪皇的湛蓝色冕服上,又添了几重星辉,她正与廉贞仙君在归渔居的窗边对弈,棋盘是用极北冰玉雕琢的,棋子却是萧炎用暖玉做的,落子声里,还能听见当年星铃的清响。廉贞仙君的素白长袍上,别着朵永不凋谢的冰花,是苒苒用灵珠露水为他做的,花瓣里,藏着他们初遇时的星河。
忽然有颗流星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光尾,落在茉莉田丘里。孩子们欢呼着跑过去,发现那流星竟是颗巨大的音灵,正振着翅膀,将和鸣琴的余韵播向更远的星空。苒苒站起身,白裙与曦风的白袍相触,两人同时抬手,笛音与琴音(那把和鸣琴早已化作玉镯,戴在苒苒腕间)再次响起,比三千年任何时候都更和谐。
玥星与伴玥星在天际相视而笑,曜雪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花香与暖意。圣界的兄弟姐妹,还有他们身边的新生命,都沐浴在这片光里,像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那些曾经的时光,那些听过的歌,那些相遇的暖,都化作了星辰,嵌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随着他们一起,慢慢长大,永远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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