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看着面前镜子里的男人，对方从容不迫的样子让他也冷静下来，尽管脚腕还在被一只手抓着。
他不敢低头看，唯恐会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咚咚咚。
他敲着镜面，试图引起白夜行的注意。
“别白费力气了。”那个声音幽幽道，“他听不到你说话，你能看到他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因为这是双面镜，他看到你们的全身像，是为了更容易分辨出你们的镜子。”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会受到不同的惩罚，他要在你们彻底死亡之前逃出去。”
白夜行走到另一面镜子前，闭上眼睛慢慢转身，然后睁开眼，看到了红衣上靳宸的脸。
“靳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白夜行低声问。
眼前的红衣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可就是不做回应。
那个声音：“你要在他们死亡前把他们救出来，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四角游戏弄这出？”
“找出多余的那个人，解救你的同伴，这才是四角游戏真正有意思的地方。”
白夜行凌厉的眉眼微眯，他抿着唇把手放在镜面上，随后人皮质镜面深陷，他整个人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
滴答，滴答。
白夜行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紧接着是指针转动的声音。
“妈，我真的有在努力赚钱了，你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在此时听上去非常脆弱。
白夜行睁开眼睛，他看到靳宸穿着高中的校服，头发似乎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搭理而有些长。
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对方已经不能用憔悴两个字来形容了，面上戴着氧气罩，脸颊两边凹陷。
而在那个靳宸的后面，站着现在的靳宸。
“喂，什么感想？”白夜行走到他旁边，看着面露痛苦之色的靳宸，他忽的笑了。
靳宸突然愤怒地扑向白夜行，双手揪住白夜行的衣领，双眼赤红：“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在现实中你的母亲和眼前这个一样吗？”白夜行风轻云淡道，靳宸个子比他略低一些，就是抓住他的衣领也没什么威胁力。
靳宸松了劲，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不，我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的女性，她即使是躺在病床上也不会是这幅样子。”
“那不就得了。”白夜行看到了靳宸耳朵中多了一抹红，他直径走到那张病床边，手穿过了病床上的人。
“这是假的，你在怕什么？”他问，“有没有感觉头晕脑胀？”
靳宸说：“好像……是有一点。”他感觉到脸侧有温暖湿润的东西淌下，他伸手在侧脸上摸了一把，结果看到了手上的血。
“血……？”
他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白夜行有些意外，他半蹲下拍了拍靳宸的脸：“喂，醒醒。”
结果靳宸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周围原本的场景反而消失了。
“看来是晕血。”白夜行把靳宸提溜起来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
晕血也是好事，至少很容易就能带出去。
白夜行转身，看到来时的镜子中并不是这里的景象，而是他的那个空间。
“怪不得。”白夜行伸手触碰玻璃，却是正常的触感，只是镜面在他的触碰下泛起了阵阵涟漪。
双面镜，镜子的两边一面是正常镜子，但另一面却是玻璃一样。
这就是他在那个空间里感觉到视线的原因。
当镜子里的楚熠再次看到白夜行时，对方从镜子里走出来，而站在那面镜子前的红衣人变成了靳宸倒在了地上，对方转头看向了唐晏那面镜子。
“让这里再黑一些吧，他不在乎你，就像他离开的那段时间，你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一年又一年。”
楚熠手里一把黑色的长剑刺进红衣女人的胸口：“别说了……别说了！”
“嗬嗬……你觉得他最先想起来你杀死他这件事，会不会不管不顾杀了你？”红衣女人还在笑着，“你觉得你这把刀能杀了我？”
“我不是活人，你伤不了我。”
红衣女人直接往旁边撤了两步，她问：“要再来一次四角游戏吗？”
楚熠转头却看到了白夜行的脸。
对方说：“再来一次吧，这次只有我们两个。”
“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的话，你会违背最初杀了我吗？”
＊
“咳咳。”唐晏捂着心脏跪在地上，他的脸色惨白，咬牙躬身，目光却落在地上的空药瓶上，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抓着衣服的手青筋暴起。
“还是你们家小儿子，学习好人又健康，以后肯定给你找个好儿媳妇儿。”
“我家殷舒可懂事了，总比那个拖油瓶好。”
母亲和亲戚的话如同尖刺一样刺进了唐晏的心里，唐晏心脏抽搐的痛，但空空的药瓶却不能给予他一点帮助。
说出去让人笑话，保送生在家里却连只狗都不如。
“我就希望我家殷舒啊，身体健康，干什么都开开心心的这就够了。”
同样是一家人，但差距却是那样的大
唐晏心底嗤笑，但他却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改个名字吧。
唐晏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是谁对他说的话？
还是说他已经疼到幻听了？
“改什么？”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他费力地抬起眼眸，看到了镜子中走进来的人，他的视线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象征性的白色长发以及白衬衫黑西裤，还有一双长筒靴。
是白夜行。
但那个声音却不是白夜行的。
“不叫‘唐厌’了，改成河清海晏的晏吧，温柔、安定、无忧无虑，以及身心健康。”
一道金光从唐晏眼前闪过，他猛然清醒过来，只见白夜行手里握着金弓，一把金色箭矢刺穿了他的“母亲”的胸口。
“你……”唐晏声音沙哑，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箭破坏了周围场景的原因，他的疼痛减轻了些许。
白夜行把神之矢递到他面前，平静道：“要么杀死他们，要么疼死，二选一应该没什么难度。”
唐晏勉强笑了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冷血？”
白夜行理所当然道：“带着感情办事会让我困扰。”
“你应该明白怎么样做事才会把效益最大化。”
毕竟他做事，利益才是第一要义。
唐晏接过神之矢，心脏的剧痛似乎转化为了不甘和愤恨。
薄唇轻启，清秀的脸因为愤怒而略微发红，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也是人。”
“如果在这里注定要死亡，出去又注定要身陷囚笼……那我选择不计代价的自由！”
白夜行满意地弯起唇角，他看着周围场景如同被撕裂一样，缓缓开口：“差不多就从这里离开吧，我觉得你也不想在这里疼死，高材生。”
他背对着唐晏挥了挥手，高挑单薄的身影被淹没在镜子中。
在那个空间里待了几秒钟，面前的红衣人变成了唐晏的样子，对方愣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应该是缓冲吧……
白夜行这样想着走到楚熠的那面镜子前，将手放到镜面上。
漆黑的空间里，白夜行抬起手，他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用手机照亮时，灯光也无法穿透这片黑暗。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一个身影缓缓朝白夜行走来。
“找到我了吗？”听到声音的白夜行身形一顿，他明明没说话，单黑暗中却是他的声音。
“这么久了，你还能分辨出真正的我吗？你连恐惧都克服不了，又怎么可能会赢了我。”
白夜行看着在他面前停下来的楚熠，对方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了，视线落到他身上时很快移开，绕过他往前走去。
见状，白夜行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顺着楚熠的路径走观察起了这个房间。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房间黑得不正常？
之前靳宸和唐晏那两面镜子里面的景象看来，应该是他们害怕的东西，而楚熠的确怕黑。
这个他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的声音？
白夜行终于走到了这个空间的拐角，看到了面对墙角的红衣人。
而红衣人在他靠近后突然说了一句话：“想要这里恢复正常，只需要和我重复一句话。”
白夜行看到红衣人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冷不丁对上了红衣人那双漆黑空洞没有眼白的眼睛：“说，我讨厌你。”
他突然感觉意识被抽离，不受控制开口：“我……讨厌你。”
嗤！
白夜行一个激灵，他低头看着刺穿他腹部的长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楚熠之前的梦中。
只是这一次，好像还没有梦里的痛。
他回头，看到楚熠脸色阴沉，浑身每个细胞似乎都在用力：“住嘴，不要顶着他的样子来和我说话。”
“我的哥哥……只会在乎我一个人！”
唰——
长剑抽出，鲜血飞溅 。
白夜行往前踉跄了两步，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揉了揉伤口边缘，光是摸着他就知道血染红了衬衫。
他却忽然好脾气地笑了：“楚熠，我突然觉得之前说的话没有必要作数了，以后你也别跟着我。”
“你看这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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