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2 叛徒

覆盖指节的铠甲反射着寒光,你心头一狠,一拳挥向半癫狂状态的艾伦。他的眼神清明了一瞬,侧身避开攻击,你的拳头直直打中他身后的树干。在“轰隆”一声响动后,一棵三十米高的巨树应声倒下。

周围的士兵瞠目结舌,不约而同地向后撤了十米。树叶纷飞,扬尘四起,林间一片狼藉,两个巨大的身影在断枝残叶中奋力厮杀。

“啧!这又是什么情况?!喂!埃尔文!!”

“……”

“喂!你睡着了吗?!”

利威尔降落到枝头,他灰蓝色的虹膜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紧缩,示意指挥官赶紧下达命令。但身边的人并没有回话,他右拳紧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森林中央,似乎正在做着某项艰难的抉择。

战局陷入焦灼,你的出现使艾伦措手不及。他的招式毫无章法,完全是在被动防御,但几个回合后,你察觉到了异常——

与其说他在防御,倒不如说,进击的巨人在刻意躲避你的攻击。

那一瞬间,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空洞却似曾相识的双眸,轮回之初似是而非的诅咒,授勋仪式上少年惊恐的面容,以及后续有意无意的疏远……一幕幕过往连成长长的胶片,串联起错乱又冗长的时空,化作脚下那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

而你的每一次出手,无非是想在倒下前,让自己多走一步。

进攻、进攻、进攻……在你的紧逼下,艾伦节节败退。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么躲下去并不是办法,便趁你出拳的空档一脚向你踢来。你心头一惊,连忙侧身闪躲,谁知对方本就是虚晃一枪,这一躲反倒让你露出了破绽。

下一秒,你的眼中就映出一截被拦腰折断的树干,尖锐的端口越来越近,直逼你的面门。沙石飞溅带起呼啸的风声,你迅速抬手格挡,却还是被巨大的冲击掀翻在地。身后的树木被拦腰压断,你听见几声喊叫,掌心也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手掌下压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士兵尸体。

“吼——!!!”

“!”

这一击使得局势完全扭转,头顶的光线被巨大的树冠遮蔽,下一秒,张牙舞爪的树根就重重砸在你胸口。艾伦居高临下,将全部重量压了下来,你被钳制在地面与树根的缝隙里,动弹不得。

“团长!尤娜需要支援!!”

“……”

“喂!埃尔文!!”

“……”

“团长!!!”

“……”

大约十米之外,利威尔班的几名成员急作一团,埃尔文只感到耳边嗡嗡作响,指挥了那么多场作战,他的大脑第一次这样空白一片。

“嘁!你这个冷血的混蛋!!!”伊莎贝拉的斥骂声回荡在树影间,几近穿透他的心脏。

“战局紧急!!伊莎贝拉·马格诺利亚自请前去支援!!”

“无论结局如何!!绝不后悔!!!”

“喂——伊莎贝拉——!”

一道尖锐的钢索声响起,法兰伸手想阻拦队友,指尖却只触碰到几缕发丝。伊莎贝拉宛如一只红莲之箭,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直奔漩涡中心。

“笨蛋!别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你话音还未落,那朵红莲便在空中绽放,昙花一现后,鲜红的花瓣散落于一片喧嚣的寂静中。

“——”

“——————”

“——————————”

这一秒,万籁俱静。

众人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惊恐、悲痛、慌乱、难以置信……他们的嘴巴开开合合,你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温热的血液染红视野,天旋地转,最终定格于那个下坠的纤瘦人影。

“呼……”

“呼呼……唔……”

“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肌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你握住胸前的树根向两边一扯,粗壮的树干像纸片般被撕裂开来。

失去武器,艾伦不得不徒手抵挡你的进攻,两只硕大的拳头在空中交错,直直砸向对方面门。躯体相触的刹那,刺眼的白光吞没了整个世界。

转瞬即逝的黑暗过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银光璀璨的树,然后是一个瘦弱矮小的少女的背影。

她身着简朴的白裙,金色短发散落肩头,双眼被遮挡在刘海的阴影下,正吃力地提着一桶沙子,踉踉跄跄走在由沙土堆砌的阶梯上。

在她身后,是一座座高大的塑像,它们均由细腻的银沙筑成。少女停在一座完成了一半的巨像前,将桶里的沙子倒了上去。

那一桶沙子甚至不及雕像的千分之一,可她却宛如不知疲倦般,机械性地重复着这一动作。

“这是……?”

“是故事的起点。”

“!”

你诧异地回过头,十七岁的艾伦就站在身后,他的目光越过你的肩膀,聚焦在那个少女身上。

“但她不是‘奇点’。”

“……什么意思?”

“‘奇点’必须是心怀强烈意志的人。”

他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麻木地看向你。那双曾燃烧着愤怒的眼中,如今只剩焦黑的枯木。那是希冀化为灰烬后留下的痕迹,是被漫长时光侵蚀后的残存。

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强行抽离此地,星空、少女、雕塑……一切景象都呈漩涡状扭曲着,在令人作呕的失重感中迅速远去。

树影婆娑,失重感演变为窒息感,尽管在操控巨人上表现出极高的天赋,但对上实战经验丰富的艾伦,你没能避免被扯出巨人后颈的结果。

“啧,真丢人啊……”

你有些懊恼,但因为耗费了太多体力,已经无法再次变身了。

那只捏住你的大手渐渐收紧,腥甜的液体从嘴角流出,炙热的吐息喷在脸上,你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举起右手,让那条白色的纱布在风中来回飘舞,召唤着某人替你完成最后的仪式。

叮——

脆响过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那一刻,风停了,连落叶也停在空中。

那个瞬间,你看到了璀璨的金色阳光,和闪烁着粼粼波光的大海。

那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瞬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你。

埃尔文的指尖在微微颤抖,那把花哨小巧的女士手枪与他极不相称,对你来说却是个不错的归宿。

枪口迸裂的火星搅动了停滞的时空,子弹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然后正中靶心。

“谢了,埃尔文~”

“我们下一轮再见~”

最后一秒,你留给世界一抹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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