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2】
瓷片锋利而冰凉的触感还残存在手腕,胸膛伴着呼吸大幅度起伏,你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这是你第一次尝试自主回溯。说来奇怪,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但感觉却与“850”年大不相同。
那时的你一心求死,现在的你在努力求生。然而求生带来的痛感,竟远比求死要来得更加猛烈。
洁白的手腕隐隐能见青色的血管,碎片划破的伤口正迅速愈合,不一会儿便复原成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或许是疑惑于你盯着手腕发愣的举动,蕾伯蒂歪了歪头,在没等到任何表示之后,和上次一样,擦着你的肩走了出去。
你没有和她说话,在确认她已经走开一段距离后,迅速追了出去。
上次的商谈策略失败了,这次必须主动出击。你相信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要找出好友背叛调查兵团的原因,一定有什么理由迫使她同你决裂,一定有什么苦衷迫使她将你们推入深渊。
不是没有考虑过寻求帮助,但此刻的你手上并无确凿的证据。直觉告诉你,在没有掌握足够筹码的前提下,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寝室楼,环视了一圈四周,却连蕾伯蒂的影子都没看到。虽说并不相信她那套“要去训练”的说辞,但目前除了训练场,似乎没有其他可以入手的地方。
无可奈何的,你快步奔向训练场。
意料之中,你没有看到蕾伯蒂。
意料之外,你碰到了眉头紧锁不知在思考什么的埃尔文。
“尤利西斯?”
七月的傍晚,天色还没完全黯淡。休息日还未结束,三三两两的士兵正沿着场地外围跑圈,季夏的蝉鸣十分聒噪,闷热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而骤然传来的低沉男声却令你瞬间汗毛耸立。
因小跑沁出的汗水混着被吓出的冷汗,将衬衫打的湿湿黏黏。
你此刻并不想见到他,或者说,你很害怕见到他。
“你怎么了?”觉察到你的不自然,埃尔文挑挑眉。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微表情本是一件趣事,可你却被那鹰一般锐利的双眼盯得惶恐万分。
“嗯……我……我来训练……”
“训练?呵……”他的眉头略微松动了些,“真刻苦啊,连休息日这几个小时也不放过吗?”
“嗯……谁说不是呢……”你视线躲闪,手心开始出汗,指甲不自觉抠进了掌心。
“你最近……好像没怎么和安吉鲁斯一起行动。”
“……”
夕阳就要沉入地平线,只给大地留下最后一抹残光,你看不清埃尔文的表情,只觉得他话里有话、意味深长。或许是出于心虚,在他说出“安吉鲁斯”几个音节时,你的眼皮狂跳几下,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细微的反应被对方尽收眼底。他目光沉沉,继续开口:“你们最近似乎有些疏远,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大问题。
凭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能否在短时间内搜集到足够的信息?即便有渠道,你又是否能从海量的信息中筛选出你需要的证据?若没有一个身经百战的前辈给予指引,你真的有把握改变事件后续发展的走向吗?
“埃尔文分队长……”纠结再三后,你试探性地开口。
“嗯。”
“虽、虽然对你倾诉个人烦恼可能有些不合适……”
“但蕾伯蒂……我是说安吉鲁斯,她最近似乎一直在疏远我……”
“她这段时间一直早出晚归……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刚才我在寝室门口碰到她,她没有理我就不知往哪——”
够了,停下,这句不可以说!
“!”
溃不成军的理性抓住最后一丝机会让你闭嘴,但话已出口留,追悔莫及。
橙色的天空正逐渐转为紫色,你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埃尔文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埋入阴影中。而那双眼睛,却宛如猛兽的眼睛一般,从一片阴霾后发出幽幽的蓝光。
“是吗……”
“或许发生了什么让她难以启齿的事吧……”他轻轻开口,若有所指。
“时间不早了,你要训练就抓紧时间吧。”
“我会帮你留意她的……‘动向’,”不知是不是错觉,你感觉他刻意加重了句末二字,“今天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我都干了些什么?”
“不……这么做是对的。”
那抹高大背影消失的同时,两个声音自你心底同时响起,它们分成两个相对的阵营,在意识中展开了激烈的拉锯。
“我是对的……我是对的。”
你喃喃自语,尽力平复着内心的不安。
你劝慰自己应该相信埃尔文,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他在你心里都是一位出色的决策者。权斗也好,作战也罢,他有着平常人难以企及的领导天赋。任何困难在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再艰难的处境只要有他都能化险为夷。
“没错……交给埃尔文团——分队长就好。”
埃尔文·史密斯,人类的希望。
而你,只是一介无名小卒。
在你茫然若失之际,一阵晚风吹过你的耳畔,落下时空彼岸一句破碎的低语——
“如果……能重来的话……”
“!”
仿佛被谁的轻语唤醒,你的眼睛重新亮起来。
如果能重来的话,决不能再袖手旁观。哪怕不能亲手解决难题,至少要介入拨开迷雾的过程。
定了定神,又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列了个搜寻路线后,你迈开步子,再次跑起来。
以前你从未觉得,调查兵团旧部能有这么大。
训练场、仓库、寝室、食堂……甚至连马厩都找过了,却仍没有看到蕾伯蒂的身影。
其实你很清楚,只有一个地方没有去了。结合上一次的经验,她大概率会在那个地方。
只是你仍不愿意面对那个事实,在盒子打开之前,没有人能确定里面的猫是死是活。好像只要你不去找,就无法坐实她背叛调查兵团的罪名。
办公区——兵团旧部那幢古堡的最高层。团长办公室、会议室、档案室……一切重要文件都存放在那里。
走出马厩,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一弯残月挂在紫色天鹅绒织成的帷幕上,连光芒都显得沉闷寡淡。
夏蝉还唱着单调的歌曲,它们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沉睡多年,才能换来生命中唯一的一个夏天。殊不知在旁人眼中,自己燃尽生命演奏的盛大交响,不过是一曲聒噪而又滑稽的凌乱乐章。
夏虫不可语冰,夏蝉一生都看不见银装素裹的大地,而在冬天来临之际,也没有人会想起夏天躁动的蝉鸣。
悲怆之情直逼心头,衬衫早被汗水浸透,夜风漫不经心地吹过,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季夏的夜晚竟瑟瑟发起抖来。
“铛——铛——铛——”
悠远的钟声像是被风吹过来的,你在心中默数,它正敲了十二下。
在你的优柔寡断中,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咬咬牙,终于狠下心向古堡的方向跑去。然而还未等你走近,古堡处传来的骚乱便盖过了蝉的奏鸣曲。
最初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其次是凌乱的脚步声,再后来,怒骂声、铁钩钉入墙壁的叮咚声、钢索收缩时刺耳的摩擦声……一样样接踵而至。每一种乐器的加入,都无限放大着你心中的恐惧。
你的步子不禁又迈得大了些。
“在那边!”
“别让她跑了——!”
骚乱愈演愈烈,逐渐演化为一场激烈的追逐战。不知是因为剧烈奔跑还是由于神经的紧绷,你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那个你不想面对的答案呼之欲出——
“我抓到她了——!在这里!”韩吉的声音近在耳畔。
“她是——”
她在即将揭晓答案的时候突然顿住,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世界突然静默无声,在城堡前的草地上,你、韩吉和被反手按在地上的蕾伯蒂面面相觑。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每个人此时心里都波澜万丈。
不甘、惶恐、难以置信、惊慌失措……这些情绪在你们之间来回流转,最后定格在埃尔文·史密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里。
“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本来以为抓到你要多花些精力。”
“亏我还通知所有人穿戴立体机动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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