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奢求这两个孩子成为多么伟大的人,我只求他们能一世平安,与世无争……”
“若必须有所抉择……我只希望你们,生来就是自由的。”
露水划过殷红的花瓣,玫瑰在秋风中枯萎。尤娜被安置在附近的森林中,那本陪她度过数年艰难岁月的羊皮书,作为陪葬也被埋在了泥土之下。
拉加哥村是附近最近的村落,将双子托付给一户村民后,克劳斯带着妻子的遗愿,独自冲破了两道城墙的森严防线。
他的配剑早就断了,那把匕首也在最后的逃亡中遗失,几年前被流防至海滨的激进派余部接纳了他。
那时,马莱还没有向帕拉迪岛投放巨人,被篡改的记忆与身处的现实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克劳斯的讲述令海滨居民恍然大悟,也让他们对弗里茨王室的统治万念俱灰。
于是,一行人登上了曾将他们带往此处的大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座虚幻的乐园。
“抱歉……”
“连你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都没能保护好……”
他们在海上漂泊了一年,又在暴风雨中迷失了方向,幸而被路过的船队所救。领航的官员是来自东方之国的大臣,他为克劳斯等人的经历所震撼,欣然接纳了他们。航行途中,船队遭遇海盗突袭,作为曾经第一侍卫家族的后裔,克劳斯在抗击海盗的战役中展现了卓越的才能,大臣赏识他的才干,便诚意邀请他们前往自己的国家。
“西方已经没有艾尔迪亚人的立足之地了,但东方的情况还相对乐观,阁下才能出众,不如考虑随我回国一展宏图?”
“东方……就算去了东方,我又能做什么呢?”
“一切!”那位官员目光炯炯,“那位大人说过,不得轻蔑乐土的来客,我国正是用人之际,以您的才干,一定能大放异彩。”
“那位……大人?”
“嗯,四十年前,为我的国家——卡尔加,带来和平的神。”
往后的几十年,整个世界都处在剧烈的变革中。
马莱从受害者转变为加害者,周边国家在巨人之力的威慑下惶恐度日。收容所中的艾尔迪亚人像家畜一般苟活,他们要么作为武器投放至各处的战场,要么成了帕拉迪岛上一抹游荡的孤魂。
在罗赛之墙内,尤娜的两个孩子在拉加哥村长大、成家,“红发女巫”的传言时而兴起、时而式微,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但隐没的王族之血却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代代传承。
在全然陌生的国度,克劳斯再无顾忌,他花了三十年时间让自己的名字家喻户晓,又在风头极盛时隐退,从一片透镜开始,缔造了一座轻工业帝国。
他终身未婚,半数财产都投入了教育和公益事业,不仅维护着艾尔迪亚人在本国的权益,还谏言引入并培养别国人才,以此将和平的理念传递出去。
为了使自己后继有人,克劳斯在晚年收养了两个孩子,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个传奇人物将所有的情感和期望,都倾注在了他的两个继承者身上。
但,从未有人真正了解过,他如此热忱背后的原因。
“爷爷,您成天拿着望远镜,到底在看什么呢?”一个平凡的午后,年幼的贝尔穆德好奇地眨着双眼,向身边和蔼的老者询问着他眼中的世界。
“我在看一座岛。”
“岛?什么岛?”
“一座……没有恶魔,也没有女巫,只是生活着许多普通人类的……岛。”
贝尔穆德懵懂地歪着脑袋,从爷爷手中接过望远镜,看了半天,却只能看到层楼叠榭的建筑。
“哪里有岛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是啊……”老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闭上双眼仰在躺椅上,仿佛在回味一场梦。
“连我自己……也快看不见了……”
76岁那年,当火红的晚霞将天空染成透亮的紫色时,垂垂老矣的克劳斯·西西弗斯想起了多年前,初次见到尤娜的那个黄昏。
暮年回望,他的一生已足够波澜壮阔,但妻子犹未完成的遗愿,是再多功绩荣耀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多想……最后再看你一眼……”
梦呓般的呢喃与沉久的岁月对撞出一声回响,然后,像是神明的回应一般,在弥留之际,红发碧眼的女子款款向他走来。
“尤、尤娜?!”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那是生命之火在最后一刻的跃动,夜空辽阔,银河璀璨,红发的女子走至身前,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
“抱歉,我是尤娜,但……不是你的尤娜。”你屈膝向这位不知如何称呼的先祖行礼,眼底的热泪随着动作从脸颊滚落。
“真的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你……你是……”老人用枯枝般的双手扶住你的肩,那双手颤颤巍巍,将半个世纪的重量压在你的肩头。
“我是您的后人,您和尤娜·西西弗斯的后人。”你抬起头,一字一句,传达着跨越数十载的心声。
“我来是想告诉您,这一百年来,始终有人追寻着真相,尽管路途坎坷,三道城墙内,一直有人传承着求真的火种。”
“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那些早已扎根的种子,迟早会郁郁成林。”
克劳斯不敢置信地望着你,时光凝滞,随后倒转,他的白发一点点变回棕色,佝偻的躯体渐渐挺得笔直,脸上的沟壑也都慢慢消失不见。
晚霞消散,有星光从你们头顶划过,一颗接着一颗。暗紫色的天幕下起一场流星雨,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被火急火燎地推开,屋里先后响起两个孩子的声音。
“爷爷!有流星雨!我想借一下您的望远镜!”
“喂!贝尔穆德!爷爷在工作!”
“爷爷,您听到了……吗?”
“……爷、爷爷?”
“!”
“糟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叫管家!!”
大点的孩子夺门而出,只剩那个小的呆立原地。克劳斯面色安详地靠在躺椅上,已经停止了呼吸。这是贝尔穆德第一次面对死亡,他被蜂拥而来的佣人们挤到一旁,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呆呆地看向站在墙角的你。
“你……你是谁?”
“我是……尤娜,是那座岛上的尤娜。”尽管对他的视线颇为意外,但你仍旧耐心地回应道。
“那座岛……”
“对,帕拉迪岛,克劳斯先生一直牵挂着的那座岛。”你点点头,半蹲下身平视着他,向稚嫩的少年发出了诚挚的邀请,“等你长大,一定要去那里看看,好吗?”
他听得云里雾里,在一旁围观的克劳斯此时走了出来,摸着孙子的脑袋,一脸慈爱地为你打着助攻。
“她说的对,你能替我去那看看吗?”
“您是……爷、爷爷?!”朝夕相处的爷爷突然重返青春,在虚幻与真实的交界线上,十岁的贝尔穆德放弃了思考。
“可……我该怎么去?”
“唔……飞过去?”你说。
“但是……飞艇好像还不能飞那么远,而且弗雷德哥哥说过,那座岛被马莱盯得很紧……”
“那只是现在,”你狡黠一笑,“谁规定以后还是这样?”
“嗯……”他摸了摸后脑,迟疑着开口,“如果我去的话,哥哥肯定也会一起去的,他做事很谨慎,我们该怎么确定那里能不能降落呢?”
“呃……”
年纪轻轻心思倒是缜密,看来这位先祖在培养继承人上确实下了大功夫。
在你思索的空档,克劳斯不知从哪变出了那把几乎不离手的望远镜,并轻轻地将它放在孙子的掌心。贝尔穆德郑重地攥着望远镜,你勾住他的手指,与10岁的少年定了天真的约定。
“我会向你招手的,在海滨。”
“实在不确定的话,就看我手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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