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并不会让工作的节奏慢下来,相反,由于答应了埃尔文的邀请,要预留一天时间准备,你的日程反而比以往更加紧凑。
邀请函上的日期在一天天逼近,但原本因发现转机而燃起的小小斗志,已经快被各种劈头盖脸的材料砸到一点不剩了。距伊莎贝拉统计,近一周,你每天午饭时叹气的次数已经高达10-20次,沉重到严重影响了同桌饭搭子的食欲。
比如今天中午——
“……唉……”
“嗯……”
“哈啊……”
“……不是大姐,我说你有屁就放行吗?”
大概是被你苦大仇深的情绪给传染了,伊莎贝拉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贯彻了从利威尔那继承来的屎尿屁文学。一旁,蕾伯蒂进食的动作略微一顿,轻咳一声提醒她道:
“伊莎,我们还在吃饭……”
“吃饭?”伊莎贝拉看了她一眼,又朝你这扬了扬下巴,“你看她的样子像在吃饭吗?”
蕾伯蒂侧头望向身旁,只见你一脸萎靡地用汤匙搅和着碗里的炖菜,盘中的面包被掰成几块,但真正进了肚子的分量显然不多,于是象征性地提醒了一句:
“咳……尤娜,珍惜食物,吃饭的时候别胡思乱想。”
“你不会积食了吧?”伊莎贝拉接话道,“我有个治便秘的偏方,需要的话给你抄一份?”
“啧,伊莎贝拉!”
两人开启了一场无伤大雅的辩论,你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好友,思绪暂时从工作的重压里脱出。
此时,蕾伯蒂还是蕾伯蒂·安吉鲁斯,而利威尔也还只是利威尔而已,两人都不知晓对方(甚至自己)的身份,但你却对此心知肚明。
想到第三轮蕾伯蒂临终前的坦白,以及她之前对于利威尔的关注,你暂时将其归因于同族血亲之间某种天然的连接或感应。不过这一推断十分草率,毕竟目前来说,只是蕾伯蒂在单方面关注利威尔,就算不知道身份,但如果“血亲说”成立,利威尔也不应该这么淡漠。
“身份认可”,这或许是蕾伯蒂的一个心结,或许解开它的契机就藏在她与利威尔的关系中。不过,如果她打算和利威尔相认的话,最紧迫的任务还是对“屎尿屁”文学脱敏。
“噗——哈哈哈哈……”
被自己的想法给逗到,你一个没留神笑出了声。伊莎贝拉循声看向你,脸上接连划过惊讶、疑惑和无语等表情,末了哀叹了一句——
“完了,真让那金毛给逼疯了一个……”
你的脸又迅速垮了下来。
“哈……不是吧,大姐,”伊莎贝拉用手捂住额头,“那家伙过分是过分,但你做了这么多年好歹也该适应了吧?怎么最近才有反应?”
“……问得好,但我不能说。”
对面的伊莎贝拉翻了个白眼,无声骂了句“活该”,而你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虽然被“抓壮丁”已有四五年,但先前的工作一直是循序渐进的。最初只是些分类、归档之类的简单操作,渐渐熟练后,埃尔文会分一些相对不那么重要的文件给你审阅,一般都是对内发布的内容,不涉及对外或上报,即便涉及了,也只是让你打草稿或初步审阅,最终定稿依旧由他来完成。
但最近一周,团长对你的要求严格了不少,虽然最终定夺权仍在他那,但显然已经把许多责任压到了你头上。工作里涉及协调和对接的部分变多了,相比从前的“打下手”,现在的你正被拎着脖子向干部的方向发展。
此外,他还布置了大量的历史文献阅读作业,甚至还设置了学习成果检察环节,于是你在忙碌之余,还要时不时应付他找茬一般的提问。
至于为什么说是“找茬”,那是因为他总挑一些常人难以注意到的细节下手,比如——
“你能看出这句表述里存在不严谨的地方吗?”
“呃……比如?”
“比如这里。”埃尔文在你背后附身,指尖描摹着书中的一段文字。
“壁外的人类都被吃光了……?”你顺着他的手指缓缓念出那句话,句末带着不解的上扬语调。
“历史应该尽量公正客观,但编写者肯定没有见过壁外的世界,所以应该加一个‘我们认为’的前缀。”
“……”你嘴角抽动了两下,但作为一名大致知晓埃尔文动机的重生者,还是把到嘴边的吐槽给咽了回去。
了解历史并非唯一的附加项,一些年代久远的报纸、财政报告、作战记录也被划进了必须掌握的范畴,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两个兵团的相关资料、中央高层的秘闻轶事,以及壁内各个势力之间的牵扯、合作……你甚至不知道这些情报是他从哪儿搞来的,敬佩之余,最大感受只需三个字便可概括——
求放过。
但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从答应埃尔文晋升提议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迈入万丈深渊,每当你稍有抱怨的倾向,他就会一脸无辜的撂下一句:“说了可以给你一段时间适应,现在就是那‘一段时间’。”
他在的确一步步引导你,只是态度过于严格。而这段前期准备需要消化的内容,也是你不能向周围人倾吐的原因——内容要么过于敏感,要么过于八卦,你担心万一让伊莎贝拉知道,第二天这些信息就能传遍整个调查兵团。
现在能交流的人除了埃尔文,就只剩下利威尔。向前者抱怨显然不合适,至于后者,大概是因为兵长见多识广,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你曾试图以他的方式和他倾诉一下,但对方回应的方式只不过让你更加怀疑人生——
“这些狗屎我真是一页都不想看了!”
“有在这抱怨的时间,或许出去跑个五公里更能让你静下心来。”
“?”
今天的午餐利威尔和法兰也与你们同桌,就在你唉声叹气的时候,人类最强还在用那副略显不屑的目光斜视着你,神态里隐约可见对你工作能力的鄙夷。
“可恶啊臭矮子,你自己不也一副黑眼圈,到底在拽什么?!”没敢说出口,你只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不然下午的格斗训练他估计能让你后悔出生。
“说起来,我之前去金毛办公室找大哥时瞥过几眼……”伊莎贝拉嚼着面包,口齿有些不清晰,“虽然罗里吧嗦的,但看起来也没多复杂啊……”
“噗……所以说,笨蛋是无法体会脑力工作的艰辛的……”一直没出声的法兰双手一摊,失笑开口,他知道,能让伊莎贝拉看见的,肯定也不是什么严肃的工作。
“哦!就你聪明!都让你懂完了是吧!”
伊莎贝拉一拳挥向他,两人就地展开本日的饭后消食活动。利威尔习惯性地起身回避,蕾伯蒂对此见怪不怪,你看着他俩表演似的打闹,胸口的烦闷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去不少。
“不想了!反正过了今天下午我就暂时解脱了!”
酒会将于明天举行,地点是史托黑斯区的一家高档宴会厅,你已经和埃尔文申请了今晚回家,到时和他直接在宴会厅门口汇合。
“玩得开心点哦~”蕾伯蒂抱以微笑,那宛如慈母般的神态让你有些发毛。
“谁玩了?!我是去工作的啊!你别摆出那副表情!”
这天傍晚,你带着一路颠簸的疲惫拉响了自家宅邸的门铃,同家人随口寒暄几句后便了回房间。
从衣柜里翻出几套礼服,你望着好久没碰过的系带束腰愣了会儿神,又转而看向那份精致到浮夸的邀请函,长叹一声,踢踏着拖鞋走进了浴室。
在洗澡时,母亲给你送来了一杯牛奶,她将镶着金边的陶瓷杯放在桌上,一眼便瞄到了那张邀请函。
“……咦?”尤利西斯夫人发出了轻声的惊叹,一是诧异现在的你居然还会参加这种活动,二是因为同样的邀请函,她和琼斯先生也各收到了一张,虽然他们并不打算出席,
第二天,你在微妙的氛围里完成了梳妆打扮,母亲旁敲侧击地希望你把腰勒得再紧些,但你最终还是说服了她,不仅将束腰塞回了无人问津的角落,连头发也都只随意夹了一下。
——用埃尔文之前送你的那个发夹。
考虑到父亲对壁内政治敬而远之的态度,你并没有提及自己即将晋升的事,也没有告知此行带着任务。如果不是大意被发现了邀请函,你甚至不打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去向。毕竟你所归属的组织太过特殊,和埃尔文相关的事能不提就不提,要是让父母知道你的男伴曾被保守党议员列为暗杀对象,家里还不得闹成一锅粥?
出于对女儿情感问题的关注,你的母亲十分自然地以为你是铁树开花了,想去结实青年才俊,并大概率将这个推断告诉其他家庭成员,因此,你此刻才会看到母亲意味深长的笑容、面对管家对你不穿束腰地批评、听女仆絮叨你只戴了个发夹便出席如此正式的场合。
“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和安洁莉娜一起出席的!”
习惯性地搬出靠山,你边挥手边无奈关上了马车的门,沿着平坦的石砖路扬长而去。
“这孩子,都多大了还那么不坦率……”
“正常的,姑娘对这种事总会有些害羞,好歹她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开始上心了。”
“但要我说,她还是太草率了,哪有不戴束腰随便夹个头发就出席正式场合的……”
待你离开后,尤利西斯夫妇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说着说着,尤利西斯夫人忽然眼睛一亮,对身前的丈夫提议道:
“反正我们也有两张邀请函,要不老爷你也去吧!女儿的事,做父母的总要操点心不是吗?”
“唔……”本不想凑热闹的琼斯先生有些动摇,他知道自己过去难免遭到冷遇,但考虑到你的未来的“幸福”,心底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又推着他前去看看情况。
“罢了,我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入那臭丫头的眼。”
“哈啾!”与此同时,先行一步的你猛然打了个喷嚏,将肩上的毛绒外搭又裹紧了些。
“果然二月份还是有些冷啊……”你轻声嘀咕了一句,侧头去欣赏许久不见的繁华街景,却在车窗反光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是许久未见、华服加身、略施粉黛,和平常作为士兵截然不同的自己。
“……久违了,尤利西斯小姐……”
“你这副模样,估计一会儿那谁见了会吓一跳吧……”
“……不过无所谓,毕竟是他发出的邀请,后果需由邀约者自己承担~”
富人区的街道宽敞而平坦,可你的心却在马车小幅的晃动中起起伏伏。你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没来由地笃定——这个夜晚,一定不会平淡。
“呼……”
“冷静点,调查兵尤利西斯。”
街景后撤的速度逐渐放缓,一分钟后,马车停在了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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