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区上空,一场激烈的拉锯战正缓缓拉开帷幕。
中央宪兵的突袭完全打乱了你们的计划,由于事发突然,你只来得及瞄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就被一男一女两名宪兵逼得启动了立体机动装置。在追逐中,你回头查看自己与追兵的距离,却无意瞥到一顶烟囱后,一角绣着自由之翼的染血的披风。
那是戈垢士的披风,由于蹲守的位置离你太远,他没能从中央宪兵枪下幸免。考虑到敌我人数的悬殊,或许驾车的凯吉也难逃一死。
“他妈的……被算计了!”你将嘴唇咬得惨白,狠狠地骂了句,“早知道就在上一轮问问利威尔行动详情了!也不至于被逼到只有逃命的份儿!”
当然,想再回到第三轮是不可能的,身后的中央宪兵也不会给你跑神太久的机会,那一男一女就跟橡皮糖似的黏在身后,虽然二人暂时近不了你的身,但你也始终无法甩开他们。
“不行,太被动了……”你的全身沁出一层薄汗,被迎面的风一吹,寒意入骨。那两个追兵似乎对这场追击游戏失去了耐心,便肆无忌惮地在城区开了枪,你借着瓦斯的推力堪堪躲过射击,那两发子弹打在了建筑物的墙壁上,迸出的火星瞬间将你的怒意点燃。
“对人立体机动装置吗……呵呵……”你先前听过一些关于中央宪兵的传言,知道他们的装备是专门为了对付人类而设计,愤怒的同时又觉得十分讽刺——如此精良的武器,不用于对付巨人,反而将目标锁定为同类。
人类,真是一种复杂而愚蠢的生物。
“想比射击是吧……不就是枪吗?谁没有啊!”
眼前出现了一座塔楼,你迅速调转方向,将铁锚打进砖墙,沿着一道流畅地弧线匿身于其后。你并不指望借此甩掉身后的尾巴,只是对方大概率不知道你带着枪,这或许是个扳回一成的机会。
借着建筑的掩护,你从枪袋里掏出那把女士手枪,利落上膛,耳朵仔细判断着敌人的距离,在对方进入有效射程的那一刻,解下披风向他们抡了过去。
那两个宪兵被你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趁着他们一愣的空档,你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和他们使用的马格南手枪不同,你的枪枪体很小,连声音都清脆不少。由于几条街区外正上演着一场更为激烈的酣战,这两声脆响被淹没在城市上空厚重的弹药声里。
那些厚重枪响的来源,也是利威尔所在的方位。
那两块穷追不舍的橡皮糖无声坠落,你刚想松口气,却看到一旁的建筑后又飞出来了几个追兵。
“淦!为了抓两个小鬼也太兴师动众了吧!”你朝他们啐了口唾沫,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投身于乏味的猫鼠游戏。
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品质,中央宪兵的水平都远远在你们之上。比起宪兵团那群欺软怕硬的废物,前者是当之无愧的专业杀手,习惯了与巨大目标作战的调查兵在这种情形下无疑处于劣势。
黑金竹的刀刃能杀死巨人,但面对杀伤力更强的热兵器,也只能堪堪挡下一击。回想起来,真正将你们逼入窘境的,从来都不是神秘莫测的未知怪物,反倒是与你们有着相似体貌、留着同样红色血液的同类。
漫长的拉锯导致了体力流失,你不常用枪,连固定靶都没怎么打过,现在却不仅要对付一群行动敏捷的“移动靶”,还要顾及街上偶尔会冒出的无辜路人。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支援队友这种话都是妄谈,现下只要保住命、不拖后腿,就已经是对其他人最大的支持。好在多年的训练和实战早已化为肌肉记忆,围堵的人也不多,几番拉扯之后,你勉强解决了追兵。
确认暂时脱离危险后,你找到一处掩体,打算稍作休息再想办法与其他人汇合。于屋顶站定的那一刻,一股寒意带着若隐若现的痛感,从你的脚腕蔓延至全身。
“嘶——”
“送什么不好非送冰袋,这下满意了?都是被他咒的!”
你倒吸一口冷气,原本腿脚就还没完全恢复,这么一套运动下来又似有复发之势。因为有气没处撒,便在心里埋怨了那军医老头一句。
“利威尔那家伙之前也受了伤,也不知道现在好利索了没有……”
“中央宪兵也不是傻子,行动前肯定已经把我们的情况摸了个透,他们大概会把火力集中在对付利威尔身上,那位‘割喉者凯尼’想必也会对他多加‘照顾’……”
“这么看来,我之所以能得空喘息,估计是因为大部分敌人都被利威尔吸引过去了。”
想到这,你的心情有些沉重。
强者往往肩负着普通人难以承受的重量,但那重量是无法被肉眼察觉的,人们通常在他们身上看到的只有耀眼的光环。埃尔文、利威尔、韩吉、米克……那些被选中的人们在各自的战场以命相搏,而隐匿在安逸中的你,只能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悲哀。
这种自哀自怨还没持续多久,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的街道又变得喧闹起来。枪声由远及近,你机警地探出身子观察情况,恰好与正在飞越街区的尤弥尔四目相对。
“!”
“——!”
片刻惊讶后,你留意到了跟在她身后其余新兵,蕾伯蒂和妮法在他们最后方打掩护,看来替身组那边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几人与蕾伯蒂她们应该是在半途中汇合的。
你正想和他们同步战况,却被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打断了思路。柯尼率先发现了下方街道上那辆如在无人之境飞驰的马车,车顶的围布不见踪影,驾车的凯吉也行踪不明,一男一女分别位于车尾和驾驶位,艾伦和希斯特利亚毫无意识地倒在车板上。马车之后是紧追不舍的利威尔,而利威尔身后还跟着几条伺机而动的“虫尾巴”。
“那是,利威尔兵长!”
萨沙话音刚落,蕾伯蒂就毫不迟疑地追了过去。你忍着痛,右脚用力一蹬,借着瓦斯的推助力,直直冲向一个防备不及的中央宪兵。
铁片掠过柔软的皮肉,在街道上留下一片飞红。
利威尔没有回头,蕾伯蒂没有回头,你和妮法也没有回头。身后的石板地一路生花,那些追击者逐一倒在了冰冷的地面。
新兵陆陆续续跟了上来,你向后瞄了一眼,发现除了尤弥尔和三笠,其余人皆是一脸惧色。这是初次与同类刀剑相向时的正常反应,和曾经时常与人类周旋的你们不同,104期从加入调查兵团开始,认定的敌人就只有巨人而已。
即便是同一种武器,用在巨人和人类身上所产生的效果也是不同的。在持刀者使用相同力气的前提下,黑金竹在巨人身上只会削下一块后颈肉,可若用在人类身上,或许只能连着一层皮。
“听好,他们是对人作战部队,戈垢士和凯吉已经被干掉了。”
“为了夺回艾伦他们,不要犹豫,该动手的时候就要动手!”
“明白了吗!”
利威尔使用的是疑问句式,语气却是在下令,毕竟现在谁都没时间对新兵进行心理疏导。他发射铁锚,将车上站着的一个敌人拖了下来,你、蕾伯蒂和妮法则分别位于街道两侧,以便应付盘踞在屋顶的突袭部队。最后,夺还艾伦和希斯特利亚的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到了新兵手中。
“阿尔敏!让!去抢马车!”
这一道指令,将两位懵懂的少年一举推入深渊。
即便已经有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即便能够克服直面巨人的恐惧,可当斩杀的对象变为人类时,他们的意志并不能像老兵那般坚定。
只是片刻的犹豫,那个驾车的女人便已将枪口对准了让,生死之际,两声枪鸣同时在空旷的街道响起,那声音碰撞着墙壁,激荡出一阵长绝的回响。
那两声枪响,一声来自于你,一声来自于阿尔敏。
坐在驾驶位的女人应声倒下,不知是中了谁的子弹。从四面包抄而来的中央宪兵趁机截了你们的胡,一个男人接管了驾驶位,马车驶入印着女神头像的城门,在你们的视野中渐行渐远。
“啧!别追了!再往里去我们就麻烦了!”
“艾伦——!”
“嘁!希斯特利亚——!”
在利威尔的阻拦下,三笠与尤弥尔同时不甘地发出怒吼,随后,这嘈杂不堪的街巷再次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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