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态度坚决,尤弥尔也不再多费口舌。你不确定她是否听进了你的话,但还是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让她趟这个浑水。
“果然……到头来,我一直都是个擅自替别人做主的混蛋啊……”尤弥尔的背影渐渐远去,你滞留在原地,略带嘲讽地自言自语道。
但,无论是出于利用,还是遵从本心,眼前这群已不算纯净的少年少女在你眼里终归是孩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如果可以,你希望杀戮能终结于你们这一代人。
这世界太过拥挤,冲突与纷争在人类的历史中反复上演,可即便如此,你仍对这样的世界抱有一丝希望。当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你已邂逅了无数颗那样的星辰,事到如今,是时候亲手为这残酷的世界点燃一道星光了。
“嘛!算了吧!现在想这么多有屁用!”晃了晃脑袋,你重新将自己调整至赴宴状态,“啊!都这个点了!再不快点的话,那点肉估计都进萨沙一个人的肚子了!”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你刚走到餐厅门口,室内的喧哗便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利威尔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伊莎贝拉小跑着紧跟其后,法兰则慢悠悠地跟在最后头,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叮嘱大家早点散伙回去睡觉。
兵长多半还在因为团长执意亲征的事而恼火,但既然有那两个人跟着,你就没必要再去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了。
“唉……可惜啊,连一口都没吃上。”叹了口气,你转身走上了与利威尔等人相反的另一条小路。
“久违的悠闲独处时间,随便转转吧……”
夜色很美,你特意绕了个远路,似乎只要在外头逗留的时间久一点,玛利亚之墙夺还战便能晚一些到来。等晃回寝室,蕾伯蒂已经洗漱完毕,她坐在床上,膝上摊着那本《天空图鉴》,与推门而入的你面面相觑。
“诶……你回来了?”
她的语气有些迟疑,目光紧盯你的脖子,白皙的脸庞被灯火照得有些发红。你意识到了她在看什么,于是干笑几声,装作不经意地把衣领向上拉了几下。
“咳,不然还能去哪?外面那么冷……”
“噗呵呵……也对,”她突然笑起来,“至少现在,你终归还是得回来这里的~”
烛火摇晃,时光骤然倒流,你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某个夜晚。那一夜,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依偎着,在霍普弗里拥挤而温暖的小床上,悄悄诉说着那些有些难为情的夜话。
“我喜欢你的姓氏,蕾比!”六岁的你眼中波光粼粼,“安吉鲁斯,是天使的意思吧!真的、真的、真的!很适合你!”
那本该是二十年前的记忆,而现在,踏过数次轮回的你早已记不清实际的时间间隔,却终于想起了当时闪过蕾伯蒂稚嫩面容的,那曾被你所忽视的,深深的落寞之情。
“真是的……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此刻的你不由摸了摸脑袋。
回忆闪回看似突兀,实际上却有迹可循。
安吉鲁斯——那是蕾伯蒂戴了二十多年的假面,而她第一次向你袒露自己的真容,便是在第三轮的玛利亚之墙夺还战中。
月落日升,星河斗转,钟表逆转过数轮,夜晚化为白昼……那声临终前吐露的密语,与某个午后蕾伯蒂微颤的嗓音重合。在那个午后,还有肯尼·阿克曼沉寂的落幕和利威尔·阿克曼落寞的背影。
“……利威尔……阿克曼……”
“原来……如此……”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蕾伯蒂,蕾伯蒂·阿克曼。”
“请多多关照,利威尔……哥哥。”
“谢谢你,在地下街……找到了我。”
选择同利威尔一起行动是对的,至少蕾伯蒂在那次行动中倾吐了心声。她大抵是在利威尔初入兵团时就对其身份有所察觉,并在之后的六年里,慢慢确定了利威尔就是曾经救过她的贵人。
恩人与自己同出一脉,而她也成长为绝不会让对方失望的模样,或许,这就是蕾伯蒂一直在等待的契机。
相比她那种矜持的欣喜,利威尔的反应却可以称为冷淡,他依旧成天和法兰、伊莎贝拉呆在一起,对蕾伯蒂的态度也没发生什么转变。
“说起来,利威尔那家伙今天心情好像很不好,刚才宴会上他没和你说什么吗?”你装作不知情地打探道,心里却也明白利威尔不会同她说什么。这个问题更多是起到过渡作用,一方面是为了转移脖子上红印记的尴尬,另一方面是想看看好友是否对此感到失落。
“唔……其实兵长没有去今晚的宴会,况且,比起我,还是法兰和伊莎贝拉更能安抚他的心情吧?”说完,蕾伯蒂又反问你道,“尤娜是在担心,我因为兵长的态度而感到失落吗?”
“呃……”
瞬间被戳穿了心思,你一时语塞,对方付之一笑,继而说道:“我和兵长作为战友共事了那么多年,早就有了固定的相处模式,现在不过是多了一段回忆,并不至于让原本的关系发生改变。”
“况且,他要是真的变了,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或许,对我来说,这件事更大的价值在于……接受原本的自己……”
桌上的烛火又晃动了一下,墙上的人影随之忽明忽暗,摇摆不定。
接受原本的自己——你应该为蕾伯蒂拥有这般感悟而高兴,只是,她话语末尾模糊不堪的尾音,总让你觉得眼前的好友依旧是一道没有实体的虚影。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你笑着附和了一句,便走进了浴室。
雾气缭绕,热水唰唰地喷洒在皮肤上,驱散了一身的寒意。略有些混沌的思绪因弥漫的白色雾气再度清晰,这些蒸汽让你想到了超大型巨人散发的蒸汽,想到了耶格尔夺还战中与贝尔托特的对峙,进而又想到了好友与那位叛徒之间复杂的温情。
“啧……真是片刻都不能休息……”揉着跳动的太阳穴,你踢着拖鞋走出浴室。
“呐~难得有了一会儿空闲,要不要来回忆一下童年?”说罢,还没等蕾伯蒂回复,你就掀开被子挤上了她的床。两具柔软温暖的躯体亲密相依,但比起儿时,好似多了几分隔阂。
“蕾比,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袒护贝尔托特?”
“……这也是‘回忆童年’的一环吗?”身边的女子先是一怔,随后语气轻柔地反问道。
“……抱歉。”
“不,这没什么。”蕾伯蒂半垂下眸子,似是回忆了一阵,而后对你说,“因为那时,他用几乎是在哭的语气,对我们喊了一句话。”
“他说——‘谁能来找到我们啊?’”
“谁能……找到他们?”你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嗯,可我没能及时给那孩子回应……”她先是点头,继而又轻轻摇头,言语间,你们的距离在不知不觉地拉近,“我曾和那孩子说起过自己的事,或者说,我和你的事。当时,他正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
“贝尔托特和莱纳似乎很执着于回到‘故乡’,我想,那里一定有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但我知道的,尤娜,我知道那个所谓的‘故乡’并不是他们的归宿。”
“故乡不是一片土地,而是一种心情,只有能唤起那心情的土地才能被称为故乡。而那样的一个温柔的地方,是绝不会让十几岁的孩子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的。”
说到这,蕾伯蒂的话语浸染了一抹苦涩,从中,你恍然明悟了她在意贝尔托特的理由——曾被命运束缚双翼的她,在贝尔托特身上看到了那个曾于泥潭中苦苦挣扎的,进退两难的自己。
“或许是我太天真了吧……”苦涩进一步浸透了她的笑容,“自己侥幸得到了救赎,便自不量力地想去拯救别人,却忽略了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拯救对方的事实……”
“拯救什么的,没有那种事吧!”不愿听她再继续妄自菲薄,你反驳道,“旁人再怎么努力都只是辅助,救赎这种事,最关键的还是自己不是吗?”
“就算我再努力,如果当时你一意孤行,不愿脱离罗沃夫的掌控,那结果不是也会走向悲剧吗?”
“拯救是自己的选择,是你自己拯救了自己。”
“人活在世上多少是身不由己的,但要说自由,我们唯一真正拥有的不就是选择的自由吗?”
你的话落于一片宁静,蕾伯蒂调整了一下姿态,原本半靠着你的身体端正地躺在了身后的枕头上。她嘴唇翕动几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在你的注视下将那些话语咽了回去。
烛火劈啪作响,墙上的两道人影剧烈摇动了几下,随着灯油燃尽而隐没于黑暗。
困意渐渐上涌,朦胧中,你听到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以及一句含着笑意的“晚安。”
“嗯,晚安……”呢喃着回应了一句,你便坠入了梦乡。
两天后,玛利亚之墙夺回作战正式开启。两百人马集结于巍峨的城墙,器宇轩昂,整装待发。
圆形的苍穹之下,民众们声势浩大,欢呼一波高过一波,在弧形的墙壁之间激荡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距离调查兵团上一次这么受欢迎过去多久了?”
“嗯,据我所知,这是第一次。”
君达和埃尔德在身后交头接耳,你握紧双拳,于心里给出了另一个答复——
“第三次。”
对你来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哦哦哦哦哦哦——!!!”
位于最前排的埃尔文突然振臂高呼,嗓音气贯长虹,将士气推向顶峰。落日的余晖为他披上一件金色的披风,像是在以此昭示着一位无冕之王的决心,又像是在赐予反抗命运者最后一丝眷顾。
“玛利亚之墙最终夺回战,开始——!!”
“前进——!!”
铁骑铮铮,扬起草屑和尘土,战马的嘶鸣响彻墙外空旷的原野上空。你紧握缰绳,低伏身体,向着一切开始的方向飞驰而去。
“这次,一定要活着回来!!”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鲜血……心跳……
嗡嗡的*&*##%@耳鸣和……*&)%¥@!#重的呼——吸……
你*&¥#¥————————!!!!!!
好*……&……痛————好好好好好好痛啊啊啊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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