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善居次是闪耀的星辰,不但有宝石般闪耀的美貌,还有金子般纯粹的心。”雪霁面向围观众人道:“大单于和大阏氏不但像天上的日月般威仪赫赫,也像散播光明的日月般仁爱子民,他们令王庭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救治一个小小婢女,对小婢女是无上恩典。”
“昨夜我病势沉重,哥哥担忧之下才去请您过来调治,我能活下来就是天神借您之手彰显王庭的恩典。”雪霁望向大夫:“居次心善,大单于大阏氏仁慈,日月星辰的仁爱之名必将随风传遍每一处地方,我哥哥的行为令王庭美名传播,不算触犯王庭威仪。”
雪霁重伤初愈,气力不足,一番话说下来微微带喘,没了睫毛的眼睛愈发凸显出点漆般明澈的大大瞳仁,稚气无辜,堪惹人怜。
人群中已有人高喊:“居次心善!大单于大阏氏仁慈!”
“居次心善!大单于大阏氏仁慈!”的呼声此起彼伏,雪霁感激地向人群行礼,众人的呼喊更加热烈。
“你哥哥是个奴隶,挟持我就是冒犯王庭。”大夫见雪霁以大单于大阏氏的仁慈之名给哥哥脱罪,不由怒上心头,连她一起骂进去:“就算是居次的贴身婢女,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婢,是生是死天神都不会在意。”
玉苏阿听得无声大笑,一把将身旁侍女推出去:“卓沫目,那家伙说你不过是个奴婢,是生是死天神都不会在意。”
卓沫目气得瞪圆了眼睛,恨不能立刻抽那大夫几鞭子。
她原本也是个小部族的居次,只因父兄在征战中身亡,才被耆善收留作了玉苏阿的贴身婢女。她与玉苏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那些和她原本地位差不多的小部族居次见到她,都要上赶着巴结讨好。
耆善居次的贴身婢女,岂是一个王庭大夫能诋毁的?!
卓沫目怒气冲冲,原地转了两圈没找到武器,正想赤手空拳去揍人,玉苏阿适时递上一根红柳木枝:“抽他。”
“谢居次!”卓沫目接过红柳木枝,空中挥舞两下“刷刷”作响,很是趁手。撸起袖子,卓沫目昂首阔步走向人群:“都让开,居次的贴身婢女来了!”
玉苏阿自毡帐旁探头,目送她上战场,并握拳鼓舞道:“卓沫目,干死他!不要浪费我从毡帐掰下来的红柳木!”
看到卓沫目挥舞着又长又粗的木枝走来,人群像退潮的海水般散开。
“你刚刚在说什么?”卓沫目冲大夫昂起下巴,手中木枝向他一指:“再说一遍。”
“我我我,什么也没说。”大夫被卓沫目气势镇住,又一次缩头躲到士兵身后:“我说……居次心善,大单于大阏氏仁慈。”
卓沫目“哼”了一声,持着红柳木枝左右挥挥,用长矛抵着乔渊的士兵自动分开。离大夫最近的两人一左一右扭住大夫胳膊,将他押送至前。
“姑娘饶命!”大夫腿一软向地上跪去。
卓沫目再不客气,红柳枝如疾风暴雨般兜头盖脸抽下去,边抽边骂:“老东西,让你救人,你学艺不精差点儿要了人性命,你才是给王庭丢人。”
“不拿你是问,你倒作威作福起来。”
“就是居次的奴隶,也比你这老骨头渣子金贵。”
“今日不打你个满地开花,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居次的贴身婢女!”
卓沫目越骂越凶,越打越狠,两个士兵撒开手,大夫鬼哭狼嚎满地打滚:“我是大阏氏派来的,你不能这样打我!居次,居次呢?居次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住嘴!”卓沫目的红柳枝抽到他嘴上,大夫的嘴瞬间流血肿胀,再也说不出话。“居次是你这张臭嘴能叫的?”
雪霁看到士兵撤开,立马扑到乔渊身边,扶住他连声呼唤:“哥哥,哥哥?”
乔渊身子一歪倒在雪霁怀中,浑身僵硬面如金纸,竟是早已昏死过去。
雪霁心痛如绞,解下外衣披在他冻僵的身上,搭住他的手腕把脉诊察。
满地打滚的大夫滚到雪霁身旁,“哇哇”叫唤着爬起来往她身后躲去。
卓沫目追过来,绕着雪霁,红柳枝不依不饶地落在大夫身上,边打边对雪霁道:“你也是居次的贴身婢女了,侮辱你就是侮辱居次,不要可怜他,你的木拐呢?一起打!”
“木拐在这里。”玉苏阿不知何时来到,像递给卓沫目红柳枝一样,将木拐递给雪霁:“小骷髅,他用冰水浇你哥哥,你用这个打他。”
雪霁接过木拐,看向满身伤痕一脸涕泪的大夫。
刚刚还占尽优势的大夫盯着比红柳枝大上数倍坚硬数倍的木拐,惊恐溢于言表,跪在地上对雪霁砰砰叩头,嘴中呜呜囔囔蹦出几个“牛”“马”“恩”的字眼,眼神充满哀求。
卓沫目一脚踹倒大夫,红柳枝抽在他身上“噼啪”作响:“当牛做马报恩?牛什么马,你才是牛马!救人是你的本分,恩情归于居次,仁慈归于大阏氏,你算什么东西!”
大夫被打得皮开肉绽,连滚动都没了力气,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弱。“啪”的一声,卓沫目使力太狠,红柳枝竟然生生打折了。
卓沫目也打累了,踢野狗一样踢了不再动弹的大夫一脚,向玉苏阿禀报:“居次,奴婢没有浪费您赐下的红柳木。”
玉苏阿鼓掌:“卓沫目,你真是个勇猛的战士。”自己的贴身婢女一个勇猛一个机智,智勇双全很令玉苏阿满意,她要为她们撑腰。玉苏阿看向雪霁:“小骷髅,该你了,干死他。”
雪霁举起木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夫猛地抽搐一下。
“梆”的一声,木拐落地。
“我不打他。”雪霁望向玉苏阿:“无论如何,他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理当报答,我不打他。”
地上的人听到雪霁的话,抽抽噎噎哭了出来。
卓沫目冷哼一声,十分不满:“我们是在为你出气,你却假装好人饶过他,假惺惺。”
雪霁向卓沫目行了一礼:“谢卓沫目姑娘为我出气。卓沫目姑娘,我哥哥夜闯婢女毡帐,要挟王庭来的大夫给我疗伤,按照耆善规矩该如何处罚?”
“擅出奴隶营帐,抽十鞭,一天不许吃饭。你哥哥所受惩罚已经远远超过,不用再罚了。”卓沫目转向玉苏阿:“以前从没有人敢劫持王庭来人,居次,这该怎么罚?”
“罚?”玉苏阿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要不是小骷髅的哥哥把大夫找来,小骷髅没准儿活不下来;她活不下来,岂不是有损我阿囊的仁慈之名?我看不但不该罚,还应当奖赏,就奖赏小骷髅照顾这奴隶到他伤好吧。”
“谢居次。”雪霁向玉苏阿行过大礼,向地上抽抽噎噎的大夫道:“居次恩怨分明,她的婢女应当如此。大夫,你罗织罪名滥用酷刑,把我哥哥折磨成这样,这帐也要算清楚。待我哥哥好了自有道理,请你耐心等待。”
乔渊身上遍布鞭痕,看着可怖实际只是皮肉之伤,会晕倒是鞭刑与冰水叠加的刺激,被抬进温暖的帐中,他很快便苏醒过来。
睁开眼,乔渊寻找雪霁的身影。
帐内乱哄哄很多人在说话,有年纪略长的妇人大声道:“跛足姑娘,这是新鲜的奶酪,等你哥哥醒过来,给他吃。”立刻就有年轻妇人道:“他们汉人生病不喜欢吃硬东西,我这里有新鲜的酸乳酪,跛足姑娘,给你。”还有人道:“跛足姑娘,你也刚刚好起来,不要太劳累,有什么需要做的我来帮忙。”
嘈杂,热情,温暖。
一片混乱中,雪霁的声音响起,微微凝噎充满感激:“谢谢,谢谢大家,我收下。等我哥哥醒过来,一定让他把这些都吃完!”
妇人们哄堂大笑:“那你哥哥可要撑死了。”
“我懂些医术,不会让哥哥撑死的。”在一众妇人的笑声中,雪霁的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以后谁有不舒服尽管来找我,我能帮上忙。”突然想起卓沫目之前怕自己把病气过给玉苏阿,雪霁慌忙解释道:“我之前是受伤不是患病,不会过病气,大家请放心。”
“早就看出来了。”妇人们笑得更大声:“我们耆善的战士受了伤,也是你这样子。卓沫目就是太紧张居次,只有她看不出来。”
乔渊闭目微笑:祸福相依,经过王庭大夫一事,这些痛恨汉人的西戎人接纳了雪霁,从今往后,雪霁的处境会好很多。
“我看不出来什么?” 帐帘掀开强光射入,卓沫目走进帐中:“你们都挤在这里是没事情做吗?”
“卓沫目姑娘来催了。”妇人们笑着往外走:“要做的事情可真不少,跛足姑娘你就专心照顾你哥哥,其他事情交给我们了。”
卓沫目走过来,乔渊立刻装作还未苏醒。
“你哥哥怎么到现在都醒不过来?”卓沫目看着乔渊,对雪霁道:“你要是没有那一半西戎血统,肯定撑不过昨晚。”
“哎呀呀,都是我们西戎的好姑娘。”最后一个妇人回头,冲帐内道:“跛足姑娘很有勇气,你们两个都是居次的贴身婢女,卓沫目姑娘不要欺负她。”
卓沫目凶巴巴瞪向妇人:“干不完活就把你丢在沙漠,不许和居次一起回王庭。”
“我马上去干活。”妇人笑着向雪霁挥手告别:“跛足姑娘不要怕,只要你对居次好卓沫目就会对你好,等我干完活再来看你。”
等到帐内终于清净,卓沫目看向雪霁:“居次明日就要启程返回王庭,所有人都要跟随,就算身体还没恢复好也不得例外。”
雪霁看看乔渊又看看卓沫目,道:“卓沫目,我可以去奴隶营那里照顾哥哥吗?”
“当然不能。”卓沫目瞪起眼睛:“一个瘸子能照顾人么?”嫌弃地看看雪霁的脚,卓沫目道:“再说,你已经是居次的贴身婢女了,居次让我来告诉你,从明天起,你要跟在她身旁。至于你哥哥……”卓沫目看了看乔渊,飞快道:“我来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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