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渊清晨便要离开返回军中,雪霁天未亮开始忙碌,做了极丰盛的早餐,待乔渊吃罢,雪霁又端出数十张热气腾腾的蒸饼:“乔大哥,军中不缺饮食,但这些蒸饼是南朝风味,可以给大家换换口味,带上吧。”
乔渊扭头看看地上打好的几个巨大包裹,无奈笑道:“这么多东西,马都驮不动了。”
“那就不带了。”雪霁刚要放下蒸饼,却被乔渊接了过去。
“当然要带。”乔渊笑道:“这么美味的蒸饼,不带去馋死他们怎么成。”
背着、抱着、挂着、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乔渊带上蒸饼向外走去。
雪霁跟在他身后,出了帐门乔渊忽然停下脚步,雪霁撞在他背着的包裹上,撞到了鼻尖。
“乔大哥?”不知乔渊为何突然停下,雪霁揉着鼻子问道:“怎么了?”
乔渊转身,自包裹间隙伸出手捏了捏雪霁鼻尖,温柔道:“辛苦一早上,昨夜也没睡安稳,赶紧回去补眠。”
“我不累。”雪霁发出闷闷的声音:“也不困。”
“我过几天还会回来。”乔渊松开手,在雪霁挺秀的鼻梁上轻轻一刮:“再送,乔大哥就舍不得走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湿重雾气照在两人身上,清亮温柔,雪霁清亮的眼中也漫起氤氲雾气,突然扑向乔渊。
乔渊心有灵犀般展开双臂,抱住雪霁。
挤在两个包裹间,雪霁埋首在乔渊胸膛,紧紧搂着乔渊的腰,一言不发。
乔渊合拢双臂更紧地搂住雪霁,像要把她嵌进身体中一样,良久后,方才轻缓温柔地说道:“下次,我带执行秘密任务的耆善战士回来,很快就能找到桑朱伯父和阿望伯母的下落。”
雪霁仰起脸,乔渊垂首,两人恋恋相望,终还是乔渊先道:“我走了。”
慢慢松开手,雪霁退开,倚在帐门口看乔渊骑上骏马。乔渊持缰策马原地转了一圈,抬高声音向雪霁道:“真的走了!”
雪霁点点头。
乔渊不敢再看,狠狠心拨转马头,奔入薄雾中,蹄声哒哒远去。
雪霁依着帐门极目远眺,直到晨雾散去才返回帐中。
铺开纸张画下山中少女冢,垒石墓碑按照记忆中那样十几个一组间隔伫立。在桌上摆好香烛将冢图压在香烛下,又在桌上摆好鲜花蔬果,雪霁双掌合十,为那些枉死于山谷中的少女祝祷:“青春受谢,白日昭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希望她们的魂魄能够从山中返回故里。
叹息一声,雪霁取出各色毛线,开始编织氍毹。
萧翰之和雪霁萍水相逢,既已报答过救命之恩,其后本应再无纠葛。然而因临别时一句:“我想忘掉救过你这件事”,竟令他对那冷酷贪财又美丽的西戎少女念念难忘起来。
萧翰之其实知道,那些碍于声名、拒绝和他有任何交集的高傲贵女们私下会以收到他的情诗为荣,明知是代笔情诗,还要从中寻找皇长子殿下的忱忱之心、眷眷之意,互相攀比谁更能得到皇长子殿下的青睐。
众所公认的新京第一美男子,再怎么无才无德行径荒唐,也没受过忽视。
唯独雪霁毫不做作,是真的不想再见他,令萧翰之耿耿于心。
耿耿久了,萧翰之决定趁九王叔不在去见一见雪霁,至于见到了又能怎样,他没想太多。
萧翰之溜出南朝使团,和个虎背熊腰、相貌堂堂的青年碰个正着。
那青年上下打量一番萧翰之,嗤笑道:“你就是那个不会骑马掉进水里,被找回来后一病不起的萧翰之?南人孱弱,却会狡辩,听说长乐王居然要将此事栽赃到耆善居次身上,真让人恶心。”
这是故意来找茬的。
萧翰之看此人身形打扮,猜出他是齐桓与央珍大居次的儿子、北齐六殿下齐兴治。对比双方实力,萧翰之深有自知之明,心中暗骂一句:“空有蛮力大狗熊”,
换上满面笑容:“论骑术自然谁也比不过虎兕军之主,长途奔袭转战千里,远逐北胡;论能言善辩,听说魏夫人之子、十一殿下齐盛安,八岁时就能纵论天下形势,折服满朝,区区自然不及这两位殿下。”
夸了两位风头强劲的皇子,偏偏就是不提六殿下齐兴治。
齐兴治横眉立目,怒瞪萧翰之。
这大狗熊该不会是想打人吧?萧翰之眼光乱飘寻找退路,一打眼看见玉苏阿带着婢女路过,立刻弯起桃花眼招呼:“居次别来无恙啊。”
“落水狗?大狗熊?”玉苏阿穿着红色打底、满绣蓝绿花纹的鲜艳骑服,浓黑发辫缀满金珠装饰,笑嘻嘻向两人打招呼:“你们两个杵在这里跟斗鸡似的,做什么呢?”
被明艳绝丽的玉苏阿恍花了眼,齐长治立刻忘了萧翰之,巴巴迎上去:“居次今日真美!这弱鸡哪配和我斗。”
“居次今日五彩斑斓,美丽如同锦鸡,正堪配大狗熊一样的护卫。”萧翰之笑道:“本殿就不打搅了,告辞。”
雪霁织了一会儿氍毹,倦意涌上,趴在桌上小憩一回。
不知过去多久,有人晃她,边晃边笑:“小骷髅,醒醒,大白天睡什么觉,你也太懒了。”
小骷髅……雪霁倏然惊醒:“居次,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是我的封地,连你都是我的财产,想来就来。”玉苏阿起身,在帐中走来看去,漫不经心道:“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你哥哥,我夸了他两句,大狗熊就非要和你哥哥比试。大狗熊是北齐六皇子,据说武艺高强,也不知道谁会赢。”
“哥哥!”雪霁猛地起身,向外冲去。
玉苏阿将她拉回按着坐下,笑道:“急什么,卓沫目留下了。等结果出来,卓沫目会告诉我们的。”
“我哥哥现是奴隶身份,”雪霁想要起身却被玉苏阿牢牢按住:“万一失手伤了北齐六殿下……”想到就算现在冲出去也来不及阻止,雪霁赶忙拉住玉苏阿的手:“居次,你能不能……”
“不能。”玉苏阿干脆利落地拒绝:“小骷髅,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哥哥赢?我看大狗熊能打两个乔渊。”
帐外传来马蹄声,玉苏阿眼睛一亮,喜笑颜开:“来了来了,卓沫目来了。马上就知道谁赢了!”
玉苏阿放开手向帐门走去,雪霁比她更快到达,伸手拉开帐门,与帐外推门而入的人正正打个照面,两人同时一呆。
帐外人华美昳丽,桃花眼脉脉含情自带三分醉意,如同春风里盛开的富贵牡丹,正是谎称“齐长宁”的南朝皇长子殿下。
萧翰之没想到会和雪霁同时开门,简直心有灵犀,微微一笑心生欢喜,想要吟诗抒情,又想起这西戎少女不通汉话,遗憾住口。
“怎么是你?”雪霁看着萧翰之,满面不解:“你来做什么?”
她居然不欢迎我!萧翰之大受打击,还没想好怎么控诉雪霁的无情冷酷,自后又走来一名少女。玉苏阿探头,大为惊讶:“落水狗?你怎么会来这里?”
萧翰之也摆出一副惊讶状:“大锦鸡,你怎么也在这里?”
两人互相瞪着,陷入诡异沉默,雪霁赶在玉苏阿挥鞭前将萧翰之拉入帐中:“来了就是客,快请进。”
“原来是小骷髅救了落水狗。”玉苏阿听完雪霁所述,方知两人如何相识。
“原来你是耆善居次的婢女。”萧翰之心情复杂,回想当初雪霁指路确是善意,是自己不识好歹了。
“小骷髅,这是什么?”瞥到对自己不假辞色的萧翰之对着雪霁发呆,玉苏阿心里一阵不舒服,她眼珠一转,抽出藏在袖中的纸张,在空中甩出哗哗声响:“你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是那张压在香烛下的少女冢之图,竟不知何时被玉苏阿拿去了!
雪霁的血液自头流向脚底,若非脸上涂得黄黄黑黑,脸色一定比玉苏阿手中的纸还要苍白。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艰难道:“这是……居次,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玉苏阿踮起脚将纸举高,笑道:“不给,你是我的财产,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这张纸也是,才没有‘还给你’这种说法。”她的个头本就比雪霁高,此时高高举起手臂,雪霁根本够不到。
“来呀,小骷髅,你够得到吗?”玉苏阿刻意吸腹挺胸,鲜艳的骑服更加勾勒出她发育良好的美丽身形,踮着脚旋转几圈,像跳舞一样轻松甩开雪霁,晃到萧翰之跟前,尽情展现身姿之美,嘴上不依不饶:“小骷髅,你瘦得像骷髅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抓到我。”
盯着玉苏阿手中纸张,雪霁冷汗淋漓而下,生怕暴露黑衣金带男子杀死耆善士兵的事。
一道修长身影站起,轻而易举从玉苏阿手中夺下那张纸。
踮着脚旋转的玉苏阿立即停下,去抢萧翰之手中的纸:“还给我!”
“不给。”萧翰之高高举着纸张,甩开玉苏阿,理所当然道:“凭什么还给你,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见冢图落在萧翰之手中,雪霁松了口气。
“落水狗,你再不给我……”玉苏阿气得跺脚:“我就去告诉大大阿囊,你抢我的东西。”
“哎呀,我好害怕呀。”萧翰之绕着桌子远离玉苏阿,展开手中纸看了一眼,大惊小怪道:“哎,这不是阵法图嘛?”
阵法图?雪霁张大眼睛,和玉苏阿一起看向萧翰之。
“你还是耆善居次呢,这都不懂。”萧翰之一拍胸脯,言之凿凿:“我懂兵法,这是行军作战的阵法图。”
落水狗、大狗熊、弱鸡、锦鸡、动不动告家长……小学生吵架,不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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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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