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看向少年,恳求道:“拿些肉脯和糖果吧,老人家禁不得饿。”
“这么老,又是一个拖累。”少年嘀咕一句,还是依雪霁之言取出肉脯、糖果递过去:“这老人家打架凶猛得很,谁想得到他居然不禁饿。”
接过肉脯,白眉老人自蒙面巾下塞入嘴里,边嚼边对少年道:“糖是小孩子才爱吃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忽然皱眉,向雪霁道:“这肉脯怎么又甜又软?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别人给的。”雪霁想到“齐长宁”是南朝皇子,口味偏甜,西戎人不惯吃也属自然:“老人家先垫垫底,一会儿若能打些野兔山鸡,我再烤给您吃。”
“我喜欢吃外皮焦香内里软嫩的。”白眉老人大剌剌应道:“很考验手艺,你做的来吗?”
“我试试。”雪霁温言道:“可惜没带调料,恐怕味道还是要差些。”
“爱吃不吃。”少年见老人倚老卖老,极不耐烦:“老家伙哪来这么多废话。”
白眉老人并不生气:“毛还没长齐的小家伙,迷途滩远比你想的要危险。吃饱了才有力气,才能活着走出去,这么简单的道理,想不明白吗?”
少年不再言语,走到尸体旁,问道:“看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出来。”中蛇毒之人皱眉:“这人的脑袋被铁棍敲开了花,看不出长相,身上衣服不是什么好布料却结实耐用,不知什么来路。”
说罢叹口气:“迷途滩除了我们,居然还有人潜伏,情势当真复杂。”
“这人不知道提前多少天潜进迷途滩,这些天肯定没闲着,定然做了不少手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伴。”白眉老人大声道:“迷途滩如此危险,我们何不结伴而行?”
“既然要结伴,总要有个称呼。”少年摸摸兜帽上的尖牙蛇图腾:“你们可以叫我‘智蛇’。”
“‘智蛇’,智慧的蛇?”白眉老人“哈哈”大笑:“这样幼稚的称呼,别人叫你真的不会觉得羞耻吗?”
少年恼羞成怒:“这有什么可笑!我……我们的部族本来就以智慧闻名!”
“那我叫‘飞鹰’好了。”雪霁不想少年难堪,顺着他的称呼道:“我不良于行,若能像鹰一样翱翔就好了。”
老人见她如此说,止住笑声道:“那我便叫‘老狼’吧,鹰在天上飞,狼在地上跑,最终都能离开这块迷途滩。”
以野猪为图腾的中蛇毒之人望着他们三个,不甘挣扎:“你们一个蛇,一个鹰,一个狼,那我呢?”
四人结伴在密林中穿行,蛇在最前狼紧跟其后,猪走在雪霁之前。三个男人大步流星,雪霁咬牙跟着,腿脚疼痛加深,落在后面越来越远。
走在前面的“老狼”突然停下,回首道:“你可还走得动?”
雪霁愣了一下,走在她前面的“野猪”答道:“不过是被蛇咬了一口,毒素清理的很干净,不妨事。”
毒素清理干净了,太好了。雪霁呼出一口气,拄着木棍继续前行。
走在最前方的“智蛇”转身,风一样经过“老狼”和“野猪”,走到雪霁跟前转身蹲下,生硬道:“上来,我背你。你走得太慢了。”
“老狼”狠狠瞪了“野猪”一眼,挥起沉重铁棍将他拨到一边,快步走到少年身旁:“少年人眼力好反应快,该走在最前面探路,背个累赘不划算。”
“智蛇”皱眉:“她脚跛体力弱,不背着走很快就会掉队。”想到什么似的,瞪着“老狼”道:“别想扔下她。”
“自以为是的小家伙。”“老狼”极为不满地嘟囔一句,随即提高声音:“没人要扔下她,你很有用不能被拖累,得换个人背她。”
“野猪”抽口冷气,立刻大声道:“我不行!我刚才被蛇咬了,自己能走利索已经很不容易,不能再背人。”
雪霁摇头道:“我没事的。”
“嘴硬。”“老狼”也转身蹲下:“我背你,上来。”
雪霁看着面前两个蹲下的背影,犹豫片刻,伏上“老狼”的背,对“智蛇”的背影轻声道:“谢谢你,大家的安全拜托你了。”
少年点头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管有多少人想我们死,我们也要走出迷途滩!”
“老狼”背起雪霁,几步超过“野猪”:“迷途滩……越来越有趣了。”
“野猪”愣了片刻,小跑着追了上去:“你们走太快了,等等我呀!我知道最近的路线!”
雪霁伏在“老狼”背上,飞速穿行在林中,风扑在面上,树影倏忽向后,她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若没有自己拖累,这些人能快到什么程度。
“把脚往上抬。”“老狼”绕开一块巨石,提醒道:“前面是荨麻丛。”二三尺高的荨麻丛,密密麻麻望不到边,荨麻茎上布满毛芒刺,虿人如蜂蜇刺痒。
雪霁依言收脚,“老狼”又托着她的腿往上抬了抬,一跃跳入荨麻丛。
花桑似的荨麻叶子或青或紫,一眼望不到边,几人穿行其中,不多时,腿上护膝便被毛芒刺划出道道小口,只有雪霁被“老狼”护着,安然无恙。
好容易走出荨麻丛,日已偏西,林中树木遮天蔽日,如同夜晚。
“饿了。”“老狼”第一个开口:“老人家不禁饿,我们吃饭吧。”
包括雪霁在内,这几人对能不能在时限内走出迷途滩,似乎都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当即都停了下来。
少年手腕一抖,弯刀在草中打个旋,带起一只野兔,几次出手,无一落空。雪霁走去捡拾,到一旁收拾起来。
“好身手!”“老狼”喝一声彩,向少年伸出大拇指:“你这武器有意思,弯刀是西戎战士善用的武器,链子飞刀却是江湖汉人爱用之物,结合两者之长专门锻造出来,很适合你的年纪和如今处境,你师父很疼你啊。”
“我哥给我的。”少年双眼闪闪发亮,“老狼”的话似乎让他很是受用:“我哥最厉害了。”
“老狼”目光一闪:“能做出这样新奇又厉害的武器,你哥哥肯定师承名家。”
说罢微微叹息:“我就是没有厉害老师教导,全靠自己摸索,一把年纪也就如此了。”
少年摇头:“我哥也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不过这世上只有一个我哥,他吃的苦比谁都多,你也不必忿忿不平。”
雪霁将少年猎来的数只野兔收拾干净,又去找了些野果和野菜之类,捣碎作为调料,均匀涂在野兔上小心炙烤。油脂偶然滴在火上,火苗窜起,她立刻抬手避开免得烤焦,一会儿功夫,烤肉的香气发散,引人垂涎。
“野猪”在旁看得口水直流:“飞鹰’的手艺真好,我从没见过有人烤肉像她一样细心。”
“厨艺真的很不错。”“老狼”吸吸鼻子,笑道:“她能给你清理蛇毒,医术也相当不错,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野猪”点头:“是个好姑娘。可惜……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老狼”好奇心起,凑过去压低声音非要问个明白:“可惜她是个跛足?”
“可惜……”“野猪”将声音压到几乎听不到:“‘飞鹰’是个烂脸,女孩子如此丑陋,可惜了。”
“老狼”一怔,看向蒙面的雪霁:就算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黑斑痘坑,也掩不住眼波如水,映着火光盈盈灼灼,摄人心魄。
收回目光,“老狼”拍拍“野猪”肩膀:“可惜了。”
雪霁将烤好的兔肉分别递给两人,又拿去给少年,却见“智蛇”窝在树下,正卷起护膝拼命挠腿,他的小腿布满青红划痕,有些已经被挠得渗出血水。
是被荨麻蜇的。
雪霁按住少年的手:“别挠,越挠越痒。”
“受不了。”少年接过烤兔,吸着气跺脚:“又酸又痒,我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老狼”啃着兔肉走过来,闲闲道:“‘智蛇’没经验,只穿了一层护膝,他最厉害的哥哥只给了他武器,却没想着怎么保护他。”
“胡说八道!”少年气得面色绯红,连腿上的刺痒都忘了:“我哥又不知道我会进迷途滩!”
“你被选中放奴,这么重要的事情哥哥居然不知道,他也没那么关心你嘛。”“老狼”用话刺完少年,转向雪霁:“自己烤的肉不吃点儿?火候正好,味道也好,我很爱吃。”
“啊,我不饿。”雪霁不明白“老狼”为何突然要惹“智蛇”,只道:“我有些事,去去就回。”她起身匆匆而去。
“老狼”追在她身后:“什么事?天色已晚,林子危险,我陪你去。”
少年不理“老狼”,撕开烤兔自蒙面巾下放入嘴中,斯斯文文吃起来。
“野猪”神神秘秘凑到少年身边,向他挤挤眼:“‘老狼’真是不挑,这么危险的处境,还想着调戏耆善‘飞鹰’,嘿嘿……”
少年皱眉,看向追在雪霁身后的“老狼”,对“野猪”道:“你想个办法,别让他总是跟着‘飞鹰’。”
说罢,也不待“野猪”反应,少年冲两人背影喊道:“‘老狼’,‘野猪’有很重要的事对你说,回来。”
“野猪”手中的烤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目瞪口呆:为何同为奴隶,“智蛇”使唤起别人如此自然,仿佛他才是天生的主人?
面对“老狼”气势汹汹“你最好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的眼神,“野猪”咽咽口水,换上笑容:“‘老狼’,那个……或许‘飞鹰’是要去方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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