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迫之时,阿虫忽然将手中剑飞出,剑柄重重击在门楣之上,门楣落下,正砸在穿门而过的黑衣人手中之剑上,黑衣人没料到还有这一出,执剑之手一松,剑坠落在地。
就在争取来的这一气口上,阿虫从破窗飞身而入,搜搜两指解开秦昭的穴道,而后拾起秦昭从羽林军那抢来的刀,横在秦昭面前。
秦昭解穴、阿虫站定之时,黑衣人已然拾起了剑,再度向秦昭袭来,被阿虫打了开去。
屋内,秦昭想悄悄踩住阿虫落在地上的剑,被黑衣人用剑一指眉心,登时吓得不敢动作,而阿虫的刀紧接着停在黑衣人颈侧,三人就此僵持不动。
屋外,晋竹影同时招架三人,一人的刀被打飞,一人被斩了腿跪坐在地,一人执双钩与晋竹影对峙。
“聊聊吧,”晋竹影偏头看向面前或坐或站的几位,表情阴冷,“不露脸,只摆花架子,不下杀招,是怎么个意思?”
“哼,反正你死到临头,告诉你也无妨,”执双钩的说道,“三皇子派我们来杀公主,谁拦着,就把谁也杀掉。”
旁边几个黑衣人忙挤眉弄眼,嘴里嚷着:“别说,别说啊。”
晋竹影被眼前场景逗笑了,冷哼一声,心道这几人演技实在拙劣,连誓死不从都不表演一下。自己还什么都没问,他们就这么急着把凶手供出来,像是生怕没机会说出三皇子一样。
他们无论是谁派来的杀手,显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了解自己与三皇子是什么关系。
我晋竹影是三皇子手中最利的剑,三皇子怎么可能会杀我?同样的,三皇子拉拢秦昭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想害她?
晋竹影紧盯着面前几人,心思暗动。
使臣案是五皇子在负责,秦昭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对五皇子极为不利,这几人也不可能是五皇子派来的。
想同时害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仅有一人。
一张长着小虎牙的俊俏脸庞进入晋竹影的脑海。
但是七皇子在永泰开园时,说好了要投奔三皇子呀,此时又做此行径到底何意?
莫非这是巡南侯瞒着七皇子做的动作?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实话。”晋竹影不耐开口。
“和他废什么话啊,我看他马上就没力气了,”断了小腿的黑衣人鲜血流了满地,皱眉道,“赶快动手,先解决他,再解决那两个。”
晋竹影心道不好。方才站在这里扯嘴皮子,一方面确实是想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信息,更主要的是他实在打累了,想喘口气。
突然,一直站在破庙里的秦昭喊道:“你还记得踏歌行吗?”
晋竹影眼睛一亮,忙答道:“记得!”
秦昭对阿虫低声道:“看紧我的鞋。”
就在阿虫和黑衣人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都面露不解之时,秦昭忽然周身飞旋,以一种很诡异的凌空踏步之法拔地而起,向门外飞去。
晋竹影紧随其后,阿虫很快反应过来,趁黑衣人去抓秦昭之际忙捡起剑,也跟上秦昭的身影。
踏歌行,一种罕见高阶的轻功步法,跟随着乐曲的节奏与旋律来定前进的步数和方向,方向诡谲,步伐虚浮,速度很快的同时让追击者难以预判,适用在地形复杂和遮蔽物较多的情况下。如今这一场合,秦昭选择的曲目是四面楚歌,应时应景。
晋彰和秦昭同练的这一轻功,自然看出她选的是哪一曲目。而阿虫,秦昭通过昨日与阿虫的追踪过程,看出他轻功的身法与灵性都极强,定能跟得上自己。
眼下只好赌一赌对面几个黑衣人没这个本事追上。
幸好,秦昭赌对了,晋彰紧跟在她身侧,在左三前十右二下一的步伐之下,很快就甩掉了黑衣人。阿虫因为低头捡自己的剑晚了一步,先是与黑衣人并肩而行了片刻,也火速跟上了秦昭晋彰二人。
他不知道踏歌行,也不懂得什么四面楚歌,但是他有绝对的轻功水平。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技法,都是小戏。
三人在密林的树丛中站定,眼前就是夕阳。
方才为了甩开追踪,最大效力发挥踏歌行的作用,秦昭奔向的是更茂密的山林。眼下三人已然深陷落霞山山坳,日头西沉,天也渐渐冷了下去,几人决定找点吃的,再找个隐蔽的地方,点起火堆先凑合一晚,第二日白天再琢磨回京城的路线。
一个被劫持者,一个绑匪,和一个救人的,在击退了来路不明的共同敌人之后,竟和平了起来。三人望着火堆上烤着的兔子出神,各有所思。
晋竹影看懂了透花糍的暗示,被叫出晋彰的名字没有反驳,又说自己记得踏歌行,显然是已经完全承认了自己就是晋彰。接下来呢?直接去跟她说明自己此次回京的来意,叫她参与夺嫡?
晋竹影看着秦昭的脸,闪烁的火苗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正如他眼中,她的心思。
还有一个疑点,自己离开之前明明跟陈斯说了,去找藏锋阁求助。怎么几个时辰过去,天黑了,他打架都打了三波,藏锋阁的援手还一个都未到?仅仅是因为落霞山的山麓难循吗?
他没意识到,火光,同样把他的脸也映得影影绰绰。
这时,阿虫说话了,是对着秦昭。
“你刚才说京城里不是谁都想让你活着,其实我知道,我就遇见一个。”
秦昭不解,困惑的看着阿虫。
“你想不想问我,京郊有这么多山,我一个外国人,怎么会知道这座山上有破庙,住家少的?”
秦昭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另一边,大理寺。
赵鉴被五皇子接替了案件负责权之后,回到大理寺工位上坐着,百无聊赖,身边的同事也当没他这个人一样。本来他是今年新科的榜眼,负责的第一件案子就有五皇子背书,若能顺利侦破直接提拔到大理丞的位置,各部门全力支持甚至调动了羽林军,连各国使臣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说软禁就软禁,这是何等的面子,何等的权势。
如今却倒霉赶上公主失踪这档子事,被赶回大理寺。无论公主失踪与阿虫有没有关系,或者干脆就是公主的仇人在使臣案上做的障眼法,在案件侦破之前,周围人都会顺理成章认为,是因为赵鉴查案不利才把公主害了。
大部分同事都避之唯恐不及,毕竟他是新来的,与周围还没什么交情,没必要因为与他打交道而让自己惹祸上身。
到饭时,多数当值的都吃饭去了,留下赵鉴和几个他从来没说过话也叫不上名字的官员。
赵鉴回头看了看,又低头翻看自己手中的案卷。今日回到大理寺,心情异常烦躁,想去其他案件帮忙,没人愿意接收他。他闲极无聊之下只得翻出案件库里未侦破的陈年旧案看一看,让脑子转起来,就会忘记心情差这件事。
这时,冲进来一个人,把他从焦躁无聊中解救出来。
“我要报案,我要提供线索!”来人气喘吁吁道。
赵鉴坐位最靠前,腾的站了起来:“什么案?什么线索?”
“公主案,我知道公主在哪,我也知道是谁绑的公主,谁提供的消息!”
还未待他话说完,赵鉴眼睛亮了起来,立刻叫身后的娃娃脸同事来陪自己一起做记录。
“不着急,慢慢说。”
“我叫薛涵,是将作监蒋豪的手下。”来人突然开始自报家门。
“继续。”
“昨天晌午,我和蒋大人一起往北衙禁军走,正路过礼部给使臣安排的住所,看到公主和大人您,在门口起了争执。”
赵鉴扶额点头,心道这点子丑事都被人看光了。
“这时候有个年轻人路过,问我们,门口那个人是不是公主,蒋大人就如实回答了是。”
“年轻人?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蒙着脸的,看眼睛不像雍朝人。”
赵鉴头都大了:“大白天的,有人蒙着脸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下官是觉得有点奇怪呀,谁让蒋大人嘴快就把话说了。”
“然后呢?”
“然后那年轻人问我们,说京郊的山上是不是居民都挺多的,有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在街上抓个陌生人就问的问题了,而且还是个蒙着脸的人,在问两个穿着官服的人。在赵鉴看来直接把他抓起来都不为过。
赵鉴的脸色已然变得难看,示意面前这个叫薛涵的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下官已经觉得不对劲了,没有好人会问这种问题啊。结果蒋大人直接就说,落霞山,京城西门正对着最矮的那座山,野兽多居民少,适合藏人,下官拉都没拉住。”
“如果那人真的是公主的绑匪,你们都是共犯。”赵鉴声音严厉。
“不干下官的事呀,下官也只是在场而已。”
“这段对话结束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下官就跟蒋大人去北衙禁军监督施工进度,直到今天下了差才听到黎江军司说公主失踪了,下官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需要把这件事汇报给大人。”
“若你所言不虚,这确实是关键证据,我会立刻报给五皇子。公主得救后,你肯定会得重赏!”
薛涵思忖片刻,略微挤出一丝笑说道:“还望大人去审问蒋豪大人时,不要把下官名讳说出来。毕竟大家共事一场,下官以后还要在京城做事的,由我来拆穿上级总归不好。”话音落下,薛涵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下官不清楚蒋大人为何对公主心有不满,不知是不是因为提拔郑忠一事,抢了本该属于他的风头。”
“这你不用担心,保护证人是最基本的原则。”
送走了薛涵后,赵鉴立刻派侍卫去给五皇子报信,详细说明公主去处的可能,点明就算不知消息真假,也可搜上一搜。
而后起身,叫上娃娃脸同事,一同向将作监而去。
去会会蒋豪。
赵鉴并未注意到郑忠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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