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琉璃盏
静静云逸
三十五、那日夜晚,朱祁镇和皇后用过晚膳之后,便要准备休息。映着微弱的夜光,朱祁镇深情的凝视着躺在身边的皇后,一年三百六十日,他日思夜盼的就是在这样静静的抱着皇后,哪怕只是静静的呆在一起,便是死而无憾了。
“皇上”皇后紧紧依偎在朱祁镇的身边,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皇后喜极而泣的小声说道:“臣妾是不是在做梦,我们夫妻一场,一旦分离便觉人生无望,多少个日夜臣妾噩梦连连,为皇上担忧不已,今日团聚,臣妾总觉得那么的不真实,总害怕醒来之后又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又都不见了”。
“皇后”朱祁镇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极为温柔的说道:“这不是梦,我们是真的团聚了,以后我们还要生生世世做夫妻,还要白头到老,还要一起看朝阳日落,永不分开”。
皇后忍不住又是一阵抽泣,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宫殿内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啼哭声,皇后害怕的抱着朱祁镇,忧心的说道:“怎么会有哭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什么人过世了吗?”
正在此时,殿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皇后不禁心砰砰直跳,她面色惨白哆嗦着说道:“皇上,这,怎么会有敲门声呢?”
朱祁镇看了一眼窗外的人影,亲吻了一下皇后的额头,轻声安慰道:“你躺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说着,人便立刻起身。
“皇上”皇后向黑暗中伸了伸手,看着朱祁镇起身离开,她害怕的缩成一团,又拉紧了被子,又听着皇上轻声唤着哈铭的名字,她的心脏直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怕的不行。
当朱祁镇走出房间,哈铭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琪琪格也披衣跟了上来,只见月色之下是两位官吏和一个太监,朱祁镇趁着月色端详,看几人神色慌张却是无比坚定的样子。
这时,哈铭拿起佩剑就要刺去,却被朱祁镇制止了,他冷冷的问道:“你们深夜闯入南苑,有何贵干?莫不是皇上的旨意”。
“皇上”只见几人看到朱祁镇连忙跪倒在地,为首的一位有些紧张急促的说道:“皇上,常言道一女不嫁二夫,一臣不侍二君,臣徐有贞曾受皇上的提携之恩,一直无以为报,今日东宫的太子不幸病逝,皇上?”
那徐有贞略微迟疑了下,迅速说道:“睿王爷今身染恶疾,皇上为何不趁此良机重新夺回政权,为我大明百姓开疆拓土、造福万代,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什么?东宫太子病逝”朱祁镇这才想起刚才隐约听到远处宫殿传来的阵阵哭泣之声,原来是太子病逝了,又闻得朱祁钰病重,不禁在心里是一阵的冷笑,人生在世、因果循环,居然来的这么快,但是看着眼前的人,朱祁镇不知他们是否抱有诚意,不禁有些犹豫。
另一位官吏也上前急切的说道:“皇上,请速速决定吗?今晚乃是天赐的良机,趁着东宫骚乱,睿王爷无暇之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臣石亨手下有三百精兵,咱们围了东宫,擒了睿王爷,还政于斯,请皇上尽快定夺”。
“皇上”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太监,从衣袖内掏出一染满污渍的手帕,双手捧至朱祁镇的眼前,恭敬的说道:“睿王爷早已身染恶疾,皇上不可再犹豫了啊!”
朱祁镇接过手帕,在月色中隐约看到手帕中的血渍,正在踌躇的时候,琪琪格也上前说道:“祁镇哥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尽快决断吧!琪琪格愿助您一臂之力”。
这时,皇后也哭哭啼啼的走上前,哆嗦着声音说道:“皇上,请三思啊!如若出现一丁点的差错,你我夫妻可真是到头了啊!何必冒这样的险,就算您不是皇上,臣妾也愿意跟您白头到老啊!臣妾不愿意您去冒险啊!”
“皇上”徐有贞一急之下跪了下来,有些着急的喊道。
“皇上”石亨也跪了下来。
“皇上”太监曹吉祥也跪了下来。
琪琪格着急的说道:“祁镇哥哥,不可在犹豫了,你的满腔抱负不就在今晚吗?”。
皇后凄厉的哭道:“皇上不可啊!您的安危大过天啊!一旦有什么事,臣妾还要怎么活下去啊!”
朱祁镇来不及再思索,冷眼扫了一眼众人,适才严厉的说道:“好,朕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们几个了,这一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接着,他又说道:“石亨,你将人马兵分三路,一路人马守卫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许跑出去,一队人马去东宫围剿睿王朱祁钰,一队人马护卫南苑,有任何差池,你我将万劫不复”。
“臣听令”几个人齐声喊道。
这时,几队人马便要出发,朱祁镇拉着琪琪格说道:“公主,此次前行艰险,你还是留在南苑吧!”
“祁镇哥哥”琪琪格手中拿着佩剑,深情的看了一眼朱祁镇,莞尔笑道:“放心,我会没事的,为了你我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怨言”。
说完便要和众人一起离开,又趁着夜色对哈铭耳语一番,却见哈铭转身朝着宫门飞奔而去。
而在东宫殿内,朱祁钰正端坐在太子的床前,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他将脸紧紧贴在儿子的脸上,如同雕像一般不言语,其实,他的心在滴血,人也似乎变的麻木了,朱见济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和期冀,是他权力斗争的唯一动力,今日阴阳两隔,心痛的直至无法呼吸。
“皇上,不好了”一护卫神色慌张的闯进殿内,急切的喊道:“太上皇,太上皇造反了,现在正有一队人马朝着东宫跑来,马上到殿门口了”。
朱祁钰冷冷的看着那个护卫,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许久都没有说话。
那护卫忍不出再次喊道:“皇上”。
正在此时,一队人马早已闯入了殿内,杭皇后忍不住哆嗦着声音厉声喊道:“大胆,这是东宫太子宫殿,何人竟然闯入,还不来人给我拿下”。
这时,东宫守卫急切奔来,两队人马不由分说径自厮打在了一起,一时之间,冰剑的撞击声、宫女太监的惨叫声混合在了一起,朱祁钰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这么紧迫,让他没有时间思索,没有时间考虑。
而打斗中的琪琪格不时一个燕子扫腿,不时一个凌空翻越,不时一剑狠狠刺去,她的身上、脸上都染上了鲜血,整个宫殿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整个殿内一片狼藉,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亲情之间为了权柄的较量,彼此之间只有生和死。
琪琪格瞄准时间,在接连刺死了几个护卫之后,趁人不备,一个箭头就来到了朱祁钰的面前,却被两个护卫死死护住,琪琪格与这两人厮打的难舍难分,一时之间两队人马竟分不出输赢来,明明朱祁钰近在眼前,却始终无法靠近。
正在这危急时刻,一队穿着蒙古服饰的官兵也冲了进来,琪琪格冲着领头的欣喜的喊了一声:“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冲上前来死死护着琪琪格,很快两个护卫便被阿古达木一剑封喉,倒在了朱祁钰的身边,阿古达木正要一剑毙了朱祁钰却被琪琪格制止了,守卫东宫的护卫很快不敌,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时之间整个宫殿都恢复了宁静。
“朱祁钰”琪琪格冷然喝道:“念你是祁镇哥哥的亲兄弟,我暂时不杀你,退位诏书你写下吧!”
朱祁钰斜眼看了她一眼,静静的把太子的尸首小心的放在了榻上,他抖落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傲慢的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今日既已被擒,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大胆”琪琪格杏眼圆睁,厉声喝道:“死到临头,还要在这里白费力气吗?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看清楚现在的形势,别再枉费力气了”。
“哼!”朱祁钰剑一般冷冷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极为傲慢的说道:“我乃堂堂的大明皇帝,是太后和文武大臣亲自拥立的皇帝,岂容你再此放肆,不过是边塞俘虏而已,假以时日何有面目再见祖宗,我今日被俘,乃是心软没有直接杀了他才有今日之祸端,我无愧于祖宗、无愧于黎明百姓,岂容你牵着鼻子走,今日天既亡我,就让我和太子一起走吧!”说着,便趁着众人不备,一把抽出身边护卫的短剑,一把刺入喉咙,登时,鲜血如水注般喷涌而出,人也摇摇欲坠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杭皇后看到朱祁钰倒在了血泊之中,整个人疯了一般挣脱护卫的钳制,快速奔跑过去,凄厉的喊道:“皇上,皇上”,她眼中含着泪,悲愤、哀怨、怨毒的看了一眼众人,又低头看了一眼朱祁钰,小声喃喃的说道:“皇上,臣妾陪你,生生世世不分离”。
说着,抽出朱祁钰身上沾满血的短剑,重重的刺入腹中,霎时鲜血四溅,她瘫倒在地,缓缓爬到朱祁钰的身边,紧紧抱着他,任由鲜血濡湿了衣衫,琪琪格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了,她突然想到那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原来帝王也有属于他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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