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凤冠凝霜 锦盒藏危机

沈砚之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眸色平静:“你想看看吗?我让人取来。”

昭雪宁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是贺礼,收下便好。只是……”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我欠他一句谢谢,也欠他一句对不起。”

沈砚之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雪花:“以后有机会,总会再见的。”他没有说“不会再见”,也没有说“不必再见”,只是用最温和的语气,给了她一点念想。

这时,内侍匆匆走来,躬身道:“殿下,三皇子求见,说有要事商议。”

沈砚之眉头微蹙,转头对昭雪宁说:“我去去就回,你若是累了,便先回寝殿歇息。”

昭雪宁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她握着手中的梅枝,站在雪中,忽然觉得这东宫的雪,和太傅府的雪,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身边的人,换了模样。

回到寝殿,她将梅枝插在青瓷瓶里,刚坐下,就见宫女捧着一个锦盒进来:“太子妃,这是三皇子府的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新婚贺礼。”

锦盒上没有署名,只绣着一朵海棠花——正是那日吏部尚书家小姐发间的样式。昭雪宁的心猛地一沉,缓缓打开锦盒。

锦盒入手微凉,紫檀木的盒面雕着缠枝海棠,花瓣的纹路里还嵌着细银,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这样式,与那日皇后手中那枚海棠银簪,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昭雪宁指尖悬在盒盖上,指节泛白。殿外的梅花香顺着窗缝飘进来,却压不住盒身隐隐透出的一丝异样气息,像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味。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暗紫色锦缎,没有珠光宝气的首饰,也没有精致的摆件,只有三样东西,静静地躺在中央。

第一样是半块碎裂的玉佩,玉质浑浊,边缘还沾着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昭雪宁拿起玉佩,指尖触到裂痕处的粗糙感,忽然想起沈砚之腰间那枚缺角的“砚”字佩——当年绑架时,他为了护她,玉佩就是这样被劫匪的刀劈碎的。

第二样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一幅简陋的地图,标注着太傅府后巷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小的“X”,画在她往日练剑的那棵歪柳树下。墨迹晕开,边缘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湿过。

第三样是一支银质海棠簪,簪头的海棠花瓣微微卷曲,簪杆上刻着一个极小的“三”字。这支簪子,与那日吏部尚书家小姐发间的那支,一模一样。

昭雪宁的心跳骤然加快,手里的银簪几乎要捏不住。她将三样东西放在桌上,脑海里突然闪过皇后那日的话:“三皇子府的人,前日确实去了尚书府,送了一匣子东珠。”

原来如此。她落水并非意外,尚书家小姐只是棋子,真正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是三皇子。他不仅想破坏她与沈砚之的婚约,甚至还想对太傅府不利——那幅地图,恐怕就是为了再次动手做准备。

“太子妃,您怎么了?”宫女见她脸色苍白,连忙上前问道。

昭雪宁猛地回过神,将三样东西重新放进锦盒,紧紧合上。她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带我去见太子殿下。”

她不能再犹豫了。三皇子的手段如此阴狠,若是不及时告诉沈砚之,不仅她会有危险,太傅府和东宫,都可能被卷入这场阴谋之中。

穿过回廊时,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间,像一层薄霜。昭雪宁握着锦盒,脚步匆匆——她知道,从打开这个锦盒开始,她再也不能只做一个沉浸在个人情绪里的太子妃,她必须和沈砚之一起,面对这场潜藏的危机。

沈砚之正在偏殿与三皇子议事,殿门被匆匆推开时,他抬眼便见昭雪宁捧着锦盒站在门口,雪沫沾在她发梢,脸色比殿外的寒雪还要白。

“太子殿下。”她声音发紧,指尖死死扣着锦盒边缘,连三皇子投来的探究目光都未曾顾及。

沈砚之心中一沉,对三皇子略一点头:“三弟稍等。”说罢起身迎上前,伸手扶住她微凉的手臂,“怎么了?”

进了内室,昭雪宁将锦盒重重放在案上,掀开盒盖的瞬间,沈砚之的目光落在那半块带血玉佩上,眸色骤然凝住。“这是……”

“是当年绑架时,你护我碎裂的玉佩。”昭雪宁指尖划过玉佩的裂痕,声音发颤,“还有这幅地图,画的是太傅府后巷的歪柳树——那是我往日练剑的地方。”

沈砚之拿起地图,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指腹触到墨迹晕开的水痕,忽然想起那日流杯池边的雨——原来三皇子从那时起,就已布下了局。

“最关键的是这个。”昭雪宁递上银质海棠簪,簪杆上的“三”字在烛火下格外刺眼,“与那日尚书家小姐戴的簪子一模一样,皇后娘娘说过,三皇子府曾送东珠给尚书府。”

沈砚之捏着银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殿内的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在一起。他忽然想起赐婚前夜,暗卫来报,三皇子府的人频繁出入尚书府,当时只当是寻常走动,如今想来,竟是为了设计那场“意外”落水。

“他不仅想破坏婚约,还想对太傅府动手。”昭雪宁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那幅地图标注的位置,若是深夜潜入,很容易就能摸到内院。”

沈砚之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身子还在发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急促而慌乱。“别怕。”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有我在,不会让他得逞。”

怀中的人渐渐平静下来,沈砚之低头,看见她发间沾着的雪沫已经融化,留下细小的水痕。他忽然想起昨夜红烛下,她握着桂花酒沉默的模样——那时的她,还陷在个人的情意里,而此刻,她却能沉着地分析线索,与他并肩面对危机。

“偏殿还有三皇子,不能让他起疑。”昭雪宁从他怀中抬起头,眼底已没了慌乱,只剩冷静,“锦盒先藏起来,我们从长计议。”

沈砚之点头,将锦盒锁进案头的暗格。转身时,他看见昭雪宁正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水痕,动作利落,再不见方才的脆弱。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这场潜藏的危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却意外地将两颗疏离的心,拉得更近了。

偏殿的鎏金熏炉里燃着安神香,烟气袅袅上升,却驱不散殿内的沉闷。三皇子端着茶盏,指尖摩挲着杯壁上的缠枝纹,目光却透过雕花窗棂,牢牢锁着内室的方向。

方才昭雪宁捧着锦盒匆匆闯入的模样,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那锦盒的样式,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让人特制的紫檀木海棠盒,里面的三样东西,每一件都藏着他的算计。

“殿下,这茶都凉了,要不要奴婢再换一壶?”身边的内侍轻声问道。

三皇子抬手止住他,声音压得极低:“不必。”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内室门口,眸色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在赌,赌昭雪宁看不懂那些线索,赌沈砚之不会立刻怀疑到他头上。

可内室的门迟迟没有打开,隐约传来的低语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模糊不清,却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看见沈砚之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姿态是他从未见过的紧绷——那绝不是面对儿女情长的模样,更像是在商议什么要紧事。

指尖猛地收紧,茶盏里的茶水溅出来,烫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闪过那日尚书府送来的消息,说昭雪宁落水后,沈砚之疯了似的往流杯池跑,甚至要亲自跳下去救人。那时他只当是沈砚之贪图太傅府的势力,如今看来,这太子殿下,是真的对昭雪宁上了心。

“太子妃倒是与殿下情深。”三皇子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大婚第二日就这般形影不离,倒是让本王羡慕得很。”

内侍不敢接话,只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他话里的嘲讽。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内室的门终于打开。沈砚之走出来,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眼底的红血丝更浓了些。“让三弟久等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异样,“方才太子妃身子不适,我送她回了寝殿。”

三皇子放下茶盏,站起身,目光越过沈砚之的肩膀,往内室里瞥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早已没了昭雪宁的身影。他笑了笑,语气亲昵:“太子妃金贵身子,是该好好歇息。不知方才殿下与太子妃商议的事,可有结果?”

沈砚之看着他,眸色沉沉:“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倒是让三弟见笑了。我们继续谈方才的事吧。”

两人重新坐下,殿内的安神香依旧袅袅,可空气里却多了一丝看不见的张力。三皇子表面上与沈砚之谈笑风生,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他知道,那锦盒里的东西,定然已经引起了沈砚之的怀疑。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三皇子的身影刚消失在东宫门外,沈砚之脸上的温和便瞬间褪去,眸色冷得像殿外的寒雪。他转身快步走进偏殿内室,指尖在案头暗格上轻轻一按,暗格“咔嗒”一声弹开,里面静静躺着那只紫檀木海棠盒。

“传暗卫统领。”沈砚之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

片刻后,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属下参见殿下。”

沈砚之将海棠盒推到他面前,掀开盒盖:“查三样东西。第一,这半块玉佩的来源,当年参与绑架的劫匪,是否有三皇子的人;第二,这幅地图,查三皇子府近期是否有人去过太傅府后巷;第三,这支海棠簪,查清所有持有同款簪子的人,尤其是尚书府与三皇子府的往来。”

暗卫统领低头看着盒内的东西,眸色一凛:“属下明白。”

“还有,”沈砚之补充道,声音更冷了些,“密切监视三皇子的行踪,他与任何人接触,任何书信往来,都要一一报来。另外,加派人手保护太傅府,尤其是后巷的歪柳树附近,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是!”暗卫统领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又被沈砚之叫住。

“等等。”沈砚之拿起那支海棠簪,指尖摩挲着簪杆上的“三”字,“查一下这支簪子的工匠,看看三皇子府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暗器。”他总觉得,这簪子不仅是信物,或许还藏着别的玄机。

暗卫统领接过簪子,仔细看了一眼,躬身道:“属下这就去查。”说罢,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殿外。

殿内只剩下沈砚之一人,烛火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眉头紧紧蹙着。三皇子的野心,他早有察觉,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择手段,连昭雪宁都要算计。

“宁宁。”他轻声呢喃,心里满是愧疚。若是他能早点察觉三皇子的阴谋,她就不会经历落水的恐惧,不会在大婚之日还为萧景琰的事伤心,更不会被卷入这场危险的博弈之中。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昭雪宁端着一碗姜汤走进来:“殿下,天这么冷,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沈砚之回头,看见她站在门口,身上还披着那件月白绣梅的常服,手里的姜汤冒着热气,在冷空气中氤氲出一片白雾。他走上前,接过姜汤,握住她的手:“怎么还没休息?”

“我放心不下你。”昭雪宁轻声说,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脸上,“暗卫已经去查了吗?”

沈砚之点了点头,将姜汤递到她嘴边:“喝一口,暖暖身子。”

昭雪宁抿了一口姜汤,暖意从舌尖传到心底。她望着沈砚之,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哪怕面对再多的危险,她也不再害怕了。

夜色如墨,东宫偏殿的烛火彻夜未熄。暗卫统领一身寒气闯进来时,手里攥着个黑布包裹,单膝跪地的动作带起地上的雪沫:“殿下,查到了。”

沈砚之与昭雪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暗卫掀开黑布,里面赫然是十几支银质海棠簪,簪尖被磨得锋利如刃,簪杆中空,隐约能看见里面藏着的细针——针头上泛着青黑色,显然喂了毒。

“这是从三皇子府暗格里搜出来的,”暗卫声音压得极低,“还有这个。”他递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宫宴的座位图,太子与太子妃的位置旁,都画着一个小小的“刺”字。

昭雪宁指尖冰凉,攥着纸条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那日流杯池的落水,想起锦盒里的半块血玉,原来三皇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那场落水不过是试探,真正的杀机,藏在这场看似喜庆的宫宴里。

沈砚之捏着那支带毒的海棠簪,指节泛白,簪尖的寒光映得他眸色更沉:“宫宴是三日后?”

“是,”暗卫点头,“三皇子以‘庆贺太子大婚’为由,向陛下请旨办的宫宴,还特意要求太子妃务必出席。”

“好一个请君入瓮。”沈砚之冷笑一声,将簪子扔回黑布,“继续盯着三皇子府,看他还有什么动作。另外,传我命令,东宫侍卫全员戒备,宫宴当日,寸步不离太子妃左右。”

暗卫退下后,殿内只剩烛火“噼啪”作响。昭雪宁走到沈砚之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殿下,三皇子既然敢在宫宴上动手,想必早有准备,我们不能只被动防备。”

沈砚之回头看她,见她眼底虽有惧色,却更多的是冷静,心里微微一动。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你有什么想法?”

“宫宴是三皇子请的,陛下和皇后都会在场,”昭雪宁声音清晰,“他不敢明目张胆动手,定会借‘意外’行事——比如失足落水、食物中毒,或是‘刺客’突袭。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让他的阴谋在众人面前败露。”

沈砚之眸色一亮,低头看着她:“你想怎么做?”

“那日皇后娘娘说过,尚书家小姐也会出席宫宴,”昭雪宁指尖划过桌上的座位图,“她是三皇子的棋子,定会在宫宴上动手。我们可以提前安排人盯着她,只要她露出马脚,就能顺藤摸瓜,揪出三皇子。”

沈砚之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雪沫,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宁宁,你很聪明。”

昭雪宁抬头,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别过脸,指着座位图:“还有,我们要让陛下和皇后知道三皇子的野心,这样才能彻底扳倒他。”

沈砚之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笑了:“好,就按你说的做。三日后的宫宴,我们夫妻同心,定能让他自食恶果。”

烛火摇曳,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在墙上,像一幅紧紧相依的剪影。昭雪宁望着沈砚之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不仅没有将他们推开,反而让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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