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对无言半晌。
苏珏小心打量林瑔的神色,却被轻轻糊了一巴掌:“你看你的,他没清没了往过扔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总不可能没看过。”
苏珏放下了,道:“我看完了。”
林瑔扫他一眼,只见苏珏欲言又止,摆明了有话要说。
林瑔却并未给他这个机会,紧接着就把季昭转交给他的那封林容副将的密信抖搂出来了。
殷家通敌叛国倒不算意外,一直看到后面苏珏才神色微变。
苏珏抿了抿唇,感觉腹部的刀口隐隐作痛,半晌,才低声道:“殷家通敌一事我知晓。枫国的那老国主,一见我便将此事吐露个干净,我最开始着实惊诧,便想听他说完……”
他一路杀到枫国皇宫境内,那老国主兴许是怕极了,直接将燕月与殷家一事翻出来,以为苏珏会留他一命。
等被长剑一下捅穿心脏时才发觉不对,又格外不甘心,趁苏珏失神的一瞬间工夫,直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捅他一刀。
苏珏艰难开口:“怀瑜叔叔因太后争权夺利坏了身子病弱了一辈子,不承想死也是因为太后而死。那时因为朝堂边关皆不算安定,常常断了联系,怀瑜叔叔为此只身一人去了北境,甚至是瞒了父皇,没人识得他的身份。他为林拾将军一事在那边停留许久,等到殷家大势已去,太后知晓两个儿子都不会向着自己,索性联合燕月一起对自己的亲儿子下了毒手,想让父皇方寸大乱。枫国离大苏最近,这事便是交由枫国国主……”
林瑔眉心微蹙,问:“这些也是那国主自己交代的?”
闻言,苏珏苦笑:“书信是个好东西,有的疑神疑鬼的人会毁尸灭迹生怕别人知道,也有的疑神疑鬼的人则偏要反其道而行,留下来做自己的保障。”
林瑔眸光微颤,没有多问。
半晌,苏珏叹了声,才终于像缓过来点儿,继续道:“若真按林容副将信上所写,这殷盛一脉的人我倒是有了些许猜测。殷家二公子向来神秘莫测,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恐怕在殷家动了谋位之心时便留下了这条后路。他算是太后的兄弟,年纪也有个估量,这么算下来,太后不想杀我,可有些人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
林瑔呆滞片刻,整个人惊出一身冷汗,似乎连心跳声都格外清晰,他低声呢喃了一句:“丞相。”
殷太后向来目标明确,铁了心地要拉拢苏珏到自己这边。
而丞相一脉却不一样,对苏珏打压到了一个必须要他死的地步。
丞相这边张罗着为苏尹谋一份好差事从苏瑾安手里夺权,苏瑾安搬出苏珏,没多久边关就出了事,又撺掇着苏珏带兵出征。
再看那几个小国的态度,平日里懒懒散散,苏珏一出现就开始服用那种奇怪的药物,摆明了要他死。
这其中没有丝毫瓜葛任谁来都不会相信。
林瑔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思路却也随之清晰起来:“殷家自然希望长房大小姐所出的孩子坐上皇位,太后偏疼柔妃,这么些年主意全打在你身上,可却跟丞相狼狈为奸,关系奇好。但丞相有了贵妃所出的苏尹,自然不会甘心听从太后扶你上位,二人这两年关系淡了,恐怕就是为此产生了分歧。”
苏珏低低笑了一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若真是这样,未免也太扯了些。
正常人都不会把几件事联系在一起,若不是丞相急了,匆匆忙忙地想他死,燕月那几个小国奇怪的态度又太过惹眼,打死苏珏他也想不到。
苏珏翻出那张沐禾写的纸条,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瑔默然,半晌才道:“我在秣陵遇见了我母亲生前一个贴身丫鬟的母亲,姓宋,她受了些刺激,藏不住事,对我的态度着实过激,后来师父跟我一起去的,直接拿香料迷住了她……她一直念叨让我父母若要寻仇不要找她,最后说出了你母亲的名字。”
苏珏垂下头,不敢看林瑔,嗫嚅着说了一句:“抱歉。”
林瑔呼了口气,面无表情地丢给他一个枕头:“睡觉。好不容易回京了,折腾一个晚上,觉都不准备睡了?”
苏珏没动,小心打量着林瑔的神色。却见林瑔依旧面色如常,拍了拍枕头躺下侧过身睡去了。
苏珏抿了抿唇,默默收拾好床上的东西,才灭了灯。
那厢苏瑾安却是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最后从床上爬起来三更半夜地拿这个小药瓶仔细端详。
他转着手里的药瓶,突然出声:“你说,什么样的人才能把一瓶丹药都炼成极品,药性没有丝毫损坏的那种。”
朱钦神情麻木,着实不知道这主儿今日又是闹哪样,手里捏着个小药瓶都快坐到天亮了。
苏瑾安不睡,他自然也没有睡的道理,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都要站不住了。
听苏瑾安开口,朱钦连忙打起精神,道:“陛下说的也不知是哪种丹药?”
“雪莲清心丹。”苏瑾安抬头看他一眼,强调道,“是一整瓶。”
这种丹药的极品,莫说药性,气味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好的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淡淡的清香,但凡达不到,便会带着苦味。
“这……”朱钦一时哑然,琢磨半晌才道,“怕是得做了一辈子的老师傅了。”
“可若是像……像林瑔那般大的孩子呢?”想到这里,苏瑾安不免蹙眉。
他当时问是哪家的孩子也没过脑子,不过随口一说。
可林瑔却真给他说出个人来不说,甚至都没开口点出他这话的不对。
着实不像林瑔的作风。
“那就是极有天分的了!”说完这话,朱钦才觉得不对,顿时苦下脸来。
他才见过几个人了?这么大的孩子能炼出一整瓶极好的雪莲清心丹的他一辈子就见过两个。
怀瑜殿下还是因为身子病弱常常吃药自己动手练出来的。
若论有天分的,也只有……
“像谦霖那样的?”见朱钦嗫嚅着说不出话,苏瑾安叹了声,道,“朱钦,你明日帮我办件事去,把林瑔叫进宫来。”
见朱钦点头应下,苏瑾安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自己则是手里捏着那个小药瓶子,一直坐到天光大亮。
“叫我?”闻言,林瑔微微有些诧异。
朱钦点头:“正是公子。”
林瑔转头看了苏珏一眼,疑心是不是朱钦传错旨了。
苏珏道:“那我……”
“殿下!”朱钦扭头看向苏珏,道,“陛下特别交代了,就是传清尘公子进宫,如果殿下您说要一起,陛下叫您……叫您哪凉快哪待着去。”
朱钦嘴角微微抽搐,实在不敢看苏珏是个什么表情。
苏珏:“……?”
林瑔无语,眼见状况不对,忙对苏珏道:“好了,既是陛下传我入宫,也不好叫他老人家等着,你就别凑热闹了。”
闻言,苏珏扭头看向林瑔,颇为认真道:“清尘能帮我传话吗?”
林瑔拒绝得干脆:“不能。”
“怎么不说话?苏珏没叫你给他传话?”见林瑔不说话,苏瑾安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书去,道,“放心,就算你给他传了话我也不会听的。”
林瑔闭了闭眼,实在不想卷入这场纷争里,只得扯开话题:“不知陛下唤清尘前来所为何事?”
苏瑾安放下手里的折子,道:“我记得你在周家有两个兄弟都在念书。”
林瑔不明所以,但还是说了声:“是。”
“你可曾去他们的书院看过?或是有没有听他们二人提起过。”
林瑔点头,这倒是有的,周广云尤其爱说这些事,恨不得把书院每个人今天一共写了几个字都记清楚。
苏瑾安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继续道:“周广陵的名号我听说过,他暂且不论,若是别人,就按周广云来算,他的水平你可清楚。”
“称得上中等偏上。”林瑔迟疑着继续点头,越发摸不清苏瑾安是何意。
“很好。”苏瑾安满意点头,“科举一事总不能一直推下去,给你三月时间,能出得完题吗?”
闻言,林瑔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瑾安。
苏瑾安想了想,又道:“应该可以,三个月还出不完个题,也就不是你了。”
林瑔又垂下头,听得出来他在竭力保持镇定,声音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颤抖:“陛下,这不合规矩。”
科举试题自会试起就该由皇帝亲自定夺,虽说皇帝会选拔官员从中协助,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林瑔。
苏瑾安打了个哈欠,着实有些犯困:“怎么?同样的年纪,他们还在科举,你已经当上出题人了,这般好的事,你还不乐意了?若是怕人说闲话你就不用管了,说也是先来找我的不痛快,难为不到你头上。”
“我……”
林瑔难得这般无措,看得苏瑾安一阵发笑,随即摆摆手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我让朱钦先带你下去歇息。”
林瑔一脸茫然,微张着嘴甚至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苏珏也想不到就出趟门的工夫,竟要几个月见不着了。
林瑔作为出题人需得避嫌,他出会考试题,也就是说会考结束之前去不了别的地方了。
纵使现在都开考了,也不能回府。
“他铁定就是来坑我的,给你找个住的地方墙还修得这么高。”苏珏拍了拍手上的土,着实心塞。
林瑔讶然,连忙站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苏珏挑眉,颇有些不着调:“来幽会。”
林瑔笑了声,没和他计较。
苏珏顿了顿,道:“周广云周广陵进京赶考,周老太爷和周老夫人带着两个孙女一起过来的,还有你那个妹妹的未婚夫也来赶考,我想了下,把他们都接进府了,太傅还来看过。”
闻言,林瑔敛了笑意,下意识抿了抿唇:“祖父他……”
“他不知道,没人敢跟他说。就跟着一块儿吃了几盏酒就回去了,还是秦艽张罗的。”
“嗯?”
苏珏道:“你不是在京中给秦艽和那个季昭置办了个地方开酒楼?你出门没多久,秦艽听说我们回来跑过来看,府里这么多人,他自然更愿意在这边闹,又舍得屈嘴,连季昭一起拎过来了,太傅一来,名正言顺地嚷嚷着要吃席。”
林瑔微叹:“我可没虐待他,这是趁我不在败坏我名声来的?”
“所以嘛,他这是甩给你一桩大麻烦。”
不用苏珏说,林瑔自然也清楚他来出题朝堂上会闹成什么样,但……
林瑔道:“其实我觉得……陛下不太对劲儿。”
马上要突破五十大关了嘿嘿……不过真的怀疑是不是系统看我太可怜给的阅读量 (???) 继续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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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出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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