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连续三天，程愫都没去上学。
程羽也劝过她，说已经没事了，让程愫去上学。但是程愫每次都嘴上答应，实际任凭程羽怎么劝都不去学校。
程羽：“那女人就是吓唬吓唬咱们，不会真怎么样的，现在是法治社会。再说了，她要找人来砸店，我可以报警啊。”
程羽苦口婆心：“阿愫，你别管这件事，听话啊，快期末了，上次你不是说要考进前十名让我高兴高兴吗？”
见程愫还是默不作声，程羽少见地带上了点强硬：“你爸妈要知道你心思放在这些杂事上，会怪我管教不周的！”
程愫终于抬头，轻声应道：“好，明天我去上学。”
今天是第三天，都三天过去了，算是过去一个危险期了。
……
傍晚，程愫打开折叠门，提着垃圾袋去路边倒垃圾。
刚把袋子丢进垃圾箱，就看见不远处的路边树下，站着一群流里流气的男人。
为首的是个挺壮实的高个儿男人，戴着墨镜，像港片里的“古惑仔”似的，拳头对着碰了碰，身后一群跟班里还有拿棒球棍的。
程愫和对方对视了几秒，拔腿就往回跑。
“草泥马的小婊子，反应还挺快。”
男人骂了一句，指挥他的跟班：“逮住她，把人扣那边。”
男女体力相差悬殊，程愫刚跑到店门口就被一把揪住头发，被拖着往旁边小巷子的方向走。
“熊哥，咱别跟个小娘们置气了呗，你看她不喊也不叫，还挺识相的……”身边有个跟班凑过来，小心翼翼道。
程愫被扯得生疼，生理性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狠狠咬了口下唇，把眼泪又憋回去。
“怎么的？平时也不见你怜香惜玉呢，看上她了是吧？”熊哥把程愫往那边一甩，冷笑。
“行啊，一会儿等我爽完了，让她给你XX。”
小跟班道：“不不不，咱就是收钱办事，别搞出人命……”来。
熊哥稀奇地“嘿”了一声，提起对方的衣领：“你小子，上回打人不还踹得挺凶，对着娘们儿怂了是吧？不相信你熊哥实力是吧？啊？！”他使劲拍了拍小跟班的脸，说着掏出烟盒，让另一个跟班给他点上烟。
熊哥吸了口烟，看着被押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程愫，凑近她，把烟雾尽数吐在她脸上。
“人吓傻了？老子从来没见过这么镇静的女的。”
他抬起程愫的下巴，左右端详：“长得是挺他妈带劲的，一看就骚。”
程愫嘴唇伤口不断往外渗血，熊哥看见了，好笑道：“还是个贞洁烈女啊，这么有骨气。”
说着他回头大喊了一句：“他妈的那个老娘们呢，怎么还不把人弄过来？”
声音张狂又大得吓人。
程愫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这个点儿，这个地段，面前这么多人。
喊救命没用，她出来扔垃圾没带手机，也没法报警。
程愫闭了闭眼睛，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是想象不出来，她初中在小地方上的，经常有校霸霸凌同学，她目睹过。
这帮人，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只会更过分。
程羽被两个男人架着过来，嘴里被堵了块东西，不知道是毛巾还是抹布，看见程愫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挣扎起来，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呜”声。
程愫不忍再看，别开了眼睛，心底一片湿凉。
熊哥示意跟班打开摄像机，发了句命令：“脱。”
程羽又剧烈挣扎起来，程愫闭上了眼睛，男人恶心的手粗暴地拽向她的衣领。
很快毛衣被人扯掉，程羽那边也被摁住脱衣服，因为一直挣扎，她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双手被人钳制着。
在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她那些讲理的话、硬气的话，毫无用处，程愫心想，她当时就做错了，就不该用书包砸那个女人。
她错了，什么狗屁的仁义道德，谁他妈跟你讲这些。
小跟班有些不忍心地看着，女孩身上很快被脱得只剩一个吊带，细瘦的骨架暴露在冷空气中，忍不住缩着身子颤抖，她瘦得让人觉得可怜。
熊哥示意：“继续，继续啊，脱光了。”
负责脱衣服那人也有点犹豫，可最后还是将手伸过去。
程愫脑子那根弦突然断了，对着那只手狠狠就是一口，泪水和着悲鸣发出，像是把这十几年的压抑全部喊出来：“别碰我！！！”
击溃自矜者的自尊，让冷静者变疯魔，这是多么一件有快感的事啊！熊哥那几个人的笑声如同梦魇，忽远忽近地在耳边盘旋。
程愫脑子里全是大喇叭的“嗡嗡”声，她开始挣扎，开始做困兽之斗，开始被粗暴地按在地上，那一丝最后的遮羞布，也要被褪下来——
“熊哥！熊哥！”有人突然拦住男人，叫停了他们。
“草泥马怎么了老子正录着……”话还没说完，熊哥脸上就狠狠挨了一拳，随即大批人马冲过来，跟熊哥的人打起来。
现场瞬间一片混乱，程愫被放开，程羽连滚带爬地过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给她往身上套，手颤得不成样子。
两人互相搀扶着，勉强站起来，准备往巷子外走。
巷子口站着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个少年，伸手拦住了她们。
“没恶意，等下，事还没完。”
……
很快就分出了胜负，熊哥那边不占任何优势，刚刚还凶神恶煞趾高气扬的人，此刻被押在地上，狼狈跪着。
倚靠在一边静静看戏的少年终于走过去，他头发挡住了一部分侧脸，明明是散漫的几步，却看上去很邪性。
他狠狠踹向熊哥的肚子，紧接着，巷子里回荡着男人的惨叫。
程愫不敢再看，紧紧闭上眼睛。
……
地上是破碎的摄像机。
“飏哥，这狗日的是在XX手下混的，真他妈下作，打女人不说，还用这种损招威胁人。”
宋飏随意地“嗯”了一声，擦拭过手上的血迹，转身看向程愫程羽她们。
“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聊聊。”
-
宋飏翘着二郎腿，姿势随意地坐在小店里的凳子上。
程羽沏了壶茶端过来，宋飏皱了皱眉：“我不喝这玩意，我要可乐。”
程愫起身从冰柜里给他拿了瓶可乐，宋飏接过来，“你们先说说情况吧，我再交代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羽就把前两天女人来店里闹事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签协议书的时候，她还记得那女人的名字，所以也跟宋飏报了人名。
宋飏听着，不动声色地皱眉，姿势也端正了一点。
“哦，是这么一回事。”
“对了，你就是这附近的学生吗？哪个学校的，敏德？”
程愫顿时警惕，防备道：“不方便透露，为什么打听这个？”
“而且你还没交代你的情况。”
“哦对，交代，交代。”宋飏喝了口可乐。
他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无非就是一个，正义少年看不惯他们打女人，路见不平的故事。
谁信。
宋飏也觉得可信度不高，补充道：“我有不少哥们在敏德，你们一个学校的，都是好学生吧。大好前程不能被人渣毁了，看不过去罢了。”
他说着又拿起可乐喝了一口。
程愫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温彦白？”
宋飏嘴里那口可乐差点吐出来，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咳。”
程羽递给他一包餐巾纸，他擦拭着嘴角：“谁啊，我不认识。”
程愫没再说话了。
宋飏：“那个……我就先不打扰了，你放心，这帮脏东西自有警察处理，你明天该上学就上学，不用担心别的。”
程愫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天没上学？”
宋飏语噎，“我……”，想起来什么，底气足了：“今天不是周末，这个点高中都没下课吧，你人却在这里，不是没去学校吗？”
他颇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别把我当傻子。”
程愫：“……”
-
闹剧收场，睡前，程羽和程愫一块检查了各个门窗上锁情况，连排气扇口都不放过。
经过这么一遭，程羽今晚硬要程愫和她一起睡，洗完澡，程羽打开橱柜，跪在程翯牌位前拜过。
“哥哥，多亏你在天之灵保佑，要今天阿愫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哽住，泪流不止。
她对不起他们夫妇俩，她宁愿不活了。
程愫闭上眼睛，任凭泪水不受控制地爬满整张脸。
……
姑侄俩躺在床上，黑夜中，程愫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困意。
过了很久，程羽轻声道：“阿愫，我好像选错了。”
程愫心脏一抽，紧接着，就听程羽道：“我不该太自以为是，一个人靠开店养活我们两个……我对不起你。”
程愫翻了身，有些急切道：“怎么会，姑姑，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拿书包投那个女人。”
因为她的意气用事，女人报复心更重了。
程羽摇摇头，“不是的，阿愫，你现在还太小，你不懂。就算我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还是会找人来的。”
程羽拍了拍她的手，平躺回去：“等你上了大学就好了……等你考上大学，我就不开店了。”
当年为了争夺程愫抚养权，程羽放弃了继续读书，也没有找工作，而是选择接手了哥哥的店，从超市改成小吃店。
不止一个人劝过她，替她惋惜，程羽不后悔，也不动摇。
……
过了好半天，程愫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闷闷道：“那姑姑打算做什么？”
程羽：“……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些年学费也给你攒够了。你只用顾好你自己就行，好好学习，就是让我最欣慰的事了……”
她说着打了个呵欠，声音越来越困倦。
程愫听着程羽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眼睛。
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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