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愫怎么也没想到，温彦白会主动要求加入学习小组。
她印象中，温彦白是个独到极致、冷到极致的性格，能一个人清净待着绝不掺和一群人。
当天晚上回去，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程愫默背了一遍文言文，没睡着，又复习了下政史的知识点，还是没睡着。
晚风透过纱窗，吹得有点凉快，程愫翻了个身，原本酝酿的一丝睡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为这样的自己懊恼，却又控制不住活跃的大脑，她忍不住预想，明天小组讨论问题的时候，该怎么不惹人注目地走到温彦白座位旁边，再把他“引荐”给许博他们。
不，程愫摇了摇头，这样就不可能不惹人注目。
程愫心里升起一种紧张的感受，用紧张形容也不大准确，更多是一种期待，对明天的期待。
她觉得自己哪变了，无论是期考后加入游泳社，还是即将要和温彦白产生的正面交集，都让她关注、生出“期待”这样的**。
第一次，她开始把太多目光投入到个人世界以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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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愫还是不免失望了。
整个上午，温彦白都没来，后排靠窗那个座位明显被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礼物贺卡都被清理了，只余摞的几本教材。
班上开始传，温彦白要转去竞赛班了，也有人说是国际部。
班上还有一位女生也要转去国际部了，收拾东西时，和她玩得好的几个同学过来帮忙，有人问了一句：“乔娜，校草是不是也在国际部啊？名单上确认了吗？”
转班要在新班级花名册上登记，乔娜正好看过国际班的花名册，摇头道：“名单上没有，但是新老班说在和温彦白家长沟通中呢，大概率会过来吧。”
有女生兴奋地开口：“我见过温彦白的妈妈！是个超级大大大大美人，漂亮又年轻，背的包你们知道什么牌子吗？爱马仕！”
乔娜点点头，转班学生开家长会时，她也见到了，表示无比认同：“儿子随妈，温彦白和他妈妈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那里。”
人群中又是一片“哇偶”，虽然他们大部分人家庭条件不错，但零几年背的起爱马仕的，还是少见。
这又无形中加深了多少小迷妹对温彦白的向往，他家里有钱，颜值拔尖，讲礼貌，除了不怎么爱说话，简直就是偶像剧走出来的男主角。
唐心妍在一旁听着，撇了撇嘴：“世俗。”
前桌闻言扭头：“早就知道校草家里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唐心妍：“他不喜欢别人谈论起他的家世，不过他家庭条件确实特别好，而且是需要保密的那种好。”
前桌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二代啊？”
前面那个修饰的字她没发音，比了个口型。唐心妍挑挑眉，淡定点头。
上课铃响了，前桌有些晕晕乎乎地转回去，物理老师已经在讲台上低头准备教案了。
程愫听着依旧枯燥的物理课，手上也认真记着笔记。
只有几次停顿的笔尖、连续勾划掉的几处错字，透露出她的状态。
如果说，之前那份紧张和小心翼翼完全出于青涩的懵懂，那么现在，程愫开始真切感受到一股无力感。
小时候程愫被养在乡下外婆家，她很喜欢仰望天空，当天气晴朗的时候，她总会有种错觉，天空离她很近，仿佛一跳就能伸手够到。
小孩子眼里的世界，就如这视觉上呈现出来的错觉一样，彼时她不懂什么叫平流层、对流层、高层大气，天空就是天空，云朵就是云朵。
后来程愫很少再抬头望天，城市的天空不再那么干净，在她的认知里，也多了一种“天堂”的象征，会提醒她因为意外离世的双亲。
那次晕倒的午后，视线中触及的那片雪白，又让程愫有了小时候那种错觉。
他是一片她伸伸手可以够到的云。
可是这一刻，程愫突然看见了云层之下屹立的高山，似在嘲笑着她想要触碰云的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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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彦白一连请了半个月的长假，课桌上的书都积了一层灰尘，同学们也从一开始颇有兴致的议论纷纷，到热情褪去，对他的缺席习以为常。
学习小组照样火热进行中，上次组内争吵的那个问题，终于以历史老师给出的“官方”解析划上了句号。
秦松耘为自己立场上的胜利洋洋自得，王乐佳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变本加厉地跟程愫吐槽。
黑板上一侧的“期中考试倒计时”终于归零了，归零前一天早上，程愫第一个来到了教室，只是习惯性地往窗边扫了一眼，就发现趴在桌子上的少年。
他剪掉了过长的头发，连带额前一侧挡住眼睛的刘海，整张面容埋进臂弯，只露出俊挺的眉骨。
听到有人来了的动静，他纹丝不动，头都懒得抬，似乎这尘世一切都和他无关。
程愫收回目光，下意识放轻了翻书的声音。
两个人的教室太安静了，微风吹动后窗的那棵杨树，又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是让人心底格外宁静的天然白噪音。
也许是他把半扇窗户完全拉开了，也许是昨天值日的同学忘了关，秋风灌入室内，吹得窗帘有些狂乱地鼓动，喧嚣地将少年整个人罩住，再轻轻拂过他的身体，随即整片布料紧紧贴在玻璃上。
窗帘就如此反复“骚扰”着他，温彦白还是一动不动，光影闪烁变幻中，他一会发光，一会又被昏暗笼罩，像文艺片里的场景，像是做了一场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美梦。
过了不知几分钟，班里陆陆续续来人了，大家都很稀奇，有几个外向的围到他课桌前，想要跟他聊天。
温彦白前桌的男生用笔帽戳了戳他，他终于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有些不适应面前无遮挡的、如此清晰的视野，温吞地一句句回复着同学们的问询。
有人问他还去不去国际部，他摇了摇头。
有人问他不去国际部的原因，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6班挺好的，没有出国的打算。”
程愫一直低头看书，像往常一样，不凑任何热闹。
她一句句默背着古诗文，可那边的谈话一句没落地进入耳朵。
听到他对同学们的答复，程愫不知为什么，心里也多了一丝雀跃，即使和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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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出成绩后，一群人围着黑板公告栏贴的排名表，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
下节是班会，老邱抱着各种材料进入教室，逮住一个要走的男生开玩笑道：“这么着急走啊，不再多看两眼？”
男生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使劲摇了摇头，老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用书敲了敲他后脑勺：“你啊，平时早干嘛去了，出成绩了比谁都积极。”
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男生耳根红得彻底，看了成绩的人怕被“殃及池鱼”，大家都溜回了自己座位。
老邱正了正色，开始分析起这次考试成绩。
他深谙欲扬先抑这套话术，先是表扬了班上进步的同学，然后重点提了几个人，说他们某些学科方面有待努力。
其中就有唐心妍的名字，后来程愫也被提到了。老邱还在讲台上说着，唐心妍已经趴下了。
程愫觉得老邱说得够委婉了，比起她初中班主任，简直可以用“哄着学生”来形容了。
程愫轻轻拍了拍唐心妍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虽然程愫还没有去看成绩，但物理考得不好，别的科估计也救不回来了。
下课了，老邱宣布完“学习小组”照常搞的计划，就结束了这次熬人的班会。
老邱让程愫去趟他办公室，程愫有些意外，她性格太内向的缘故，在各科老师眼中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但她还是不敢耽误，放下手中的书，跟老邱出去了。
到了办公室，老邱放下东西，给程愫拉了一把椅子，“坐。”
他去饮水机接满了茶水，润了润嗓子，叹气：“你这物理，咋回事？”
“你看看，这数学，最高分146，你考了141，仅次于最高分。英语131也不错，怎么咱这个物理就一直上不去呢？”
程愫看着物理一栏“64”的成绩，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邱见程愫定在那一声不吭，换了个话题，“先不说你，你同桌唐心妍最近成绩下滑的有点厉害，你知道咋回事不？”
程愫老实地摇了摇头，她平时都是独来独往，很少跟唐心妍她们一块行动。
老邱沉吟了一会儿，试探问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实话告诉老师，唐心妍，是不是谈恋爱了？”
程愫被他这不着边际的猜想吓了一跳，“不会吧。”
她诚实道：“我没看出来。”
眼看程愫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老邱又叹了口气，发愁地揉揉太阳穴。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男生打了个“报告”，走过来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老邱：“温彦白啊，来得正好，帮老师个忙，一会儿把这批学习资料带回去，太重的话你就让程愫跟你一块儿。对了，知识竞赛证书在我抽屉里，你先拿着。”
温彦白点点头，接过来证书。老邱继续“盘问”程愫：“咱继续说，你这个物理成绩，今天必须给老师交代个原因，听课听不懂？作业太多太难？”
“你可是老师最看好的苗子之一，有什么学习啊生活上的困难，就大胆跟老师说，有问题咱们一起想办法。”
老邱的话让程愫心里很感动，但她有些斟酌，总不能真的说她上课听不懂吧，那对物理老师的教学热情是一种打击。
但好像考差的主要原因就是听不懂，程愫酝酿了半天，最终把原因归到自己身上：“是我的问题，平时有难题弄不懂，课下没及时解决。”
老邱“哦”了一声，“那好办，物理老师值班的时候，你来办公室多问问，不用怕打扰老师。”
他补充：“实在不行，就多问问咱们班物理成绩好的同学，比如……”
老邱目光漂移了一会儿，扫视到温彦白的时候眼睛一亮：“比如就温彦白，他原本要走物理竞赛，物理这块没得说，这次半期考他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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