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个乌木镶铜的密匣从檐角坠下,盒面刻着西北特有的苍狼纹,边角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咚”地轻撞在青砖上,打破了暖阁的静谧。
萧辞抬眸,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挥了挥手屏退候在两侧的杂役。
待脚步声渐远,只剩安宁和涟漪留在原地,涟漪才快步上前,小心翼翼拾起密匣,指尖蹭过盒面的纹路,眉头微蹙:
“这是何物?乌木镶铜的样式,连纹样都带着股西北的粗粝劲儿,在京都从未见过。”
“定是京城世子送来的。”安宁凑近,鼻尖轻嗅了嗅匣身,“你闻,这木头上还带着松烟和皮革的味道,是西北那边常用的熏料。”
萧辞走上前,指腹按在密匣侧面的铜扣上,轻轻一旋。
只听“咔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里面没有旁的物件,只有一张叠得整齐的米白麻纸,纸上墨迹未干,还带着点炭火的余温。
他指尖展开麻纸,目光先落在落款的“绪”字上,才缓缓扫过正文——只有短短四字:“京都朔王府。”
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京城绪惯有的硬朗,却又在笔画末端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像是落笔时按捺不住的急切。
“看来有的人,是真按耐不住了。”
萧辞看着那字,嘴角不自觉弯起,眼底漫开一层柔意,将麻纸仔细折好塞进袖中,“备车吧,去京都朔王府。”
“要不要先写封回信?也好让世子知道您出发了。”
安宁连忙问道,手已经不自觉摸向案上的笔墨。
“不必。”
萧辞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正顺着窗棂往下淌,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水痕,“他既敢只留四字便等我,自然知道我会来。”
暖阁外,积雪已没过石阶。
马车备好时,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融雪,砸在车辕上碎成细珠。
萧辞掀帘上车,车帘落下的瞬间,还能听见涟漪在叮嘱车夫:
“雪大路滑,慢些走,别惊了公子。”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晰。
车窗外,京都的街巷渐渐往后退,红灯笼在雪雾里晕出暖黄的光圈,偶尔有巡夜的卫兵走过,甲胄碰撞的脆响隔着车帘飘进来,又很快被风雪吞没。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忽然停了。
萧辞指尖搭在车帘上,刚掀个缝,一股裹着雪沫子的寒气就扑了满脸,带着朔王府特有的松烟味——他还没看清门庭,先撞进廊下那道熟悉的身影里。
京城绪穿一身玄色锦袍,袍角沾着雪粒,腰间银链垂着的兽骨坠子随夜风轻晃,发间银带末端的小铃偶尔响一声,轻得像怕惊着什么。
他肩头落的薄雪已积了层白,显然站了许久,听见车帘响动的瞬间,原本垂着的眼猛地抬起来,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连风雪都似被那目光烫得顿了顿。
四目相对时,萧辞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
京城绪快步上前,玄色衣摆扫过石阶上的雪,溅起的雪粒落在他靴边,声音压得极低,却裹着藏不住的笑意:
“你来了。”
萧辞没应,只掀开车帘下了车,眼尾轻轻往旁一撇——那眼神里没多少真恼,倒带着点久等的嗔怪,像从前在琼楼里,等京城绪赴约晚了时的模样。
京城绪一看就懂,忙上前半步,指尖小心翼翼拽住他的袖口,指腹蹭过石青补服上的云纹,那纹样还是去年萧辞亲手挑的,此刻被指腹磨得发暖。
“玉儿,别气了。”
他声音放得更软,目光落在萧辞泛红的耳尖上,又往府内偏了偏,“你闻,炉烟裹着梅子香呢,我让厨房用去年你留下的青梅酿的酒,温在暖炉上,就等你来了。后院的红梅也开了,我们去赏雪喝酒,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说话间,几片雪花飘进廊下,落在萧辞的发间,白得晃眼。
他仍别着脸,却没甩开那只拽着袖口的手,指尖悄悄蜷了蜷——分开这三年,多少个雪夜对着空炉想这话,如今真听着了,倒生出点鼻尖发酸的委屈。
可那委屈里又裹着甜,像温在炉上的梅子酒,涩过之后,满是回甘。
良久后,萧辞才低低的憋出一句:
“没有下次了。”
京城绪拽着袖口的指尖猛地一紧,连带着萧辞的衣料都起了点褶皱。
他先是没说话,只垂眸看着萧辞发间还没化的雪粒,指腹轻轻蹭过去——雪化在指尖,凉得像从前那些萧辞独对空炉、等他消息的夜。
过了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语气里没了方才的笑意,只剩实打实的笃定:“没有下次了。”
他往前凑了凑,廊下的烛火刚好映在他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
“再也不会让你等那么久,再也不会让你对着密匣猜我的消息,更不会让你一个人看雪。”
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覆上萧辞蜷着的指尖,掌心的温度裹住那点凉意:
“往后每个雪夜,我都在你身边温梅子酒,后院的红梅开了,我们一起剪枝;明年青梅熟了,我们一起酿酒。再也没有下次分开了,玉儿。”
萧辞的睫毛颤了颤,落在京城绪手背上的雪花刚好化了,湿痕像极了没忍住的泪。
他没说话,只是指尖悄悄松了劲,慢慢回握了过去——那力道很轻,却像攥住了往后无数个不会再落空的雪夜。
喜欢用环境衬托氛围,但这样好像显得有点繁琐[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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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雪夜驰骑赴京都,银饰叮当念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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