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雪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还是有点不太适应,教室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眼神都随着绒雪动,一直到她走过讲台坐在位置上。
刚坐下,刘暖倩就将整个身子往前伸,问她:“你去拿书啦?”
绒雪点头,因为刚才生气的缘故,脸和耳根还是红红的,刘暖倩指了指她的耳朵:“你耳朵和脸怎么这么红?”
绒雪的前桌,是个留着刘海但有些黑的女生,听见了也转过身去看绒雪,说:“确实很红,没事吧?”
绒雪摸了摸耳朵,有点烫,就想起来刚才的一幕,于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快打上课铃的时候,刘暖倩的同桌,那个叫张筠的男生才回来,气喘吁吁的,一坐下就将腿伸到前面的空板凳下。
对刘暖倩说:“宋渡安刚才来了。”
“真的假的,他来干嘛?不是说他这学期不来了吗?”刘暖倩嫌弃的往旁边躲了躲。
绒雪的前桌再度转过头,越过绒雪,问刘暖倩:“宋渡安来学校了?”
刘暖倩很大声:“怎么了姚涵,你现在追出去可来不及咯。”
俩人的声音都不算小,很快宋渡安这个名字在教室掀起一阵嘈杂,到处响着宋渡安的名字。
绒雪为了两人交谈方便,侧着身子,明白刘暖倩和姚涵在谈论宋渡安,是那个刚才在办公室拉着她不放手的男孩。
绒雪微微皱眉,刘暖倩看见她这样子,以为她不认识宋渡安,便饶有兴趣的要跟她介绍,刚拉过她的手腕,就看见她纤细的手腕上印着几条红痕,因为绒雪也白,那几条红痕就显得格外的扎眼。
刘暖倩看的倒吸一口凉气,问她:“这怎么回事,不会是早上我拉你弄的吧?”
表情很诚恳,带着点惊恐。
绒雪笑了笑,觉得刘暖倩实在是很可爱,于是摇头,意思不是。
刘暖倩有点不信,带着点小愧疚看她,正好上课铃响了,绒雪就转身坐正准备听课。
应该是班主任李阳嘱咐过,任课老师都知道转来了个听力有障碍的女孩子,于是说话微微慢了一点,正巧两个学校的进度也差不多,到了这时候,绒雪才放下心来仔细听课。
听着课,后背传来一只手指轻轻的触感,绒雪侧身,看到刘暖倩做贼似的偷偷递给她一张小纸条,挤眉弄眼的,绒雪倒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不要招惹宋渡安,你赶紧忘了他好。”绒雪展开纸条,看到上面这样写。
她呆了一下。
接着就感觉到刘暖倩又捣了捣她,意思是递给姚涵。
“……原来不是写给我的。”绒雪轻轻点了点姚涵,将纸条递给她,又指了指刘暖倩。
接着她就看到前桌的女孩看了纸条后,本来端坐着的姿势变成趴在桌子上,有点悲伤的样子。
一上午都过去的很顺利。
直到大课间跑操,跑操铃打响的时候,绒雪还在翻看课本,突然全班所有人就在一瞬间站起身往外跑。
刘暖倩过来拉绒雪的手,告诉她:“跑操啦。”
绒雪点头,到了操场上,刘暖倩也站在她右边,左边是其他的女生,刘暖倩和其他几个女生和后面的男生正聊着,突然就亢奋起来,转过头问绒雪:“你在办公室和宋渡安一起跳舞?”
学生时代的谣言就是这样来的,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能将故事的面貌改的面目全非。
绒雪看着刘暖倩和身边几个女生一脸听八卦的期待表情望向她,觉得宋渡安这人真有点克她。
于是叹了口气,将口袋里随身带着的方格纸掏出来,很快速的写:“没有。”
这时候开始跑操,整条队伍慢吞吞有气无力的往前跑。
刘暖倩不相信,追着问绒雪。
直到被张筠打断:“假不假啊,刘暖倩这你也信,你看老大是那样的人吗,还跳舞,老大把人打得跳舞差不多。”
刘暖倩听了也觉得有点道理,就宋渡安那一米八八的大个子,跳舞是个什么样,实在难以想象。
跟在绒雪身后跑的张筠继续道:“我都说了,我今早见老大了,你怎么不问我。”
刘暖倩翻了个白眼:“不是全世界谁都会爱上宋渡安好吗,要不是姚涵喜欢,我才不问。”
旁边姚涵转过来问张筠:“他怎么回来了?”
张筠耸了一下肩膀:“继续来请假呗。”
姚涵继续追问,张筠却没再说什么,只一味打哈哈,一副忌讳未深的模样。
刘暖倩看着被一圈女生包围着问宋渡安的事的张筠,一边跑一边跟绒雪说:“真是蓝颜惑人。”
晚自习的时候,不留宿的学生可以收拾书包回家,绒雪收拾好作业,又将桌子上的书摆的整整齐齐,同刘暖倩拜拜。
刘暖倩正扒在桌子上看小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挥着卫生纸跟她说再见。
绒雪忍俊不禁笑出声。
外面的天已经有点黑了,无垠的黑夜分成两种颜色,过渡的细腻潮湿,好像还留着点晚霞的柔,一切都暗下去,变得柔软和慢节奏起来。
绒雪慢悠悠顺着人流往外走,因为家离得不远,所以她和母亲商量好了走读,她最喜欢的就是一天中的这个时候,她一边轻轻的低语,练习说话,一边往前走。
绒雪是后天性的听力受障,是语后聋,已经掌握了语言能力,但因为长期处在听不到声音的情况下,如果不练习的话,就会导致语言功能紊乱,渐渐的丧失本来有的语言能力。
说话也没有以前流利,发音也变得有点怪,在外面和别人交流的时候,别人会很难听明白她说的话,于是绒雪在外面和同学就用写字交流,晚上回家自己慢慢的练习说话。
绕过一条黝黑窄巷,她回了家,家里已经没别人,只有点点摇着尾巴往她身上扑,激动的不知道怎么是好了,一会去舔绒雪的脸,一会去蹭绒雪的腿。
绒雪将点点抱起来,在怀里顺毛,照例亲了亲它身上的斑点。
随之将它放在地上,转身回屋子放书包,刚把书包放在床上,拿了点零食出来准备给点点,出来就看见大门还开着,院子里已经没有点点的身影。
绒雪立刻将零食扔在地上,拿起钥匙和手电筒,锁好门就往外跑。
锁门的时候手抖的不行,对准锁眼了了好几次才锁好。
她很着急,又怕自己不喊的话,点点就不知道她在找它,于是用那种不流利的有点别扭的声音低低的喊:“点点,点点。”
长巷随着夜色幽深,只有月光倾泻成无限莹白分子,充盈在空中。门口的巷子不算长也不算短,因为两边栽的槐树占了些地方,地方不算大,绒雪反反复复在门口的巷子里找了几遍。
弓着身子甚至连木椅下的空隙也都仔仔细细找了,都没有。
绒雪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往外面最近的街上走去。
暖黄的路灯和霓虹车灯交织,电动车的按铃声,汽车的鸣笛声和旁边烧烤店的人声鼎沸,全都在绒雪耳朵里融成一片听不清的嘈杂,她的世界只能听到自己焦急的呼喊声和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身边有人不断接踵而过,擦过她的手和胳膊,绒雪却毫不在意,一直看着地上,低低的喊:“点点。”
逐渐走到烧烤店外,绒雪弯着腰往桌子下面找,根本没留意坐的什么人。
夏天的烧烤店,烟气萦绕,成群结队的男女放纵的笑闹,带着酒精上头的劲头,蠢蠢欲动发挥着过剩的精力。
绒雪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在鱼龙混杂的街上,她还穿那件白短袖,马尾因为一天的活动有些松动,不再高高的竖着,软绵绵的顺着她的后脑勺呆在后背上。
“诶,你们看那女的干啥呢?”说话的是一个极短的寸头,左脸还带着一道伤疤,明显是少年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凶狠和戾气,指着不远处正在找小狗的绒雪。
那一桌人里,都是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少女,此刻都盯着绒雪看。
中间的那个格外抢眼,坐在一桌人中间,手搭在旁边男生的椅背上,嚣张的翘着二郎腿,像是隔绝了旁边的笑闹,正沉默的垂眼看手机,手机屏幕的荧光照的眉眼更加阴鸷,额前的黑发被风吹成桀骜的形状,穿了件纯黑的短袖,脖子上的细链在夜里闪的让人不得不留意。
透出一种矛盾的危险气息,姿态张扬的混不吝,神情却是泠冽的冷漠。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绒雪。
“她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啊?”有个化着上扬的小猫形状似眼线的女生看到绒雪的动作说。
“长得确实不错,真是纯。”那个寸头的男生没搭腔,反而不断强调长得不错。
引来一片男生的附和,离寸头男最近的那个男生胳膊怼了怼他说:“这不是西子哥最喜欢的那类型吗,上啊。”一脸揶揄的笑意撺掇着。
那寸头男生真的就站起身将手里啤酒瓶中的酒一饮而尽,推开椅子,往融雪那去。
“找什么呢妹妹,要我帮你吗?”
绒雪感受到眼前的阴影,抬起头发现一个寸头男生正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喝酒上脸的红,正挑着眉对她说话。
绒雪心里焦急的不行,快速的摇了头,就准备绕过他继续找。
西子却不甘心,不断的往她前面凑,弯着腰问她:“我帮你啊。”
绒雪被他烦的直起身,和他对视,故意做起一连串手语,意思是:“你能不能不要妨碍我,真的很烦。”
西子看见绒雪做手语顿了一下,自讨没趣的又坐回原位,跟其他人说:“没意思是个哑巴。来继续喝,继续喝。”
绒雪就看着西子坐到她们那一桌人里去,也看到了坐在最中间,正好因为“哑巴”这两个字,手指一顿,从手机上抬起脸的。
宋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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