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镇南部，一片小树林里，彩色的锦鸡的身影在树丛之间影影绰绰。
据说小树林深处，有幸运玩家遇见过锦鸡王，不过那和谢英的目标没有任何关系。
谢英仔细打量着眼前扑棱的野鸡小怪们，心中十分满意。
[野鸡]：等级：2 ，生命：300，技能：小鸡猛啄
野鸡小怪的体量不大，比现实的肉鸡还小一圈，但是速度非常快，甚至能低空飞行。
谢英拿出炽木法杖，刚到手的、也是目前她唯一可以使用的装备，炽木法杖属性非常拉跨：效果是精神 3，体力 1。
小树林里打野鸡的玩家不多，这些玩家大多在2级、3级的样子，混的好的拿把石刀，混的不好的拿根刺愣愣的木棍子，混的最惨的直接肉搏，上演提手追鸡。
拿着法杖、足足有6级的谢英，在人群里无比显眼，她却毫不在乎外人看法。
谢英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怪多玩家少。
因为野鸡怪的速度太快，等级低的玩家追不上，等级高的又看不上那点经验，如果不是某些任务的要求，甚至不会有玩家愿意过来，可谓性价比极低，自然门前冷落。
但谢英不是来升级的，她是来测技能的，这地方刚刚好。
野鸡是被动怪，被动怪的意思就是：你不打我，我绝不动手。
选择一个位置站好，谢英按照系统提示，举起手臂，发动火球术。
她的口中自动流泄出晦涩难懂的吟唱调，脑海里一股力量牵引着，身体里的法力流动，法力顺着法杖流泻在空气中，在空气中勾连出一个复杂的模型。
模型完成的霎那间，空气中的火元素在模型处汇聚、涌动、塑形，一团金红色的火球带着光和热激射而出。
火球射在了地上。
没打中。
野鸡跑了。
【附近：笑死，一个法师跑到小树林打野鸡，没打中。】
【附近：现在还有笨蛋不知道，速度快的怪对独行法师极不友好吗？】
【附近：提前判断，也不是不行。】
【附近：有那功夫，为什么不去杀短腿怪？】
【附近：你们一群二、三级的，笑人家有技能书有法杖的大佬，真有意思，搞笑，说不定人家练判断力呢！】
【附近：呵呵，谁知道技能书是怎么来的，搞不好是土豪花大价钱买的。】
【附近：那更要抱大腿了，你们知道现在一本技能书值多少吗？20万信用点起步！法系的技能书只会更贵！】
【附近：浮夸，太浮夸了！只是一个游戏技能，卖那么贵？买的都是傻子吧！】
【附近：谁卖技能书？请联系我，价格好商量。】
【附近：笑死，技能书有价无市好么。】
...
谢英蹙眉，沉默了几秒。
在法术完成的瞬间，她就已经知道这记火球打不中。
法术有施法范围。
如果只是对付这野鸡，她倒是有办法，因为游戏里小怪的活动方式是有迹可循的，只需要做好预判，把握时机，打这种死板的怪物，甚至可以出现怪往攻击上撞的情况，这就是预判。
预判的本质，其实是计算，而计算，向来是她的强项。
谢英蹙眉，是因为游戏里不是所有怪都是死板的，比如说那只BOSS烈焰虎，活灵活现，打不过就跑。
现在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杀野鸡，而是她的职业的攻击手段的巨大缺陷——法术前摇时间太长。
施法的那两秒，她能确切地体会到身体的状态，但无法控制，那种感觉，像幼时，秦希握住她稚嫩的小手，教她写下她的名字的过程。
两秒其实不算长，但施法的时候不能控制身体，不能移动，一动，便从系统托管的状态中脱离，法术释放也随之中断。
这个问题，对大多数玩家来说，只需要找一个队友就算解决，谢英当然也想得到，但这只是一种弥补，而不是解决办法。
如果碰到没有队友的情况怎么办？如果遇到必须独自面对的状况又该怎么办？
【真正的法师的道路是一个人的孤勇独行。】芸娘最后的赠语在脑海中回旋响起。
既然芸娘能说出这种话，那么法师必然不是无法自保的职业。
遇到问题，思考问题，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解决问题。
游戏宣传上说，这个游戏像一个真实的世界，一切都是有逻辑、有规律的。
如果这个游戏做的足够深度，做了一套真正的法术运行逻辑的话，那么，这个问题理论上就可以解决。
谢英默默回忆思索几秒，再次举起法杖，释放火球术。
这次，她调动全部的注意力，认真地细细地感受施法那两秒种。
她被无形的力量控制，吟唱晦涩咒语，身体里法力在流动，法力借助法杖勾连涌出，勾勒出复杂模型，这些过程，都是在被控制下进行，就像写好的程序。
模型勾连完毕后，她便重新恢复了身体控制。
“模型，法术关键是那个模型。”
谢英闭上眼睛，回顾思考几秒，睁眼，再次释放火球术，感受那个过程。
她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每释放一次火球术，她就会停下来，思考一会儿。
顺便，为了不浪费法力，她稍微抽出几秒，算了下野鸡的运动轨迹。
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附近：卧槽，刚刚的法师好猛，现在那野鸡简直就是在往她的火球上撞，太牛了，太牛了，我直呼神仙！】
【附近：真的假的？别骗我啊，我是小学生，你骗我我真信的。】
【附近：我记得野鸡的运动轨迹还是有点东西的，这人计算力很强。】
【附近：我就说是大佬在练习预判。】
【附近：想求美女大佬包养，这野鸡怪太难打了，我追不上啊！】
【附近：野鸡不好打，听我一句劝，去打兔子吧。】
【附近：什么？大佬是美女？怎么不早说！】
【附近：大佬裹着斗篷，看不清模样，不过吟唱咒语的声音那么好听，肯定是美女。】
【附近：刻板印象又增加了是不，这可不好说，说不定是人妖呢，除非让我看看。】
【附近：才出台的关于遗落时光里加强肖像权管理条例你们是一点没看吧。】
...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法力耗尽又恢复。
终于，谢英猛地睁开眼睛，精光一闪而过，她轻声呢喃：
“法术的关键是模型，但释放的关键不是，释放的关键是吟唱。”
“咒语其实是一种驱动精神力的方式，精神力控制身体里的法力，法力构造出法术模型，法术模型引发了火元素组成火球，法杖的作用，应该是辅助，降低了这个过程的难度。”
“那么，只要能把咒语重复出来，施法被打断时靠自己把咒语续上就可以了，如果能做到，相当于脱离系统控制。”
“这个模式，应该是这个游戏法术设计的深层逻辑，不，不能说的太满，应该是法术设计的其中一种逻辑。”
“以芸娘为代表的NPC们学习魔法，需要依靠自己来练习咒语，构筑模型，所以他们学习起来相比玩家们被系统的控制自然更艰难，但与此同时，他们获得了另一种东西，那就是自由度。”
“在接近100%全拟真的情况下，玩家完全可以依靠自己完成施法，这种区别于系统控制的施法方式，姑且暂时叫它[自由模式]吧！”
“自由模式下的施法，自然而然解决了机动性问题，所以如果用特征取名法，或许[移动施法]更合适。”
“更深入一点往下推进，我们自然而然地思考，这个游戏设计的咒语控制魔力是什么逻辑呢？咒语是随机生成的吗？如果不是随机，而是按照一定逻辑构成，那么每一个音节一定对应着相关的意义，如果逆推出每一个音节的意义，那么相当于破译了精神力的控制方式。”
“这对游戏设计的深度要求就太深了，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毫无意义，但是，假定真如宣传语所说，那我们可以继续往下推逻辑。”
“如果能破译咒语和精神力的关系，构建解析精神力语言，那就算是掌握了精神力的控制方法，那么，法术的容错率就会提高。”
“这条路线继续深入下去还可以继续盘，但核心点就是这么几条，如果我是策划，在设计一个世界，设计一个体系的时候，一定不会只设计一条逻辑。”
“咒语—精神力—法力—法术模型，这条线路还是太长了，精神力只能咒语控制吗？如果可以直接脑控，那么，就是无声施法。”
“无声施法，去掉一个环节，效率是否会提高，这个不好说，看策划是怎么设计的，既然咒语演化出现，那必然有用处，可能是降低门槛，也可能是提高效率。”
“这么看法杖只是辅助，理论上，只要掌控度上来，无杖施法是完全成立的。”
“还有最根本的法术模型，法术模型引发了空气中的元素力量，如果所有的法术都是这个逻辑链，那么不同法术间的区别是什么？大概率就是法术模型的区别。”
“法术模型变化是否会导致法术外在表现的变化？比如更强大的威力，更快的释放时间？”
“如果能修改法术模型，那么，在某种程度上，算不算创造新法术？”
......
“样本太少了，无法得出结论，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且建立在设计底层深度足够的前提下，说不定这游戏的设定根本没有逻辑链。”
“谢英啊谢英，你真是职业病犯了，乱七八糟想一大堆。”
“不过，值得尝试。”
时间已经很晚，谢英录了一段火球术咒语的音频，导出，下线。
明天是第一节战斗课，她决定早点睡。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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