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军震惊之余,也不免有些难以置信,心想,你个小憨丫头还大言不惭说保护我?
翡儿却没有直接回应他质疑的眼神,自顾说道:“这内丹,本是属于一头万年古兽,我把它放在自己体内继续修炼,逐渐与我的元神融为一体,助我的修为大大增长。却不想在修炼的时候,被獠人找到我的藏身之处,他们放毒烟偷袭,以为我死了便开始分食我的身体。哪想我只是被迷晕了过去,当我被疼醒了,便与他们殊死抵抗,赶跑了他们,而我的内丹,连同大片血肉,却都被他们剜走。从此,我便模糊了神志,在这茫茫荒原游荡,直到遇见你们。”
这骇人的故事,听得刘建军瞠目结舌,半天反应不过来,他实在难以相信,不由得心疼翡儿的遭遇。她看似轻描淡写的叙述,看不出一丝闪烁,可那血淋淋的画面,竟像是幻灯片一样在刘建军的脑海反复播放,令人心底一股恶寒。
“姐,你别伤心了,”翡儿看出他的焦虑,转动身体好像一只灵巧的鸟儿,“你看我这不是好了么!”
刘建军赶紧眨眨眼,心想,这死丫头,差点惹得我老泪纵横。他捋了捋思绪,问道:“你说的獠人,难道就是昨晚偷袭我们的那些家伙?”
“是的。”翡儿回答他。
“那,你究竟是谁?”刘建军脑子疯转了半天,终于回到正题。
“我是你的翡儿啊!”她拉着刘建军的手摇啊摇,好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诡异的笑容却令刘建军汗毛倒竖。
看刘建军沉默不语,翡儿笑笑。
“好啦!不惹姐姐着急。我重生三次之前的记忆确实没有了,已经不记得我在凡间的名字,只有前世一段模糊的记忆。那一世我在西涼山上修行,被山民当做山神供奉,那座小庙的名字叫做‘翡妤娘娘庙’。你看,我就是叫翡儿嘛!”
“好吧!”刘建军心想,就算这些都是你编的,那我也十分佩服你的脑洞大开了,不过,翡儿现在的神志确实比之前清醒了许多,甚至有股子精怪。他又忽然一阵后怕,原来那些獠人是食人族,昨晚要是失手,那后果不敢想象。
“那,你为什么要到这么蛮荒的地方修行?”刘建军问道。
“这里清净啊!”翡儿脱口而出,她过快的应答反而让刘建军嗅到了一丝不自然,不过这些不重要了,现在翡儿已经恢复,只要她不是敌人就好,当务之急刘建军应该继续追查獠人的来龙去脉。
“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还愿意跟着我么?”
“当然啊!”翡儿挽着刘建军的胳膊,笑道:“姐姐去哪里,翡儿就去哪里,我说了要保护姐姐的嘛!”
“那好吧!”刘建军拿她没办法,道:“那些獠人盘踞在这里,对我们始终是一个威胁,过往的车队和屯垦的山民不能生活在食人族的觊觎之下。”
“姐姐准备怎么办?”
“我想先弄清楚他们从哪里来,到底有多少人,然后再想办法应对。”
“翡儿听你的!”她点点头,俨然一个乖巧的女孩子,不由得令人心生怜惜。
马儿昨晚应该是往营地跑,丁柔看到马儿再派人前来,怎么也得晚上了,刘建军不想等,他拿木炭在马车上写下报平安的话,让前来营救的队伍就地扎营,留意他沿途留下的标记。然后他便带着翡儿沿着獠人昨晚留下的血迹追踪而去,沿途在地上堆砌石块,给后面的队伍留下记号。
獠人的血迹顺着山势往上,引领他们穿过怪石嶙峋的陡坡,这里只有灰白的岩石,没有任何植被,毫无生气,寒风刮来,在石林中响起诡异的呼号声,像极了怪兽的嚎叫。他们一路前行,捂住口鼻,裹紧了衣服,可呼啸而来的沙尘还是直往嘴里和身上钻。随着高度上升,风势愈发猛烈,呼咧咧令人站立不稳,每走一步都越来越吃力。刘建军估摸着走了五六个小时,天空突然阴暗下来,他抬头一看,黑压压的云层已经迫近到跟前,似乎酝酿着可怖的风暴,他们必须马上找地方避一避。
他顺着山坡看去,前面不远好像有一个小山洞,他们赶紧往那里跑,走到跟前一看,说是山洞,其实只不过是几块巨石之间的缝隙,又窄又矮,将将能容纳刘建军和翡儿蜷缩在里面。刘建军让翡儿先钻进去,然后紧挨着她,用粗布斗篷把两个人死死裹在一起,风暴裹挟着鹅毛大雪紧随而至。他们埋着头,紧紧相拥,任凭猛烈的风暴撕扯着斗篷,无形的大手拍打拉扯着他们,似乎随时都可能把他们拽出去。
肆虐的暴风雪呼啸着,两个人的神经被折磨的疲惫不堪,巨石下的积雪迅速将他们掩埋,极度的寒冷模糊了他们的意识,昏昏沉沉中,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苦苦支撑。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冷噤激醒刘建军,翡儿还在昏迷,他仔细倾听周遭的动静,暴风雪似乎停了,粗陋的斗篷的缝隙中透进来白色的光。刘建军艰难的挪动冻的僵硬的身体,手脚已经没了知觉,他摇醒翡儿,两个人从一米多深的雪窝子里爬出来。刺眼的阳光却没有洒下多少热量,他们活动身体,恢复了一些知觉,继续朝山上前进。
厚厚的积雪彻底掩盖了獠人的踪迹,翡儿说她依稀记得有一条路,刘建军便扶着她一边走一边找。他们又走了几个小时,翻过两座山头,极目望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丝毫看不到任何出路。
“翡儿,你好好想想,那条路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山体上有一个山洞,应该就在那里。”她指着面前的雪山,皑皑白雪完全覆盖山体,就算有石门,也根本看不到。
刘建军看了看那雪山,又环视四周,拉着翡儿爬到一个裸露着巨石的小山头,这里正对着那座雪山,中间隔着一道宽阔的峡谷。
“要想找到山洞只有挖开积雪。”
“你有办法么?”翡儿问他,她的语气沉稳,似乎毫不怀疑刘建军一定可以做到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雪崩!”刘建军回答道。
翡儿沉吟片刻,点点头,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却冷不防看着刘建军深吸一口气,突然朝着雪山一声大吼。他憋足了气力的一吼,声音洪亮浑厚,似乎空气都跟着共振起来,声音越传越远,在山谷久久回荡。二人期待的目光遥看雪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宽阔的山谷,完全吸收了强大的声波,令浑厚的法力消散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一切迅速恢复平静,刘建军尴尬的看看翡儿,耸耸肩。他忽然想起玄尺,也许这家伙有更强大的力量,于是他拔出玄尺,乌黑的刀身上一道幽蓝的光闪过,他高高举起玄尺,正比划着怎么对准雪山挥刀。却被翡儿一把接过刀柄,扭身顺势一挥,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瞬间朝雪山掠去,山上厚厚的积雪立时被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击中。
一阵剧烈的震颤,雪层开始松动崩塌,瞬间加速如海啸一般倾泻而下,卷起满天的雪花,震耳欲聋的声响直击心灵,看似轻盈的雪,此刻却爆发出撼天动地的力量,他们面前的山谷很快被垮塌的雪层填满,漫起的雪层几乎要到达他们的脚下。
许久,漫天的雪逐渐平息下来,远远看去,对面的山体露出整片的岩石,他们成功了。刘建军搂着翡儿的肩膀,笑道:“翡儿,你太棒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爬下巨石,沿着山脊,绕开厚厚的积雪,走过山谷,来到巨大的山体跟前。山势陡峭,隐约有一条栈道开凿在坚硬的岩石上,等他们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栈道狭窄崎岖,只容得下一个人侧着身子站立,斑驳不堪更像是天然形成。刘建军与翡儿只得手脚并用,身体紧贴着石壁慢慢往上爬。他们越爬越高,山间刮起的大风贴着他们的身体呼啸而过,他们单薄的衣服被撕扯摇曳,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走,摔的粉身碎骨,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不觉,脚下已是万丈深渊,刘建军只感觉一阵眩晕,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丁柔在对面朝他招手,他赶紧摇摇脑袋,使自己清醒,忽然听到翡儿的轻呼。
“快看!那里有一个山洞。”
刘建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不远,栈道的尽头,山体果然凹进去一块。他们继续前进,进到山洞里面,这里空间不大,十个平米见方,人工开凿的十分平整,对面的石壁上有一个小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深浅,不断有凉飕飕的气流从洞口吹出来,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
“应该就是这里了。”翡儿的语气十分肯定。
刘建军不假思索,一头钻了进去,翡儿紧跟在他身旁。二人渐渐深入洞穴,里面愈发黑暗,翡儿随即抬起左臂,她的掌心向前,散发出一种细微的能量,空气中的什么物质被这股能量激发,发出一股明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山洞。他们沿着狭窄的洞道前行,忽然进到一个巨大的空洞之中,一条栈道沿着洞壁盘旋而下,像极了他们从北荒雪原穿过高山到达新北荒的那条神秘通道。
刘建军不由得怀疑,这两条通道都是出自新北荒神秘的先民之手,这广阔的草原上,有丰富的铁矿和煤矿,有巨量的擎乌神玉,一座废弃的古城,城中心的仙宫还隐藏着一个银月梧桐,处处透着神秘。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先民放弃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他们又去了哪里,刘建军想不通。他们沿着栈道下到洞底,这里又有一条通道,如果不出意外,走出这条通道就能到达山外的世界。
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通道,一股热浪袭来,当他们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刺眼的光从洞外射进来,炙热的气流裹挟着粗糙的黄沙席卷全身,他们措手不及吃了满嘴的沙子。
刘建军抬手遮住眼睛,又护着翡儿的脸,两个人慢慢走出山洞,待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终于看清,他们的面前,炽烈的阳光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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