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深处，血池翻涌。
夜无殇站在同寿灯前，灯芯微弱得几乎熄灭，青白两色的火焰纠缠在一起，像是随时会分崩离析。
“啧。”他烦躁地皱眉，抬手划破手腕，鲜血顺着指尖滴入灯盏。
“滋啦——”
血一触到灯焰，立刻被吞噬殆尽，火焰稍稍亮了一瞬，随即又黯淡下去。
“不够？”夜无殇冷笑，“贪得无厌。”
他毫不犹豫地又划深一寸，血如泉涌，哗啦啦灌进灯盏。灯焰终于稳定下来，可他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突然，灯芯猛地一颤，青色的火焰暴涨，竟主动吞噬了夜无殇的血线！
“？！”
夜无殇瞳孔骤缩，猛地收手，可已经晚了——
青焰顺着他的伤口钻了进去，在他经脉里横冲直撞，疼得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沈……清晏……！”他咬牙切齿。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反噬，而是有人在分担他的痛楚——用青鸾灵力强行将伤害转移！
“找死！”夜无殇暴怒，一把抓起灯盏就要砸碎，可手刚抬起来，殿门就被猛地推开——
“夜无殇！”
沈清晏冲了进来，脸色比他还难看，唇边还挂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你他妈疯了？！”夜无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谁让你碰同寿灯的？！”
沈清晏被他拽得踉跄，却冷笑：“怎么，就许你自残，不许我帮忙？”
“帮忙？”夜无殇气得手都在抖，“你管这叫帮忙？！你知不知道这灯吸的是命？！”
“知道啊。”沈清晏挑眉，“所以呢？”
“所、以、呢？”夜无殇一字一顿，眼底猩红，“沈清晏，你是不是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你舍得吗？”沈清晏突然凑近，呼吸几乎喷在他脸上，“‘阿夜’？”
夜无殇呼吸一滞，猛地松开他，后退两步，像被烫到一样。
“闭嘴！”他声音沙哑，“别那么叫我。”
“为什么？”沈清晏步步紧逼，“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的吗？”
“沈、清、晏！”夜无殇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却没用力，只是恶狠狠道，“你再叫一次试试？”
“阿夜。”沈清晏挑衅地看着他，“阿夜，阿夜，阿——”
“砰！”
夜无殇猛地把他按在墙上，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错。
“……”
沈清晏突然不说话了，耳尖肉眼可见地泛红。
夜无殇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嗤笑一声：“怎么，怂了？”
“谁怂了？！”沈清晏恼羞成怒，“你他妈才怂！”
夜无殇松开他，转身走向同寿灯，声音冷淡：“滚出去，别碍事。”
“该滚的是你！”沈清晏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这灯我来续！”
“你？”夜无殇讥讽地看他，“就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能撑几滴血？”
“关你屁事！”
“当然关我的事。”夜无殇冷笑，“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儿找这么趁手的‘药引’？”
沈清晏气得一脚踹过去：“王八蛋！”
夜无殇轻松避开，反手扣住他的脚踝，猛地一拉——
“咚！”
沈清晏重心不稳，直接摔进他怀里。
两人同时僵住。
“……放开。”沈清晏声音发紧。
夜无殇没动，垂眸看着他：“求我。”
“你——！”
沈清晏刚要骂人，同寿灯突然剧烈震颤，灯焰疯狂摇曳，青白两色的火光交织，竟在半空中凝成青鸾与白虎的虚影！
两只神兽的虚影纠缠在一起，青鸾羽翼舒展，将白虎整个包裹，而白虎利爪扣住青鸾的脖颈，看似凶狠，却始终没有真正用力。
“这是……？”沈清晏怔住。
夜无殇眼神一沉：“……同命契。”
与此同时，清玄宗。
苏映雪猛地从朱雀镜前站起来，打翻了茶盏。
“苍凛——！”
镜中，苍凛被铁链贯穿锁骨，吊在幽冥殿的地牢里，鲜血顺着铁链滴落，在脚下汇成一滩刺目的红。
“怎么会……”她指尖发抖，几乎握不住镜子。
明明刚才他还好好的！明明他说过会小心！
骗子！
全是骗子！
“师姐！”门外弟子慌张跑来，“三大派的人到了，掌门让您——”
“滚开！”苏映雪一把推开他，抓起朱雀鞭就往外冲。
“师姐！您去哪儿？！”
“杀人！”
苏映雪眼中燃起赤金色的火焰，长发无风自动，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焦黑的脚印。
苍凛那个混蛋……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说什么“我从未效忠幽冥殿”，说什么“小心”，结果自己跑去送死？！
“王八蛋……”她咬紧牙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你给我等着……你要是敢死……我烧了你的玄武甲！把你坟都掀了！”
她冲进大殿，三大派的掌门正在商议围攻幽冥殿的计划。
“映雪？”清玄宗掌门皱眉，“你怎么——”
“我要去幽冥殿。”苏映雪声音冰冷，“现在。”
“胡闹！”天剑门长老拍案而起，“幽冥殿现在凶险万分，岂是你能乱闯的？！”
“凶险？”苏映雪冷笑，“再凶险有苍凛凶险吗？！”
“苍凛？那个幽冥殿的走狗？”有人嗤笑，“死了正好！”
“砰——！”
朱雀火炸开，整个大殿温度骤升！
“再说一遍？”苏映雪盯着那人，眼中火焰几乎化为实质，“谁死了正好？！”
那人被吓得后退两步，脸色惨白。
“映雪！”掌门厉声喝止，“冷静！”
“我很冷静。”苏映雪攥紧鞭子，“我只是来通知各位——我现在就去幽冥殿。谁拦我，我烧谁。”
说完，她转身就走。
“站住！”掌门怒道，“为了一个幽冥殿的叛徒，你要违抗师命？！”
苏映雪脚步一顿，头也不回：“他不是叛徒。”
“什么？”
“他从来……都不是幽冥殿的人。”她轻声道，“他是我的。”
话音未落，朱雀火冲天而起，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火光中。
幽冥殿内，同寿灯前。
“同命契？”沈清晏皱眉，“那是什么？”
夜无殇盯着纠缠的青鸾与白虎虚影，语气阴沉：“一种古老的共生契约，同生共死，痛感相连。”
“所以刚才的反噬……”
“是你蠢。”夜无殇冷笑，“谁让你擅自分担的？”
沈清晏翻了个白眼：“谁让你自残的？”
“我乐意。”
“那我也乐意。”
夜无殇被他噎住，半晌才咬牙切齿道：“……不可理喻。”
沈清晏懒得理他，伸手去碰灯焰，青鸾灵力顺着指尖流入灯芯。夜无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找死？”
“松手。”
“你先松。”
“你先！”
两人僵持不下，灯焰突然暴涨，青鸾与白虎的虚影猛地分开，又狠狠撞在一起！
“轰——！”
灵力震荡，两人同时被掀飞！
夜无殇在半空中一把搂住沈清晏的腰，翻身垫在他下面，重重摔在地上！
“呃——！”
沈清晏压在他身上，毫发无伤，夜无殇却闷哼一声，后背狠狠撞在石阶上。
“你……”沈清晏撑起身子，瞪大眼睛，“你没事吧？！”
夜无殇疼得脸色发白，却嗤笑：“怎么，担心我？”
“担心你大爷！”沈清晏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是不是有病？！明明自己能躲开，非要当肉垫？！”
“顺手。”
“顺手个屁！”
夜无殇突然抬手，拇指擦过沈清晏的嘴角，抹掉一丝血迹：“疼吗？”
沈清晏一愣：“……什么？”
“分担反噬的时候。”夜无殇盯着他，“疼吗？”
沈清晏耳尖一热，猛地拍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夜无殇低笑一声，突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你——！”
“沈清晏。”夜无殇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再敢擅自分担我的痛，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疼’。”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沈清晏浑身一僵，心跳如雷。
“你、你少威胁我！”他色厉内荏地推开夜无殇，“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
夜无殇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舍不得。”
沈清晏呆住。
夜无殇已经起身，走向同寿灯，声音恢复冷淡：“过来，把契约解了。”
“怎么解？”
“把你的血，和我的血，同时滴入灯芯。”
沈清晏皱眉：“就这样？”
“就这样。”
沈清晏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划破指尖。夜无殇也抬手，两人同时将血滴入灯焰——
“滋啦！”
火焰猛地炸开，青鸾与白虎虚影再次纠缠，可这次，它们没有分开，而是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夜无殇！”沈清晏震惊地看着他，“你骗我？！”
夜无殇勾唇：“嗯。”
“这根本不是解契！这是加强契约！”
“聪明。”夜无殇一把扣住他的后颈，逼他直视自己，“现在，你彻底甩不掉我了。”
沈清晏气得浑身发抖：“……疯子！”
夜无殇大笑，笑声低沉愉悦：“彼此彼此。”
灯焰中，青鸾与白虎的虚影交颈而卧，再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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