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的书房阴冷潮湿，烛火摇曳，映得苍凛的侧脸忽明忽暗。
他指尖燃着一缕幽蓝的火焰，面无表情地烧着手中的古籍。
一页、两页……
联姻记载、血脉图谱、四家秘辛，全在火中化作灰烬。
——这些东西，不能留。
尤其是那张二十年前的婚契。
苍凛眸光微沉，翻到最后一页，指尖悬在火焰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纸上，两个小小的名字并排而立：
【沈清晏，夜无殇】
字迹已经褪色，可朱砂印泥依旧鲜红如血。
苍凛盯着看了许久，突然将这一页撕下，折好塞进怀中。
剩下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火光刚灭，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苍凛！”
苏映雪一脚踹开门，朱雀鞭带着灼热的风呼啸而来！
“啪——！”
苍凛侧身避开，长鞭抽在书架上，木屑飞溅！
“你果然在这里！”苏映雪眼中燃着怒火，“鬼鬼祟祟烧什么？！”
苍凛神色不变：“与你无关。”
“放屁！”苏映雪又是一鞭甩来，“幽冥殿的阴谋，怎么与我无关？！”
苍凛抬手，玄武盾格挡，冰与火相撞，炸开一片白雾！
“让开！”苏映雪欺身而上，掌心朱雀火直取他咽喉！
苍凛不躲不闪，任由火焰逼近，在距离皮肤一寸时突然开口：
“你受伤了。”
“……”
苏映雪动作一顿，火焰倏地熄灭。
她右臂有一道伤口，血迹已经干涸，藏在红衣下并不明显。
“关你什么事？！”她咬牙，“少假惺惺！”
苍凛没说话，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递过去。
苏映雪看都没看，一巴掌拍开：“用不着！”
瓷瓶落地，药粉洒了一地。
两人沉默对峙。
半晌，苍凛弯腰，捡起一块烧了一半的纸片——是刚才婚契的残页，不知何时飘到了地上。
苏映雪眼尖，一把抢过：“这是什么？！”
残页上只剩半行字：
【若违此誓，当……】
后面的内容已经被烧毁。
“婚契？”苏映雪眯起眼，“谁的？”
苍凛不语。
苏映雪冷笑，指尖燃起朱雀火，将残页举到眼前：“不说？那我就烧了它！”
“随你。”
“好啊！”
火焰瞬间吞噬残页，可就在它即将化为灰烬时，异变突生——
“嗡——！”
残页上的字迹突然变成血红色，“同死”二字在火中浮现，清晰刺目！
“什么鬼东西？！”苏映雪一惊，下意识松手。
燃烧的残页飘落，灰烬散开，竟在半空中组成一幅玄武背甲的纹路！
苍凛瞳孔骤缩。
苏映雪也愣住了：“这……这是……”
灰烬缓缓落地，书房陷入死寂。
苏映雪盯着地上的残灰，心跳如擂鼓：“……同死契？”
苍凛沉默。
“说话！”苏映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到底是什么？！”
苍凛垂眸看她，声音低沉：“……四象婚约。”
“什么？！”
“二十年前，四神兽血脉家族曾立下婚约。”苍凛缓缓道，“青龙与白虎，朱雀与玄武。”
苏映雪如遭雷击，手不自觉地松开：“……所以，沈师兄和夜无殇……”
“嗯。”
“那我……和你……”
苍凛没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苏映雪后退两步，突然笑了：“荒谬！”
她猛地抬手，朱雀火轰向书架，将整面墙烧成灰烬！
“凭什么？！”她声音发抖，“凭什么我们的命运要由一张破纸决定？！”
苍凛站在原地，任由火星溅到身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痕迹。
“你不反抗吗？！”苏映雪红着眼瞪他，“就甘心被这种可笑的契约束缚？！”
“不甘心。”苍凛终于开口，“但有用。”
“什么？”
“四象之力相生相克。”苍凛走近一步，“若强行分离，血脉反噬，必死无疑。”
苏映雪僵住。
“你师父没告诉你？”苍凛声音平静，“朱雀血脉若无人调和，终将被烈火焚尽。”
“你胡说！”
“那你这几年，”苍凛突然抬手，指尖轻触她眉心，“每到月圆之夜，心口灼痛，灵力暴走……是什么原因？”
苏映雪脸色煞白。
——他怎么知道？！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连沈清晏都不清楚！
“你……”
“我也一样。”苍凛收回手，“玄武寒气侵蚀经脉，若无朱雀火中和，迟早化作冰雕。”
苏映雪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让我乖乖认命？！”
“不。”苍凛摇头，“我想说……”
他忽然抬手，玄武灵力化作冰刃，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腕！
“你干什么？！”苏映雪大惊，一把抓住他的手。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却在半空中凝结成冰，化作一朵小小的冰花。
“契约可以改。”苍凛看着她，眸光深沉，“同死，也能变同生。”
苏映雪怔住。
“但需要时间。”苍凛抽回手，“在此之前……”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别死。”
幽冥殿后山，沈清晏蹲在溪边，百无聊赖地往水里扔石子。
“咚！”
“咚！”
“咚！”
“你打算砸死多少条鱼？”
身后传来夜无殇的声音，沈清晏头也不回：“关你屁事。”
夜无殇走到他身边坐下，随手捡了块扁平的石头，打了个水漂。
石子在水面连跳七下，远远飞了出去。
沈清晏撇嘴：“显摆什么？”
夜无殇勾唇：“羡慕？”
“羡慕你个头！”
夜无殇低笑，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扔给他。
“什么？”沈清晏接住，皱眉打开。
竹简上记载着四象婚约的始末，末尾赫然写着：
【青龙主生，白虎主杀，朱雀主焚，玄武主守。四象合一，可镇天地。】
沈清晏脸色微变：“这是……”
“苍凛找到的。”夜无殇淡淡道，“看来我们被绑在一起，不是偶然。”
沈清晏攥紧竹简，半晌才道：“……你早就知道？”
“猜到了一部分。”夜无殇看向远处，“但没想到是婚约。”
“所以呢？”沈清晏抬头看他，“你现在想怎样？履行契约？”
夜无殇挑眉：“你想吗？”
“我想个鬼！”沈清晏一把将竹简砸过去，“这种狗屁契约，烧了算了！”
夜无殇轻松接住竹简，似笑非笑：“烧了？你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是吗？”夜无殇突然凑近，呼吸喷在他耳畔，“那为什么……骨哨上要刻我的名字？”
沈清晏耳尖一热，猛地推开他：“说了是手滑！”
“手滑？”夜无殇晃了晃竹简，“那这个也是手滑？”
竹简末尾，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若违此誓，当同生共死。】
字迹清秀，明显是新添的。
沈清晏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写的？！”
“刚刚。”夜无殇坦然承认，“反正烧不掉了，不如改一改。”
“你——”
沈清晏气得说不出话，夜无殇却突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沈清晏。”
“干嘛？！”
“契约是死的。”夜无殇看着他，眼底带着罕见的认真，“人是活的。”
沈清晏怔住。
夜无殇起身，将竹简塞回他手里：“留着吧，当个纪念。”
说完，转身就走。
沈清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夜无殇！”
夜无殇回头：“嗯？”
“你……”沈清晏攥紧竹简，声音越来越小，“……是不是喜欢我？”
夜无殇挑眉：“你说什么？听不清。”
“听不清算了！”
夜无殇大笑，转身走远。
沈清晏气得又往水里砸了块石头，却没发现，自己的嘴角悄悄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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