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完伤口护士们给几处外伤处垫好软枕,合力把温斯顿重新挪正。
温斯顿又疼得浑身颤抖起来,他双目紧闭,眉头死死皱在一起,豆大的淡粉色的汗水从他头顶大滴大滴滚落,他呼吸急促,喉咙里传来压抑的喘鸣,背部伤口落上床面的时候更是忍不住低低呻吟。
护士们拉开帘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温斯顿听到帘子拉开的声音,努力睁开眼想要看看帘外的裘利亚,可是他疼得直翻白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帘子打开,裘利亚看到护士们的轮车上摆着一大桶粘稠带血的脓液,盘子里还扔满了沾满了脓血和腐肉的棉花。她害怕地看向温斯顿,发现他浑身哆嗦满头冷汗,呼吸急促不停地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咕哝声。
“殿下!”
温斯顿听到裘利亚的呼喊,挣扎着想要回应她,可是他现在实在是太痛苦了,根本组织不出一个完整的词语。他的眼前一片片模糊的幻影,只能隐约看到裘利亚曼妙的身影走上前来。
裘利亚上前查看,殿下痛苦得不可思议,她焦急地询问淡定的护士:“殿下这是怎么了?他看起来很难受!”
护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血族男人,又看了一眼裘利亚,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殿下目前最要紧的伤在脊柱,在脊柱康复之前需严格保持脊柱中立位,避免任何可能加重损伤的体位。杜曼医生建议务必仰卧,但殿下外伤又在后背,所以脊柱恢复之前背后创面的感染难以保证,只能积极清创来降低恶化,在脊柱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再考虑侧卧以恢复外伤。这样的清创对患者的疼痛刺激较大,殿下应该是太痛了,现在在痉挛,每天早晨都是这样的。不用担心,殿下身为血族组织再生能力较人类强很多倍,一会儿就可以缓解。”
裘利亚心里不是滋味:“可是他看起来太痛苦了,就没有办法让他好受一点吗?止痛药?镇痛剂?”
护士想了想,遣走另外两个年纪小的护士才开口:“殿下现在气管切开,无法服用口服的止痛药。我们刚刚已经为他注射了标准计量的镇痛剂,但也许因为殿下是血族的缘故,痛觉可能会被显著放大。”
裘利亚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可以帮殿下再补一针镇痛剂吗?”
护士面露为难:“恐怕不行,您也知道,像血族这样的少数特殊族裔在特定生理状态下的用药剂量都有明确规定,私自违反可能会威胁到我个人的职业生涯。”
“但所有医疗行为准则都不该违反希波克拉底誓言不是么?”眼见温斯顿痛不欲生裘利亚着急地眼眶发红,她据理力争:“‘无论贵贱,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您分明看得到殿下正在承受他本没有必要承受的巨大痛苦不是么?‘以神罚为约束,要求终身恪守誓言。’我想就算神明在这里祂也不会希望看到殿下这样善良勇敢舍己为人的好人白白遭受苦难的!”
护士眼神闪烁,内心似乎产生了动摇。
“兰登女士,”裘利亚瞟了一眼护士胸牌,郑重地递上自己的名片,“我完全理解您对自身职业生涯的担忧。这一次超剂量的镇痛剂是我个人向您提出的请求。我是执业律师,如果之后杜曼医生或者院方,或者就算是护理协会追究下来,我愿意尽我一切最大的努力免费为您提供辩护。我想任何一位陪审团里的有识之士都不会同意您因为坚守希波克拉底誓言而获罪,法官大人也不会对您减轻了一位舍身忘我的英雄的痛苦而置若罔闻——我愿永远为您的仁慈和善举辩护到底!”
兰登护士似是为裘利亚的坚毅所动容,沉吟片刻长叹一口气,接下她的名片揣进口袋,走回轮车开始备药。
温斯顿疼得几乎失去意识,只断断续续地听到裘利亚似乎是在拼命地争取着什么。
——她遇到什么困难了么?他真的好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他好想去帮她,可背后疼得他连呼吸和心跳都抽搐不已,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也管不住自己抽筋的动作,在她眼里,现在的他一定比世上任何妖怪都丑陋和不堪吧......
温斯顿癫颤不止,血族力大无穷,兰登护士拿着针头几次都拽不住他的手臂。
裘利亚上前帮忙按住他,心疼地看着他不住痉挛上翻的红眼睛。
温斯顿的手臂极长极白,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薄薄的皮肤下面血管泛着死气沉沉的青黑色,皮肤细软,好像很容易就能划破。他的身体像死人一样冰冷,毫无体温可言,摸在手上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这就是吸血鬼的身体吗?裘利亚震惊,抓着他手臂的双手害怕地有些发抖。
护士拿着针头几次都扎不进他的静脉,锋利的针尖在温斯顿颠簸的手臂上留下几个细细的血点和几道划痕,淡粉色的血珠一点点地渗出来,弥漫出淡淡的玫瑰香气。
裘利亚看着他手臂上渐渐汇聚成的一颗又一颗红宝石一样的血珠,闻着那股异香,内心升起莫名的恐惧,瞳孔骤缩。
护士扎了好几针终于扎进正确的静脉,她显得忐忑,把镇痛剂快速推完,终于如释重负地拔掉针头,然后拿起生理盐水冲洗掉他手臂上的血珠。
被潦草扎伤的手臂留下一片红肿,裘利亚不忍地帮他把袖子放下来,然后将整只手臂放回被子下。
镇痛剂很快起了作用,温斯顿不再翻着白眼高速痉挛,只偶尔病态地抽搐一下,呼吸也相对平稳了。他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半阖失焦,脸色青黑,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的双手还保持着刚才有些抽筋的样子,手指畸形地挛缩着,仿佛在肢体的末端骨血里还残留着刚刚挖心蚀骨的疼痛。
兰登护士已经离开了病房。
温斯顿因为疼痛疲惫不堪,眼皮耷拉下来,他几乎要陷入昏迷,可是他又好想去看一眼裘利亚,他想再多看一眼她,哪怕就一眼,可是他虚弱得睁不开一丁点眼睛,只能任凭黑暗将他越拉越远......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又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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