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鲍鱼的人，偷到没有用，得有本事运出去。
罗纤纤给了黎浅和楚羽参与调查此案的权利。黎浅第一时间去了管码头的师爷那里，问一问有关码头使用的情况。
“马师爷，如果有人想利用船只把鲍鱼送回内陆，您这边容易查到吗？”黎浅问。
马师爷笑道：“运不走！”
楚羽和黎浅相互看了一眼，听不明白。
“来来往往的船只这么多，难不保......”
马师爷笑着掐灭手中的烟袋：“这么跟你们说吧。我这里的叫民船，一日三艘，去往王城，去往东郡，去往内陆。一艘来回，就是一天。这船啊，只运人出去，运货回来。只要从我这儿码头出去的船，只有空手而去的，没有带货的。”
黎浅好奇的问：“那，去东郡和王城的呢？”
“也是一样的。”
楚羽不解：“这是为何？”
马师爷说：“这是海盗定下的规矩！”
海盗？黎浅和楚羽在小镇定居超过数月，怎么从未听说过？
“海盗？”
马师爷反应过来黎浅和楚羽并不知道海盗的事儿，耐着性子解释：“这凤九岛礁是个流放之地。几百年来都是贫穷落后的犄角旮旯。这两年，罗大人来此治理，才慢慢好转。在罗大人来这儿之前，这里处处都是土匪，流氓，海盗。烧杀掳掠，没有什么坏事儿是他们不敢干的。罗大人恩威并施，给了流放之徒土地和人权，这土匪，流氓，都改行做渔民，农民了。在这犄角旮旯之地，落地生根。”
楚羽终于理解为什么这里的人身体都有极为相似的隐疾，而这些隐疾都跟过度劳累有很大关系，如果凤九岛礁是流放之地，那么那些人的病症，就能解释的通了。
“招安了土匪流氓，但是罗大人没有招安海盗。”马师爷说。
黎浅蹙眉：“海盗为何没有招安？”
马师爷说：“因为不知道海盗的老大是谁啊！擒贼先擒王，连人家老大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谈条件呢？”
楚羽问：“那，海盗为何会立下只许进，不许出的规矩？”
马师爷用烟袋拍了自己鞋底儿：“问的好！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按照海盗的规矩，凤九岛礁能赚到银子。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就够了！”
黎浅说：“我明白了。海盗只许人们来此做生意，但是不许他们把银子带出去？”
马师爷皱眉想了想：“好像是。不对，不对，银子可以带出去，东西不行。我们这儿盛产鲍鱼，海鲜，双亮沙......这些都不能带出去。”
双亮沙？楚羽眼睛亮了。
双亮沙是锻造兵器的一种稀缺材料，听老师说过，双亮沙的兵刃比陨石更坚硬，同时也更轻盈，陨石昂贵，但是双亮沙的成本可控，若是拿来锻造军队的兵器，必定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可惜，没有人能弄到双亮沙，一粒沙子都弄不到。
“刚刚师爷说到双亮沙，凤九岛礁盛产此物？”楚羽问。
“对。”师爷指着绵延的海岸线：“全部都是！”
黎浅惊愕的嘴巴差点掉在地上，这凤九岛礁是流放之地？实在他TMD浪费了。
“师爷可知，双亮沙有什么价值？”楚羽问。
马师爷一脸懵：“沙子能作甚？盖房子呗！”
黎浅和楚羽轻轻松了一口气，还是不让他知道比较好。
“海盗，在何处？”黎浅问。
马师爷指着琼湾海峡：“就在海峡的迷雾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只要按照约定行事，他们冒出来也不会把百姓怎么样。若是不按约定行事，那一船的人都得死，老弱妇孺皆不放过。只留下一个船家，把船开回来。”
按照马师爷的说法，海盗是不允许双头鲍流到内陆的，偷双头鲍的人想要把鲍鱼送走，就得过海盗这一关。黎浅更加觉得这群海盗危险至极，必须尽快找到偷鲍鱼的人。
“多谢。”
黎浅和楚羽认为琼湾海峡上的海盗一定会停泊靠岸的，人不可能长时间留在没有淡水没有蔬菜的战船上。而凤九岛礁，就是他们补给的地方。
黎浅对楚羽说：“小羽，我觉得凤九岛礁根本就是海盗的老巢。所有人都是为海盗服务的，包括罗大人。罗大人是个文弱书生，就算心怀苍生，是个睿智之人，也不可能招安那么多土匪流氓变成良民。我觉得，这里真正的老大，是那个海盗头子。”
楚羽的脚步很快：“问题是，那个海盗头子是谁呢？”
这个问题有点儿难。
江洋大盗？
“会不会是许明阳？”异口同声。
黎浅想了想，真有可能。
许明阳轻手轻脚的走进院子，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黎浅和楚羽同时出手，想将他擒住。许明阳武功不弱，感觉到对手的力量之后，也会不遗余力的迎战。许明阳的武功轻盈飘忽，怎么看都不是海盗的风格，过了百余招，楚羽便停了手。
“阿楚？你们干嘛袭击我？”许明阳很生气。
“你可是海盗？”楚羽开门见山的问。
许明阳拍拍身上的土没有回答楚羽的问题，将门推开，示意楚羽和黎浅到他的房间里坐一下。
许明阳点起蜡烛，坐在黎浅和楚羽的对面，双手抱在胸前。
“你们觉得，我是海盗？”
“嗯。”黎浅直言不讳。
许明阳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下对他们俩说：“嗯，你们的感觉，不算错。我做江洋大盗，的确是为了能够成为凤九岛礁的海盗。可惜，刚上岛，就栽了。估计，大当家，应该不会要我了吧。”
黎浅踢了许明阳一脚：“好好做人，去当什么海盗？”
许明阳说：“我想好好做人！这世道给我机会吗？！我爹冤死，我娘和妹妹沦为官妓，而我被追杀至今。我们许家世代忠良，换来的就是这个？我眼睁睁看着我娘悬梁资金，看着我妹妹被人被人糟蹋至死！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儿吗？”许明阳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法给我爹平凡，没法救回我娘和我妹妹，我杀光了逼死我亲人的乌龟王八蛋行不行？所以，我没法光明正大的活着。那么当一个混蛋，总该可以吧？”
黎浅觉得自己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又犯了，许明阳好歹是读书人，怎么可能自甘堕落？失言，失言！
“你来这里，是知道大当家是谁？”楚羽问。
许明阳说：“不知道！我要经过考验才能成为海盗。坐上第十把交椅，才能见到大当家。从普通海盗到第十把交椅，这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我连门儿，都没进。”
楚羽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
“琼湾海峡的海盗臭名昭著，你为何不去内陆讨生活，而要加入海盗？”黎浅问。
许明阳说：“凤九国最大的混蛋还在王位上坐着呢！他不死，我哪儿也不去！”
黎浅震惊，许明阳原来是为了复仇？
“加入海盗，就能复仇了吗？”黎浅质问。
许明阳点点头兴奋无比：“对！皇亲国戚买卖双亮沙，赚取巨额财富。老子怎么可能给他们发财的机会？见一次杀一次，杀到那混蛋听到老子的名字就尿裤子。”
黎浅和楚羽无权对许明阳的决定指手画脚，也无权用自己的价值观去影响别人。他们俩已经是被世人所不容的另类，还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的选择是对是错？
“眼下，偷鲍鱼的人想要离开凤九岛礁，海盗是他们不能绕过的坎儿。我们现在找，根本找不到，倒不如等他们运输鲍鱼的时候，趁火打劫，你们带回鲍鱼，我借功加入海盗。”许明阳说出自己的计划。
黎浅当然不同意，但是这话是没办法告诉许明阳的，只能叹了一口气，起身回房去了。
楚羽起身告辞，许明阳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哎哎哎，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了。作为交换，得告诉我，你的底细吧？”许明阳说。
楚羽看着他小声说：“我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
许明阳一脸懵，这跟他渴望的故事不太一样，还以为楚羽和黎浅也是经过大风大浪命运坎坷之人，听到小羽这么说，有种乌鸦从头顶飞过的感觉。
许明阳觉得楚羽在骗他，有些尴尬的笑道：“也罢，你们俩是好人，而我是要做混蛋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吧！阿楚，我是真的挺欣赏你的。你们不把我当朋友，也没关系，我会罩着你俩的。”
天地良心，楚羽没有对许明阳说谎。
楚羽觉得许明阳失去的太多太多，以至于所有的东西都想抓着。因为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背叛和无奈，所以对于一切都不信任，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是怀疑的紧。楚羽不擅长交朋友，他的朋友也不多，但是他对每个人都是真心，没有丝毫的瑕疵和怀疑。就算知道许明阳是个要做海盗的人，楚羽也没有厌弃了他。
“去哪儿都好，常回家看看。”
许明阳感觉到心坎上如沐春风的温暖，这些年来他得到的都是冷言闲语，受尽了白眼和嫌弃，被人质疑着人品和善良。因为楚羽，许明阳觉得自己还没有坏了胚子，他还在渴望站在阳光下活着，光明正大的做他自己。
“我哪还有家啊？”许明阳快哭出来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挺喜欢凤九岛礁，挺喜欢阿楚，挺喜欢阿浅，挺喜欢茶舍的工作，挺喜欢眼前的小仓库。
“这里啊。”
许明阳背过身，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流浪的太久了吧？竟然因为一个家，哭的像个孩子？丢人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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