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华茂楼位于邺城繁华的青云街上,这里既提供舒适的食宿环境,又汇聚了各类娱乐设施,堪称一处高档酒楼。

午后,太尉韩熙乘坐八人抬轿,平稳地抵达华茂楼。他身着便装,神态自若地从轿中走出。

店小二在门口招揽客人时,一眼便认出了韩熙,随即热情地迎上前去,恭敬地引领他登上三楼,进入了一间清幽雅致的房间。

顾士谦静立阳台旁,察觉到门外的动静,立刻转身向韩熙恭敬行礼道:“下官顾士谦,见过韩太尉!”他身着月白色长袍,其上绣有墨竹和青鸟,显得气质超凡出尘。

韩熙轻挥衣袖,和气地说:“不必拘礼,坐吧。”

顾士谦闻声,随即挺直腰板,对旁边的店小二颔首,示意其开始上菜。然后待韩熙坐定后,他方才落座。

在为韩熙斟茶之际,顾士谦徐徐道:“关于温韶之事,虽然尚未最终定案,但他的家人已被全部流放至崖州。日后即便有望翻案,亦无甚意义。”

韩熙举起茶杯,细细品闻茶香,回忆道:“先帝在位期间,梁仁辅连续三次担任科举主考,其门生遍布各地,此次联名弹劾温韶的各地刺史及官吏中,不乏其门生。

然而,据我对皇上的了解,他虽有意逐步削减温氏在朝中的势力,但绝不会放任外戚颠倒黑白。毕竟,皇上是先帝及诸位肱骨大臣议定的储君,其品行和才干是有目共睹的。”

顾士谦表示赞同,“侄儿以为,温韶之死与皇上并无直接联系,甚至,侄儿推测皇上可能并不希望温韶死。”

韩熙在品茶之际,思虑深沉。“一旦温韶身死,尚书令一职将交由梁仁辅接任。虽然温氏手握调兵大权,温之言还任左丞之职,但相较于中宫皇后之父,还是温氏更易于掌控。”

“皇后虽无子嗣,但皇上膝下皇子众多,其中不乏生母出身卑微者,若皇后有意过继庶皇子至自己名下,亦非难事。”韩熙进一步深入分析,“正因如此,对皇上而言,掌控温氏相对容易。更何况,温氏中尚有晋敏长公主,她可是皇上在温氏中布下的一枚关键棋子。”

顾士谦听到此,神色微变。

韩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适时轻咳几声,继而说道:“我知你与长公主情谊深厚,然而时至今日,你们已渐行渐远。她既是皇室公主,又是温之言的妻子,若只为维护皇室利益,尚可接受。然而,真正令人担忧的是…”

“所以伯父才让谏议院上书,弹劾她干政?”顾士谦问道。

韩熙语气稍显不满:“皇室女眷本不应参与政事,谏议院只是在履行其职责罢了。”

顾士谦面色不悦,本欲反驳几句,但此时店伙计已陆续将精心烹制的美食端上桌。韩熙见状,便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顾士谦尚未出口的话:“好了,好了,难得出来一趟,就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于是,顾士谦平复了情绪,夹起一个清蒸狮子头,递给韩熙,并介绍道:“华茂楼新来了一位扬州厨子,他做的清蒸狮子头格外地道。伯父,您尝尝看,味道如何?”

韩熙尝了一口,连连点头,显然对此颇为满意。正欲再尝一口时,他突然想起一事,便道:“我听说华阳郡主对你颇有好感。你若有意……”

话音未落,顾士谦便巧妙地岔开话题,后来觉得绕不过去,只能苦笑着解释:“请伯父见谅,我眼下确实没有成家的打算。再者,华阳郡主身份尊贵,我自知配不上。”

韩熙闻言,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高贵什么?镇国公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为了不被华阳郡主的母家牵连,竟连夜写下和离书。”

他端起茶杯,轻啜两口,接着说道,“我只是觉得,华阳郡主对你情深义重,你们既是青梅竹马,又相互了解。不过……罢了,年轻人的事,终究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吧!”

****

叶槿容自离宫以来,已有数日未曾踏足苏幕遮。这日她见天色还算不错,便抱着小狸,偕同阿徐于酉时初乘舆赴苏幕遮。

店家娘子待呈上杏花醉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详尽地向叶槿容推介了新近酿制的酒品。

叶槿容将怀中翻腾的小狸递给阿徐,说道:“看样子它是睡够了,你带它出去逛逛。”

待阿徐离去,她才正色道,“有何事?”

店家娘子简要叙述了几句,她听后立刻追问道:“消息可靠吗?”

店家娘子笃定点头:“密信所传,应该不会有误,同时我已核实,四日前温之承确实见过镇国公。”

叶槿容沉思道:“若镇国公向皇兄请求赐婚,皇兄定会告知我。”店家娘子试图解释:“或许,皇上政务繁重,一时疏忽,亦非不可能。”

叶槿容摇首道:“倘若赐婚对象为他人也就罢了,但顾士谦与华阳郡主……皇兄绝不会未经我同意便直接赐婚。”

店家娘子犹豫道:“难道是消息有误?”叶槿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是说温之承见过镇国公?”

店家娘子点头:“四日前,镇国公与华阳郡主在秋茗居一同品茗赏曲,温之承亦在场。”

叶槿容眼中闪过疑虑,店家娘子欲再开口,却见她轻挥素手,示意其退下,并严肃叮嘱:“此事止于此,切记不可泄露。”

半个时辰后,阿徐满面笑容地抱着小狸进入苏幕遮,一见叶槿容便称赞道:“长公主,小狸真是聪明伶俐,不像猫儿,倒像个小孩子,极通人性。”

叶槿容没有回应阿徐的话,而是吩咐门外侍女将小狸带出去。随后,她转向阿徐,语气严肃地询问道:“四日前未时至申时,你去了哪里?”

阿徐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帘,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一直在府里,哪儿都没去。”

叶槿容思路清晰地说道:“四日前我曾提及,秋茗居的明前龙井,府中所剩不多,嘱咐你闲暇时买一些回来。刚好次日所泡茶水,便是新出的明前龙井。你若一直在府里,又怎会买到秋茗居的茶?由此可知,四日前的未时至申时时段,你并不在府中,而是在秋茗居。”

叶槿容语气虽平和,却自有一股威严,使得阿徐瞬间跪下,颤抖着回应:“长公主,奴婢并无意隐瞒……只是……”

叶槿容起身,伸手将阿徐扶起道:“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你自幼随我左右,对你我还是信得过的,因此对于某些事情,你没有告诉我,必定是有你的考虑。但现在我既然问了,你就不该再继续隐瞒下去。”

阿徐微微抿唇,与叶槿容对视一眼,低声说:“那日奴婢前往秋茗居购买茶叶,恰巧碰到了大统领,但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奴婢。”

叶槿容回应一声,随后重新落座,示意她继续陈述。

“奴婢买了茶叶后就准备回府,然而就在此时,奴婢瞧见大统领和镇国公似乎在交谈些什么。因为之前大统领曾顶撞过您,所以奴婢就想跟过去看看,没想到却听到了……”

阿徐看了叶槿容一眼,欲言又止。

叶槿容紧接着补充道:“你是不是听到大统领建议镇国公向皇兄请求赐婚,把华阳郡主许配给顾士谦?”

阿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长公主,您怎么知道的?”

叶槿容叹息道:“你是担忧我听闻这些后会感到不快,因此才选择不告诉我,是吗?”

阿徐点了点头,补充说:“另外考虑到大统领是家主的胞弟,倘若让您知晓,恐怕您会再次误解家主。”

叶槿容轻抚过面前的酒杯,杯口传来微微凉意,而眼里的情绪愈见复杂。

温之承作为一名武将,不大可能主动前往秋茗居这种品味茶艺、聆听曲艺的场所。他唯一可能前去的原因,便是深知镇国公会在那一日陪同华阳郡主踏足秋茗居,同时他也知道阿徐会在同日出现在哪里。

华阳郡主每月大致会数次前往秋茗居,有时镇国公会陪同前往,因此预测到这一情况并不困难。

至于阿徐?

她思考片刻,推测或许是府内仆人听到了她们之前的对话,然后便将消息透露给了温之承。不过,即便阿徐当日无法抽身前往,他们仍有办法让她如约现身。

叶槿容轻呡杯中佳酿,继而唤道:“阿徐,明日替我向镇国公府递交一张拜帖,就说久未与华阳郡主相见,明日想去看看她。”

阿徐稍显惊讶,但在触及叶槿容的目光后,立即低头回应:“是,奴婢回府后立刻着手去办。”

次日巳时初,叶槿容与阿徐前往镇国公府,直至未时末才返回。

去的时候,叶槿容面带忧郁,但回来时却步履轻盈,心情明显好转。

隔日,叶槿容突然让阿徐告知温泰,自己要去别院小住两日,除了阿徐外其余人皆不得随行。

别院翠峰阁内,叶槿容系着披风,独自站在长廊下。她目光深远地凝望着不远处的苍翠山峦、修长竹影,不觉沉思深深,忘记了尘世浮沉。

突然,一道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宁静,令叶槿容不禁退后半步。她询问道:“阿徐,出了何事?”言罢,她稳住身形,沿着走廊快速走去,然而尖叫声却愈发尖锐。

当叶槿容匆忙抵达庭院时,发觉阿徐已瘫倒在地,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顺着阿徐惊恐的目光望去,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心神一颤:墙角不知何时堆满了山雀的尸体,在夜色的笼罩下,散发着诡异的幽光。

叶槿容左手轻抚胸口,不断地平复呼吸,还好只是山雀,她还以为是家中进了贼人。当她欲扶起阿徐之际,左耳捕捉到一丝微不可闻的声响,她便顺势假装扭伤脚踝,巧妙转移视线,果然在长廊尽头发现了两道匆匆而过的人影。

那一刻,她的心冷到了极点。

半个时辰后,阿徐走进屋内,对叶槿容道:“长公主,已经处理妥当。关于那些山雀,过几日坊间就会流传出很多版本,相信不会让家主起疑。”

“辛苦你了,陪我演这出戏。”叶槿容握着她的手,轻抚那些涂抹了药膏的擦伤,语气中流露出关切之情。“这几日切勿让伤口沾水,待伤口愈合后,再使用皇兄上次赏赐给我的冰痕胶,以免留下疤痕。”

阿徐反握住叶槿容的手,感觉到她此刻心如寒冰,“长公主,家主为何如此?难道他不信任您吗?”

叶槿容本欲以笑化解心头的苍凉,然而越笑越发显得悲凉,“他并非不信任我,而是从未信任过我,我与他之间,何谈信任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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