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低垂,夕阳在天边隐去最后的绚烂余晖,寺庙四周的树木也逐渐被夜色悄然覆盖。
叶槿容静立于柴房外,凝望远方群山渐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忧虑。过了许久,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身着绯袍墨带的莫雨身上,然后向秦怀允询问道:“不知这位是?”
莫雨微微颔首,回答道:“南海剑派静安师太坐下大弟子莫雨。”
叶槿容点头致意后,转向秦怀允,正色问道:“你为何会在阜州?”
秦怀允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沉声道:“关于这几起溺亡案件,除了赵参军指出的疑点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在沈府案中,秋海棠被置于死者口角边;而今日的命案中,它却被放置在死者的左手中。因此,我怀疑这两起案件并非同一凶手所为。”
叶槿容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指出:“这两起溺亡案不仅限于此,它们之间还有一个共同点:死者在溺亡前都被精心打扮过,这与之前的案件有所不同。此外,沈府案中死者嘴角的秋海棠,似乎是一种暗示;而今日的案件中,死者手中的秋海棠,更像是一种遗言。”
秦怀允颔首赞同,补充道:“另外,我觉得今日的这起命案更像是模仿作案。凶手似乎是在故意制造与沈府案相似的线索,以混淆视听。”
莫雨在一旁静静听着,突然提出疑问:“凶手为何要混淆视听?”
秦怀允沉吟片刻,答道:“或许是为了转移官府的注意力,让官府误以为这些案件是同一人所为,从而忽略了真正的凶手。”
此时,叶槿容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对秦怀允说道:“你是因为沈介然才来阜州?”
秦怀允唇角微扬,回答道:“看来你还是猜到了。”接着,他向叶槿容详述了之前的事情后,补充道,“关于司农参军溺亡一案,青州方面因证据不足已暂定为意外。但我们根据死者衣领上的桉树叶线索,追查至青州司马,发现其府邸亦有桉树。此外,青州境内的粮田若要转作中草药种植,必须经过司马的批准。”
莫雨接过秦怀允的话,继续阐述道:“四日前,我们原打算与青州司马当面对质,却意外发现他已遭人暗杀,而凶手极有可能是先前与我交过手的灰袍人。此人武艺高强,剑法出众。此外…”她看向秦怀允,“他应该是北夷慕容氏人。”
叶槿容沉声道:“慕容氏?”
此前,萧屹已提及,昶王身边有位灰袍男,武功与他相当,剑法还与承光苑逃犯相似。
若此灰袍男是慕容氏人,那么逃犯是否也同属慕容氏?
秦怀允点头确认道:“正是。虽然从剑法上难以断定,但他精通慕容氏的幽冥掌,即便非慕容氏族人,亦与慕容氏有着密切联系。”
叶槿容面色凝重,深思道:“此事牵涉到慕容氏,恐怕情况会愈发复杂。他们一直觊觎中原,此次将粮田转种中草药,只怕只是他们庞大计划中的一环。”
莫雨听闻此言,陷入了沉思。突然,她感到左肩微动,抬眼望去,只见秦怀允正用眼神示意她向外看去。
叶槿容亦注意到秦怀允的示意,警惕地望向他所指的方向,她发现寺内有几人走过,他们身着墨黑短襟,下穿窄细长裤,腰间佩戴弯刀。
这些人虽着王府护卫装束,所持弯刀却非中原制式。
于是,叶槿容心生疑虑,暗忖他们莫非是慕容氏派来的细作?
莫雨与秦怀允对视一眼,在得到叶槿容的默许后,二人便悄无声息地跟上那些人,朝寺庙外走去。
离开寺庙后,两人紧随北夷细作,只见他们穿过山林,径直朝城内走去。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决定继续跟踪,看看他们究竟有何图谋。
夜色渐浓,两人跟随北夷细作,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前,见他们推门而入,两人便隐于暗处,静观其变。
不久后,院内传来了低声交谈的声音。
两人悄然靠近墙角,随后,莫雨揽着秦怀允的腰,飞身至屋檐一角。
“你下次要这样能不能先告知我一声。”秦怀允低声抱怨道。
莫雨闻言,一把扯过他的衣领,挑眉问道:“怎么,怕我害你啊?”
突然,庭院中传来一阵打斗声,紧接着,一声清透的声音询问:“阁主什么时候来过?”被五花大绑的人随即回应:“就在前日。”
秦怀允的目光转向说话之人,只见此人头绑发带,样貌清秀,不禁疑惑道:“此人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莫雨亦审视着院中的人,在听了他们的对话后疑惑道,“此处似乎是天水阁的落脚点,但北夷人怎会与天水阁的人有来往?”
秦怀允尚未回应,莫雨便低呼小心,随即他被推了一把,险险避开一枚梅花针。另有两针被莫雨横剑挡回,直刺向那捆绑之人心口,致其毙命。
院中的发带男见状,便质问道:“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躲躲藏藏,岂是英雄所为?”
秦怀允紧贴屋檐,微露头角,反驳道:“阁下暗施银针,又何谈英雄之举?”
发带男笑称:“有趣有趣,尔等偷听在先,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治彼之身而已。”
莫雨听后,欲动手,秦怀允却按住她拔剑的手,示意她伤势未愈,切勿动用内力,以免气血逆流,导致经脉爆断而死。
莫雨轻哼一声,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忍了下来。
随后,秦怀允高声对院内的人说道:“若我所料无差,阁下应是天水阁的朱雀使,此次前来阜州,目的是清除门内叛徒。”
“朱雀使是什么,本公子从来都没听过,这位小友怕不是在编故事吧!”发带男饶有兴趣地回应。
秦怀允轻笑一声,然后说道:“首先,阁下就是天水阁的朱雀使;其次,阁下自称公子并不恰当;最后,至于我是否在编造故事,只需稍作验证便可知晓。”
他语气一顿,继续道:“天水阁设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护法,他们行踪隐秘,江湖中鲜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发带男嘴唇微扬,反问道:“既然无人识得他们真容,你又如何断定我是朱雀使?”
秦怀允眉眼疏朗,似笑非笑地回应道:“这四大护法中,唯朱雀使是女子,故其落脚之处,附近必有女子常去的胭脂铺、首饰铺。适才一路走来,此类铺子随处可见。”
月光映照下,秦怀允的面容清俊深刻。
莫雨注视着他,唇角不自觉上扬。
发带男轻笑道:“这些推断似乎过于牵强。而且,即便附近有哪些商铺,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不,我此刻方才确认你的身份,你就是天水阁的朱雀使。”秦怀允眼神凌厉地反驳道,“而且,这条深巷位于城南马市,我之前提及的店铺并不存在于此。”
发带男神情紧绷,他抬头看向秦怀允,只听秦怀允继续道:“朱雀使确实是名女子,但她并不爱打扮,她的落脚地也毫无规律可循。我刚才所言不过是信口胡诌,但你却顺水推舟,继续我的话,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秦怀允脸上浮现出淡定自若的微笑,继续道:“你早已洞悉我的谎言,因此无须拆穿。反之,你既了解朱雀使并不喜欢装扮,那么,又有谁能探知行踪难测的朱雀使的私密之事呢?”
莫雨被这段话绕得有些晕,经过一番细想,才理清其中的逻辑。她凝视着秦怀允,那清俊的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静水流深的悠远。
朱雀使突然仰头大笑,并鼓掌赞叹道:“既然你已识破我的身份,那你自然了解我的手段。”
秦怀允平静地回应:“你抓的这些人,应该没有供出他们背后的人吧?但我可以提供一点线索…”
朱雀使眉头微挑,示意秦怀允继续。
秦怀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想必朱雀使已经听闻了两个多月前青州刺史贺华章等人遇害之事。他们死后,全身脉络呈现出黑色纹路,经查证,这些黑色纹路并非天水阁的血饮泪所致,而是源于一种毒性相似但早已失传的巨蝎散。”
朱雀使制止了身边人的偷袭行为,她直视秦怀允,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怀允并未回答,而是道:“五月以来,负责粮田管理的青州司农参军与司马接连身亡,且有三片粮田遭火灾焚毁。据此推测…”
在这番话中,朱雀使陷入了深思。
当她回过神来时,秦怀允和莫雨已悄然离去。
她手下的人想要追赶,但她却挥手制止了他们,并说道:“此人足智多谋,且来意不明,不宜轻举妄动,静观其变才是明智之举。”
莫雨和秦怀允离开院落后,穿越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
“你怎么知道她是朱雀使?难道你看出了她是个女子?”莫雨好奇地询问,眼中充满疑惑。
秦怀允微微一笑,目光中闪烁着睿智之光,但仅吐出两个字:“猜的。”
莫雨听后感到震惊,“那你刚才说得那么胸有成竹、言之凿凿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有十成的把握呢!”
秦怀允语气轻松地回应道:“这猜测嘛,也是有一定技巧的,不是胡乱猜测。首先,她的音色并不似男子那般低沉;其次,便是那枚梅花针散发出的淡淡异香,最后…”
“最后什么?”莫雨见他停下,好奇地问道。
秦怀允眼眸微转,随即咂了咂嘴道:“仅需前面两点便已足够,后来的事实也证实了,她确实是天水阁的朱雀使。”
秦怀允说着,轻触莫雨左肩,微笑道:“你曾救过我,如今我也救了你,咱们算是扯平了。”
莫雨却摇头道:“不,上次你已经救过我,现在是我还欠你一条命。”
秦怀允却坚持道:“不,你救过我两次,我们确实算是扯平了。”
莫雨闻言,略带调侃地问:“你记得那么清楚,是担心欠我人情?”
秦怀允微笑着回应:“并非记得清楚,而是从来没有忘记过。”
莫雨随即咧嘴轻笑,回应道:“又在胡说八道。”
秦怀允目光柔和地望着她,语带诚挚地说:“能让红颜莞尔一笑,即便只是胡说八道,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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