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稚转身，看见了那一幕。
洛桑一手搭在她的肩膀，偷瞄了眼徐稚，问：“你难受吗?”
徐雅嗤笑一声，摇头，说:“早就放下了。”
“什么时候?”
“一开始。”
徐稚从看到林旭话里眼里都装着黎语时，就想透了，放下了。
就像那块坏掉的牛肉干，硬到无法啃食。
她对林旭只源于大一开学的匆匆一眼。
而今，他有了归属，她自然也就想开了。
古坦达今天主动下厨，说要做顿大餐庆祝庆祝。
月光明亮，照亮了院子。
黎语和林旭坐在院子里，黎语问:“你什么时候计划好的?”
林旭轻轻把玩着她的手，将玉镯转来转去，声音清亮:“在……从白洲回来的那天晚上。”
黎语意想不到是这么个情况，她伸手握住林旭的手，粗糙的手掌磨得她生疼，可她低旧不想放开。
林旭和黎语又像以前那样同出同归。
偶尔夜晚两人会避开家里人跑到不远处的草地上看星星，偶尔会一起大早上跑到湖边看日出，偶尔也会一起无聊地坐在一起等日落。
但多数都是吃完饭，两人手拉着手，约着一起散散步，纯情的不像话。
他们会在星空下向彼此述说着自己的志向，会闲语往事。
黎语牵着林旭在这条小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黎语问。
“相信。”林旭揽住黎语的腰，望向前方，肯定地说。
“那你相信忠贞不渝的爱情吗？”黎语再次发问。
“我信。”依旧是不带任何犹豫。
林旭停下脚步，黎语见身后的人不动，侧过身问：“想什么呢？”
林旭拽紧黎语，一下就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压低声线问：“在想……如何可以亲到你。”
-
其实，黎语觉得，在一起和没在一起的日子也没多大区别。除了每天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我谈恋爱了以外，都是和往常一模一样。
而在林旭看来，这并不一样。
比如……
林旭每天早上去找黎语的时候，可以收到一个拥抱，又或者可以听到黎语因为没睡好的撒娇。
“嘎吱”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黎语皱着一张脸，委屈巴巴地趴在林旭胸前：“累……不想去……”
林旭搂住黎语，一手轻轻地抚拍着黎语的背，他打着商量，声音带着说不出来的温柔：“那我抱你去车上？”
没体验过这项服务加大脑还在沉睡的黎语答应了：“可以。”
下一秒，黎语被抱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悬浮在空中，只有两只手臂在撑着。
她缓过神，两手捂住自己的脸，生怕被人看去了。
林旭笑：“这有什么好捂脸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黎语松开手指缝，一脸害羞。
“他们都还没起来。”
黎语无言，她松开手，把脸埋进林旭怀里。她嘴里嘟嚷着：“这样怎么样都是丢你的脸了。”
坐着车副驾，黎语的任务就，还是睡。这个时候的百舟阳光还不刺眼，刚好适合睡觉。
狭长的深灰色公路两边葱绿，清甜的裹着草木的香味萦绕。
今天的雪山也格外温柔。
车子刚停下，黎语恰好睁眼，她扣下安全带：“今天是测流量？”
林旭从后车厢拿出仪器：“不用测流量，测下水位，取个样就可以。”
黎语自觉拿过笔记本，林旭给她报了个数据：“车里有伞。”
黎语反应过来林旭的意思：“不用了，我不热。”
稀薄的大气层挡不住强烈的紫外线，只片刻工夫，人便可被晒的通红，户外工作的艰苦也历历在目。
黎语清楚，这个地方这个职业这里的一切都需要被人知道了解，要有人愿意走进偏远，带来知识，以专业带这里走进繁荣。
等林旭把工具装进后备箱，黎语站在一旁给他擦汗：“这温度也不高，出那么多汗。”
林旭接过纸巾，自己擦着。
河谷离家近，夜里的风凉的有些刺骨。
暮色，林旭和黎语一同回到家。
刚进门，洛桑就在一旁候着。
林旭看着她那打算盘的又带着犹豫的眼神问：“有什么事？”
洛桑摆摆手，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想，我想和徐稚一块走。”
“嗯？”林旭没听明白，或者说，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稚过几天回去，我想和她一起走，顺便去她那玩一段时间。”洛桑回答。
黎语偷偷扭头看了林旭一眼，他看上去表情没什么变化，可眼神却落寞的几分，她拍了拍林旭的手：“我先进去，你们好好说。”
林旭凝视着洛桑，许久也未开口。
“哥？”洛桑有些迟疑。
林旭蹙着的眉头藏在黑夜里，他淡默地说:“到时候去了人家家里乖一点，钱不够给我打电话。”
“好！”洛桑眉飞色舞地回答，“谢谢哥。”
洛桑兴奋地跑回屋，和徐稚分享这个好消息。
深夜，两人躺在床上，徐稚问：“洛桑，你觉得你哥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洛桑想了很久很久……
“林旭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这是洛桑的回答。
父母早逝，林旭一个人带着洛桑长大，还把两个人都供到大学。
只是林旭读完高校没有选择在城市扎根，而是回乡助力，这在以前的洛桑看来是件挺没前途的选择。
如今，她也不这么想了。因为她比谁都更希望林旭能为自己而活，能够做自己想做的。
-
吃完午饭，林旭帮着洛桑提着大包小包送她们去车站。
车站没什么人，那张秋千一样的椅子还在原地。
洛桑抱了抱黎语，又抱抱古坦达，却只和林旭交接了行李。
徐稚眉眼带笑地望着这一幕，也许吧。
发车时间快到，徐稚和洛桑拖着行李上了车。
古坦达有事，也开车先行离开。
他塞了一信封的钱给洛桑，说：“哥也给不了别的，以后去哥那里找哥玩。”
黎语和林旭望着车驶离，洛桑探出头对他们喊道:“回去吧，等我给你们打电话。”
“记得想我啊。”
黎语走在刚到百舟城时令人迷茫的小路上，她踢了一脚石子，忽而想起一个场景。
她跑到林旭面前，伸出手，笑着说:“Hello，可以把我带回家吗?”
林旭脑海中的景象与现实重叠，他小心翼翼地触摸那只手。
有人其实并不喜欢离别。
他只会装作冷漠的样子，把所有的孤寂用冷漠藏起来。
经日，黎语父母开始打电话过来问归期。林旭坐在一边，没作声。
黎语也只是敷衍：“我还不确定，机票也还没订，过几天我再告诉你们。”
她挂断电话，靠在林旭肩头，这座房子里如今只住着他们俩，显得有些空。
黎语闷着声：“林旭，我其实不知道我要不要回去，我想……留在这里。”
林旭清楚这一切的根源，他抱着黎语，温柔又带着劝导地说：“黎语，你才22，还很年轻，我希望你可以先多去看看世界。”
黎语抬头，她很慌。
林旭笑言：“当然，如果可以，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黎语不时红了眼眶：“好。那我要经常来烦你。”
“只要你来，那就不算烦扰。”
-
太阳还没升起，彼时的风还寒得刺骨。
黎语身着林旭送她的那套衣服，长袖刚好抵御住寒风。
她靠在林旭肩上，半睡半醒地望着东北角的山岗。
朝霞漫染着天际，云雾渐渐散去，雪山穿上橙黄的纱衣，映在天空上。
太阳升起，露出半边圆。
林旭叫醒黎语，一手扶着她的头，生怕她的睡姿睡落枕。
黎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又环住林旭的脑子往他身上凑，美名其曰:“想多抱抱你。”
黎语轻吻住林旭的双唇，轻如羽毛拂过，轻风也混上了香甜。
林旭也不拒绝。
清香袭入他的鼻腔，全身血液沸腾，苏麻感从脚底直开头顶。
日辉照入大地，轻风略过山岗吹到草地上，自由与浪漫漂浮在整座小城。
太阳从东北角去到来西北角，一日也算是用完了。
黎语心里萌发出许多不舍，两人也不约而同地没说话。
黎语举起相机拍下日落，她恍乎然地偏过头，一束镁光灯亮起，她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黎语盯着取景器，出声问：“我走了你会喜欢别人吗？”
她不敢往回看，一点也不敢。
黎语握着相机的手骤然收紧，太阳已经落山了，她还没有等到答案。
林旭走上前拿开黎语手里的相机，一双通红的眼睛对上自己的视线，他颤抖着手替黎语擦去挂在脸颊的眼泪，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了黎语的眼睛。
黎语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一句笃定而又真挚的话直冲心房。
“不会，我永远爱你。”
翌日，雨丝带着挽留来到这个这座小城。
古坦达帮黎语把行李搬上车，说道：“今天林旭局里有事，他一大早就去解决了。”
“他其实也是想来送你的。”
黎语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嗯了一声。
细雨沙沙地打糊了车窗，窗外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这两个月所经历的一切都宛如一场醒后即碎的梦。
黎语坐上后座系好安全带，车子驶离破旧的小屋。
黎语一直往后望，小屋都没了踪迹，而期待的人也始终没来。
黎语打开手机微信，又想起林旭不用微信，她退出微信，点开信息。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方停了许久，黎语闭眼吐了一口粗气，最后打出——
你不和我说再见吗?
收信人久久都没有回信。
直到黎语上了飞机，乘务员在广播循环播报请乘客把手机关机。
而另一头的林旭，一直躲开黎语的视线，跟在了黎语坐的车后送她到了机场。
他站在机场外面，看着停机场上的飞机，不知道哪一辆才是黎语的航班。
而这一切，他谁也没告诉。
黎语往机窗外看了一眼，雨没有降落在这座城市。
手机叮地一声响，一条信息发了进来——
林旭：不再见
原本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想的结局是OE，因为我不确定分开的五年里两个人的变化，我也清楚的知道，黎语的工作和生活，以及性格不会允许她去找林旭，然而我说服不了我自己，于是……他们会再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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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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