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茶室

大雪寂静无声地过去,新的一年已然开启。

新年假期后,日子过得很快。学校里的课程基本上都结束了,大家都迈入垂死挣扎前的准备期,囤积知识对抗考试。

查漾也不外如是。社团的工作大部分都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文件留档。金融专业的考试周又是和往年一样,从第一天考到全校的最后一天,满打满算,查漾只有三天时间提前复习第一门。她每日流连在图书馆和自习教室,除了固定和温然见面,和其他人的联络都只存在于线上。

马贝倒是主动联系了她一次,约在了茶室见面。

茶室是图书馆旁的一幢附属楼,本身是茶业集团在宁大的志愿服务地点,但图书馆周围学生浓度过高,老师领导都不愿意在茶室谈些正经事。渐渐地,只有学生去了。

查漾和温然吃完中饭就各自分开,她先带着电脑来到了茶室等着,顺便做点自己的事情。马贝约的是个有隔断的小包间,隐蔽性尚佳。

查漾背对着人流,聚精会神编故事,一只手伸了过来,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啧。”看到来人后,忍了忍怒气,“坏了你赔。”

“我约你谈事情你还干自己私活呢。”一个假期没见马贝倒是恢复了以往的傲娇和绝不认错。马贝坐在了靠墙的一侧,和查漾正好面对面。

看她的状态倒是不错,估计今日没什么大事。查漾想着速战速决早点复习,“快说吧你。”

马贝摩挲了下保温杯,想了又想,不着边际得突然问起元旦假期的事情。见查漾心虚得很,很快反应过来,“那天你也在青安对不对?”

“我就说你在,林靖非说那不是你。”

“你跟林靖一起去的啊?”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说,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多我们专业的同学。”

她意图再解释个千八百字,被查漾一眼识破。以前她聊到林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语气。“不用说了。你找我聊林靖?”

“嗯,是吧。”

她心里早有答案,还是害羞得眼神飘忽。

这下可有得聊了。看马贝这样子,动心不确定,但是有苗头是肯定的。正是需要吐露暧昧心事来平衡心动的时候。查漾认命地收起电脑,给自己点了一壶绿茶,做足了长线战斗的准备。

茶品了一盏又一盏,马贝还是只肯说些林靖对她的特殊待遇。听到第十六件小事时,查漾已经麻木了。

实在是憋不住了。她轻轻放下茶盏,长吸一口气,点破她,“你觉得他喜欢你?”

马贝像是火烧猴子屁股,上蹿下跳起来,指着查漾,“你这个眼神什么意思啊?不是我自作多情。我只是、只是...”

话还没说完,查漾笑着摇了摇手,“对。他就是喜欢你。你先消化下,我真的要去厕所了。”

欧吼,原来刚刚是憋的。

查漾虚空挂着两只湿答答的手准备坐下再擦,屁股还没沾上就被对面的女士一伸手给拉了过去。

看来还没消化好。

“你仔细说说。”马贝用手死死绑住她的手,颇有些严刑拷打的意味。

查漾也没想到,事情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天。“大概就大二下吧,他就喜欢你了。”

当然不会是林靖主动告知的,是查漾自己发现的。

二人本就是同专业的欢喜冤家,人人皆知她俩不对付。查漾作为马贝的朋友,一向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奈何还有一层远房亲戚关系在,夹在其中,苦不堪言。

第一次觉得异常,是查漾在努力作端水大师,维持周边气场和谐的时候。

查漾主动为林靖说话,“他没坏心,这不是也帮你占座了嘛。”

“我要他帮我占座?要不是他在无机课上开火车点我的名,我能被老头记住?我还需要占座?”马贝的火气喷发中,灵长类动物纷纷退散。孙雨埋头吃饭中,冷不丁冒了一句,“那不也是怪你自己课上睡觉嘛。”

马贝的眼刀还没到,林靖一个斜视就打了过来。查漾赶忙搂住孙雨,“说到底,不都是无机老头的错。咱们都是受波及的。”

她不理解孙雨的话客观正确,主观无偏好,怎么就惹到林靖了。

第二次觉得异常,是马贝挂科的时候。

林靖给查漾转了一份往年真题卷。查漾在「他不知道我转专业了?」和「我不是文件传输助手」中选择了后者,对面那人却不再回复。过了五个小时,她才从马贝的嘴里听到她挂科的消息,顺手就把真题卷发给她了。

事后,查漾还旁敲侧击地问过马贝是不是拉黑了林靖,得到否认的答案后更不理解了。

第三次觉得异常,是大二下的毕业晚会。

马贝处于众矢之的。人人皆知她做不好,却还是硬要围在她身边问东问西,假装需要她的指令。查漾抵达现场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林靖远离人群,眼里满是心疼。

她懂了。

她也曾醉翁之意不在酒,问马贝,“你那么忙,林靖帮你了嘛?”

“他怎么会?不给我添乱我就谢谢了。这次多亏了校会的温然。要不是他帮忙借...” 后面的话查漾已经左耳进右耳出了,这个人怪可惜怪可怜的。

想到过去,查漾有些释然,好在终于见天光。

马贝兴奋掩藏不住,“那就是学生会的时候?”

她故意不提这个时间戳,就是不想提到某人。马贝一时兴奋,脱口而出,随即暗淡下去。查漾拍拍她的手,调动起自己的情绪,“那你喜欢他嘛?”

盘桓数日的思虑和长久积攒的暗涌齐齐迸发,心潮不止。“不知道呀。”

看着她的表情,查漾哪能不知道呢。“反正处着处着就知道了。”

抚平心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走出茶室天已经黑了。

看着门口等着的温然,查漾有些不好意思,已经准备接受马贝的揶揄了。没曾想,马贝倒是先开口,“正好,他约了我去外面吃饭。”

待她走远,温然八卦起来,“林靖?”

查漾笑着点了点头,又疑惑了,“你怎么知道?”

温然这才把跨年那天的事情和盘托出。

说起跨年,他掏出包里的东西,“新年礼物,忘记给你了。”

查漾兴致勃勃,当场就要拆,是双人成行的游戏卡带。“怎么是这个?”

他包住查漾露在外面的手往羽绒服的口袋里揣,捂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在胡闹厨房和双人成行中间纠结很久。那个外号不吉利。”

查漾当然知道胡闹厨房又称分手厨房,乐不可支。

去温然家那次看到他在打游戏,所以新年特意送了一个新手柄。新手柄,新游戏。真是天生一对。

“不过,我还以为你没漏送。是送了我其他的。”

“我送你什么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为自己的龌龊想法而降低了声音,“社团评分。”说完赶紧把脸埋在围巾里。

社团的评分也在元旦假期回来后公示了结果。

手工社团连续两年评为D等级,今年要再是D,按照学校规定就要重新申报,解散重组。所以今年,查漾在社团上着实花了不少时间,只期待不要再D一次。

公示那天,她的手机都被贺喜的信息淹没,出乎意外拿了个A。欣喜之余,查漾也有些惴惴不安。

往年A等级的社团都是计算机、辩论、建模等常规且大规模的学科社团,讲出去都是要给学校争光拿奖的。她们这种兴趣爱好类的一向不受待见。她怀疑有温然的手笔在里面。

一边心虚成绩,一边觉得温然不是这种徇私的人。虽然,恋爱之后,她才发现温然的偏私非常严重。

温然还纳闷呢,这人在暑假的时候就天天叨叨着社团评分,真到了评分的时候,提都不敢提。这下才了解。“你想多了。薛书记知道你是我女朋友,这次的社团评分我压根没参与。你的好是你的努力换来的,后来其他人跟我说,主要是你们手工展览的观众覆盖广,做得特别好。”

压在她心口的石头终于消失,查漾听到表扬还是相当骄傲,“真的啊!那我还要感谢那个某某。”要不是姜涞,她也凑不到这么多人。

可是,不对劲。

“等一下!薛书记怎么知道的?”薛书记和温然的妈妈是老同学,薛书记知道等于他妈知道。可谁告诉谁的,还不一定呢。

温然语气平平,“牵手被看到了呗。”

“你不高兴啊?为什么?”查漾在口袋里把玩着他的手指,招猫逗狗。

温然哀怨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说的礼物是初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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