浞音看着他一步三跌最终费尽了全身力气才爬上池岸边躺下,幽幽提醒道:“你真不记得先前对你家小哑巴做了什么?”
剑幽明显沉默了。
浞音平静道:“以你的酒量,先前那种状态还不至于断片儿。”
许久,剑幽才带着酒意郁闷道:“我不是故意的,那种时候她靠上来,被我认错总不能怪我吧。”
还不怪他?这倒挺会推卸责任的。
浞音替小哑巴没好气道:“你要和那些青楼舞女如何厮混都是你自己的事,可你们家小哑巴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有朝一日她要是遇到心爱之人,也是可以被明媒正娶的。成为你的药女已经够不容易了,她的终身大事你别祸害了。”
剑幽酒意含糊哼道:“呵,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我家小哑巴如何轮得到你管了?”
浞音道:“她帮过我,便是我的朋友,关键时刻站在朋友一边是我的一信则。”
一阵夜风吹来,剑幽冷的哆嗦了下,抱紧身体,听闻浞音的理由哼哧道:“本尊救过你多次,也帮过你多次,本尊也算是你这臭丫头的朋友啊,不见你关键时刻站本尊这边。”
浞音浅笑道:“那不巧了,这个时候我只能选择帮理不帮亲了。”
剑幽对她的话嗤之以鼻,道:“狡辩!你这臭丫头真的是谁带出来的随谁,和晏池一样腹黑,讨人厌,你俩真的绝配!”
听他提到晏池,浞音静默了片刻,幽幽道:“我谢谢你的夸奖。”
剑幽气的吐了口气,回道:“不客气。”
浞音抱着手臂蹲下去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剑幽,不疾不徐警告道:“你下次再敢欺负小哑巴,你看我如何替她报仇。”
“你敢!”
“呵,你看我敢不敢。”
剑幽看着眼前重影的人,撇了撇嘴,道:“你恩将仇报,你过河拆桥,你卸磨杀驴,你以怨报德,你忘恩负义!”
浞音挑眉,道:“对,那你能奈我何?”
剑幽瞪眼,就差吹胡子了,寻思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是,你厉害,难怪晏池那小子不要你。”
这话像踩到了死穴,浞音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许久见浞音不再说话,剑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费力爬起身,戳了浞音的手臂,支吾了下,道:“喂,臭丫头,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你能护着我们家小哑巴,我作为她的主人必定是为她开心的。”晏池一事上,站在浞音角度本来就算是一件伤痛之事,他这话不分轻重说出,便成了踩着人家的痛寻快意,这下着实是自己在恩将仇报以怨报德了。
夜风吹来,扬起了浞音的丝丝头发,她蹲在夜风中,背影有些清冷单薄,许久,她缓缓道:“你说的也没错,何须道歉。”
她掀眸看着水池中倒映着夜幕苍穹里那轮弯月,轻声缓缓道:“初遇他那年,绯城十五之夜,我第一眼见到他,就好像心动了。后来我家破人亡之时,他像一束光一般照亮我黑暗的人生,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便像一粒种子彻底埋在我心底了。后来他赋我重生赐我新名,日复一日,那颗种子终究渐渐发了芽……
我曾以为我能在灰暗的杀手人生里得以同他执手许白头之约,是我不幸人生中唯一一件感觉到幸福的事了,却在这日……他让我知晓了这段感情只是我单方面入了心,我也才体会到了某些话若是出自在意之人,可以比世间任何利器任何毒药都要伤人,而你还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就被土崩瓦解了。所以,你说的我反驳不了,他不要我是事实。”
剑幽思虑了下,试探道:“那你后悔吗?”
其实他实在不理解大家口中的爱到底是如何的,只是看历来谈爱的人大多都伤身又伤心,他想这些人最后应该都有后悔的吧。
浞音顿了一会儿,回他的声音飘渺在夜风里,“不后悔,但若是可以再次选择,我宁愿从未得到过这份幸运,因为一个人若未吃过糖,便不会觉得苦是何其的苦了……”
剑幽不知道该如何正经去安慰一个因爱失意的人,倒是觉得脑袋实在太晕,又躺了下去,然后好奇问道:“那你恨他吗?”
浞音想起之前修焰也问过她这话,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恨还是不恨,该恨还是不该,她只知道她没资格,所以她摇了摇头,“我欠他的,我多出来的这些年的生命是他给的,曾经的名也是他赐的,他想收回我的命都可,何况只是一点点感情。”
剑幽一愣,缓缓睁开眼打量着黑夜下抱着膝盖却依旧仰头直视前方的少女。
这丫头心底到底背负着多少东西啊,连最直观的感受都没法只考虑自己。
他之前纵情无度,觉得男-欢-女-爱似乎就那么点事,不曾知晓所谓的钟情于一人该是什么样的,他只是享受这种随时转头就能同下一个开始的常态,觉得人生能及时行乐就好,没有纠缠,没有烦心事,没有软肋,所以他便从没有思考过也没有尝试过,真正的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受。
他仰天叹息道:“臭丫头,你说是你惨一些还是我惨一些?”
浞音收回视线,侧头扫了他一眼,道:“你是你自作自受吧。”
剑幽反应了下她话里的意思,随即将手中酒杯奋力扔过去,“你真的很讨人厌。”
浞音躲开,漫不经心戏谑道:“做杀手这些年,讨厌我的人不差你一个。”
刚才那种让剑幽觉得讨厌的低沉氛围总算撕破了。
他也不想同她再贫嘴,因为——他真的冷啊!
终是忍不住了,剑幽哆嗦道:“那个,我真的很冷,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送我回房,这会冷死人的。”
浞音故意睥睨道:“抱歉,男女授受不亲。”
剑幽咬牙切齿道:“我是你再生父母,你这可是大逆不道。”
浞音凝眉,起身准备独自走了。
剑幽忙抓住她衣角,卑微道:“我许你个条件可行?”
浞音挑眉,刺激道:“你许的条件不具任何诱惑力。”
剑幽摇摇晃晃站起身,努力用男子身高的气势来压制浞音,道:“搞笑,我一代圣手和享誉江湖的剑幽阁主,能做的事还能诱惑不到你?”
浞音听他这般说,嘴角动了下,漫不经心道:“其他武力方面你确实没太大诱惑力,那就只剩个‘圣手’之称咯,不知能否学上你一招半式的‘圣手’之术?”
剑幽自动忽略她的前半句话,豪迈道:“这有何不可,不就是收你做个关门弟子,好说,还能顺便给我家老头搞个徒孙了。”
浞音道:“谁要做你徒弟。”
剑幽道:“不做徒弟?那教不了,‘圣手’之术岂能随意外传。所以,你自己看着办,要么赶紧磕头拜师,顺便送为师回房休息。”
浞音提醒道:“你敢让月阳宫的人叫你师父?”
剑幽眨巴了下眼睛,硬气道:“有何,不敢?”
浞音嘴角一动,对他作揖道:“那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剑幽咳了一声,仰着头得意道:“得,扶为师回房休息,改日记得奉茶。”
浞音上前搀住他手腕,道:“是,师父请。”
剑幽走了几步,环顾下四周,压低声音对她道:“那个,以后这师徒关系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外人面前,你也无须尊我为师啊。”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本尊只是不想被叫老。”
浞音也懒得戳破他,点了点头,随后便将他搀扶了回去。
翌日。
浞音收拾妥当出来后,莫安已经早早候在了院子里。
见她出来,莫安上前道:“马车已经备好了。”
浞音点了点头,随着莫安出了朝暮安归处,上了马车后,便径直前往南泱圣宫。
这一次召见并没有安排在盛金殿,而是直接安排在了圣君的书房。
随着圣君贴身侍从总管的引领,莫安和浞音一路通行,在最后抵达书房门前,总管让他们上缴武器。
莫安将随身佩剑递交后,那总管走到浞音面前。
见浞音没有动作,莫安忙提醒道:“藤纪,七音。”
浞音看了他一眼,迟疑着摸向腰间,然后取出七音交给了总管。
这时,书房门打开,总管示意他们进去。
书房比浞音想象中的大,还有隔间,他们只是被安排在了外室。
看到圣君从其中一间隔间里出来,浞音同莫安行了拜礼。
“月阳宫莫安,参见圣上。”
“月阳宫莲藤纪,参见圣上。”
肖郑楠将视线落在浞音身上,喜怒不辨,随即在随侍的搀扶下坐到了书案前。
许久,肖郑楠气息平稳道:“免礼吧。”
似乎因为操劳过渡,肖郑楠苍老了许多。
“丫头,再次见朕,感受如何?”
浞音认真道:“帝王威严不容侵犯。”
肖郑楠哼笑了一声,道:“天下敢饶你不死的帝王估计也就只有朕了。作为一名月阳宫九段杀手,且还是一门之主,竟还有如此冲动性子,还得好好磨磨。”
浞音从善如流道:“谢圣上的宽恕,圣上的教训,藤纪以后也将谨记在心。”
肖郑楠继续道:“晏池给了我三个密信锦囊,其中一个便是关于你的,南玥山庄之事,朕已有所了解,但晏池说此事无须朕费心,他会处理妥当,所以关于南玥山庄之事朕不会同你过多谈及。但丫头你且记住,饶恕第一次,是朕相信朕的决断,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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